顧挽瀾這學期的課程已經結束,酒吧生意一日勝過一日,自然不會再去徐有終身邊討個無趣。這麼做看上去雖有些御磨殺驢、過河拆橋之嫌,但小顧姑娘自問卻是個識趣懂事的,想到徐有終越發陰鷙難懂的脾氣,她不禁習慣性的揉了揉光潔的額頭——還是少惹爲妙。
當然顧挽瀾也是“言而有信”的人,徐有終在極樂的酒水從來都是她自掏腰包支付的——畢竟考前他給她整理了那麼清楚的複習提綱,這麼做是應該的。
至於請徐有終雙份咖啡,終於在某日徐有終帶着一位漂亮姑娘來酒吧時,實現了。
她如約免費給正在“浪漫約會”中的徐小爺上了兩份蘇格蘭咖啡。
顧挽瀾一向是個恩怨分明、言而有信的好姑娘。
只是那天當兩份蘇格蘭咖啡端上來的時候,徐有終的眉頭挑了挑。
上咖啡的小弟心無由地少跳了兩下,看着徐小爺黑得快要滴墨的臉,嚥了咽口水,穩了穩心神解釋:“瀾姐親自調了送您的,‘蘇格蘭言而有信’!”
顧挽瀾本來正在抹鹽邊,猛然感到一束足以射穿身體的陰冷目光,她朝着目光回望,就看到徐小爺一臉風平浪靜、氣定神閒、風度翩翩地……把桌子掀了,連同那兩杯新鮮出爐的“蘇格蘭言而有信”一起短命地消失了。
徐有終看也沒看一眼同來的異性,徑直走到顧挽瀾面前,一把拿過她剛剛做好的酒杯,輕輕一鬆手,輕薄透亮的酒杯落在堅硬的地板上發出叭的一聲響,碎了個四分五裂。
徐小爺昂着高貴的頭,像一位審視臣民的王者,清眸似一柄出鞘的利劍,直直地刺向吧檯站着的顧挽瀾。他一言不發,惡狠狠地盯着她,像是十世仇人似
的。
顧挽瀾有些無法承受徐小爺這種可怕的凝視,像一隻可憐的小貓兒似的,一動不動地被徐小爺的目光釘在那裡,感覺像有一個世紀那麼久……
顧挽瀾的小心肝都在顫抖了,心裡默默地哀求着徐小爺放過自己的小命……
然後她看到他的手慢慢擡起,修長好看的食指微微曲起,朝着自己可憐的額頭方向移動……她想到他那生疼的印象深刻的令人發寒的爆栗子,習慣性雙手抱頭,雙目緊閉,乖巧地把身子縮了縮……
沒辦法,徐小爺此刻的氣場強大到足以把整個極樂酒吧冰封起來,顧挽瀾覺得這個時候自己認下慫並不算丟人。要丟人也是把人丟在自己的酒吧裡了,她默默安慰着自己,聰明地護着自己的臉,希望死得不算太難看。
她感到徐小爺的手最終輕輕落在她的發頂,然後像摸小龐物似的,略帶了幾分力氣,反覆摩挲着她的秀髮。
她不敢反抗,只敢在心裡暗自介意:這時的頭髮一定像雞窩一樣難看了,這個討厭的徐有終,總是有辦法捉弄人!
好一會兒功夫,顧挽瀾感到自己頭頂上的那隻手忽然增加了力道,迫着她的頭離他近了許多。她睜開眼睛,帶着惶恐地眸子閃爍不定。她看到徐有終的臉,就在自己的面前,兩人的距離很近,近到她足以看到他臉上每一個散發着憤怒氣息的毛孔。他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臉上,有些急促,帶着莫名壓抑的情緒,他附在她的耳邊輕聲說:“小爺從來沒有來酒吧喝咖啡的習慣!記住!”
徐小爺的話雖然說得輕柔,但讓顧挽瀾聽得生生打了個冷顫,她依然保持着雙手抱頭的姿勢,眼睛又非快地閉了起來,身體僵硬地縮着。腦子卻像有一百隻電腦在
運行那樣的,飛速轉動開來,她在想自己哪裡得罪了他,讓他這麼憤怒,這段時間分明很聽他話的,與他保持着距離,乖巧地沒有“打擾他的浪漫約會”,他現在這樣到底要鬧哪樣!
兩個人就這麼保持着奇特的姿勢,僵在吧檯上,四周一片寂靜,只有一旁的燈柱不時變幻着不同的顏色,照在人的臉上,呈現出不同的顏色。
過了好一會兒,她聽到Tong大聲對着其他客人解釋,“小情兒鬧着玩呢,各位繼續,別介意。”然後招呼服務生把被徐小爺砸了的地方收拾好。
嘈雜的聲音一下子像潮水似地涌入顧挽瀾的世界,讓她感到危險似乎過去了一些。
顧挽瀾鬆了口氣,放下雙手,發現徐有終不知何時已經走了。
至於那位與徐有終同來的姑娘,站在一片狼藉之中顯得有些尷尬,不過在場的人都是見慣場面的主兒,就當剛纔什麼也沒發生似的,對她也像沒看見似的晾在那兒了。
顧挽瀾拍拍胸口長出了口氣,看向Tong似笑未笑的眼神有些無奈:“我真的沒敢惹他的,只是送了他杯咖啡而已!當初說好了他給我劃重點,我請他和他情人咖啡的,我真是言而有信啊!”
Tong聳聳肩,不置可否;看着顧挽瀾一臉迷茫有些好笑,又怕徐小爺剛纔的樣子嚇壞了他的親親“小老闆”,最後拍了拍她的肩頭,安慰她道:“別理他,估計他青春期叛逆呢。”
顧挽瀾忙不迭地點頭表示同意:“就是就是,我也覺得他最近特別不正常,真不明白那麼多的好姑娘怎麼就那麼不開眼,上趕着要做他那短命的女朋友。”
Tong笑得越發有深意起來:“嗯,真的是不開眼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