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菲坐在一個很小的巨劍前面,這個巨劍也像她的人一樣,很小。她跟這巨劍看上去就像是融爲了一體,卻更顯得孤苦悽清。
朱嘯慢慢地走過去,從她的身後走過去,他不知道自己應該說點什麼,所以他只有故意咳嗽了兩聲,等着蘇菲轉過頭來注意他。
他並不是個會把妹的男孩,所以他對把妹還沒有什麼技巧,也沒有任何的花言巧語,他是一個很實在的人,很實在,很老實,特別是在女孩子的面前,老實的簡直讓人看了都有點好笑,按說,像他這麼老實的人,應該很得女孩子的芳心纔對,可是過去了這麼多年了,卻沒有一個女孩子對他表白的,其實他自己心裡也很納悶。
但是他卻不知道,男孩跟女孩之間的戀愛關係。在任何時刻,男孩都是佔據主動的,而且必須要佔據主動,就算是一個女孩子對你芳心暗許,可是倘若你沒有感知到,或者是感知到了卻沒有進行必要的迴應,自以爲她會厚着臉皮來倒貼,那你就錯了,打錯特錯,而是一定會失去一次機會,戀愛的機會。戀愛雖然並不一定是真的"愛",並不一定是那種天長地久的愛情——其實大多數的戀愛都不會天長地久,但是戀愛也會有那種短暫的甜蜜,短暫的幸福,所以,對任何一個人來說,戀愛都是必經的一個階段,嘗試一次比沒有經驗要好的多。
而現在,朱嘯就是因爲沒有一丁一毫的戀愛經驗,所以纔會傻傻地站在蘇菲的後面,依靠不停的乾咳來吸引蘇菲的注意,可是蘇菲卻像是沒有聽見一樣,完全不去回頭來看他。朱嘯覺得心中的苦水在翻動着。
是她真的沒有聽見呢,還是故意不理自己嗎,難道自己哪個地方做的不盡如人意?一旦女孩子不理自己了,男孩就會胡思亂想,特別當對象是自己喜歡的時候,亂想的就更厲害。
不過,朱嘯雖然對於戀愛還很懵懂,還有點害羞,可是他的臉皮卻很"厚",這一點,他總算是做對了,追女孩子臉皮本來就應該放厚一點,只要能追到手,那就是你的本事。
朱嘯又往蘇菲的身後走近了一點。這個時候蘇菲終於回過了頭,她一轉頭,嘴裡就輕聲斥道:"什麼人?"
這是她的一種本能的反應與警覺。這幾乎嚇了朱嘯一大跳,她想不到她居然機敏的就像是一直獵豹一樣。也許她冷冰冰的外表之下還有一顆很敏感的心。朱嘯雖然沒有談過戀愛,可是並不傻,也不笨,他能看出來,她缺乏了一種安全感。
安全感這個詞一般會用在男女感情之間,可是這個時候,朱嘯卻忽然想到了這個詞。這些念頭也不會是瞬間在他的腦海中出現而已,隨即他就刻意地笑了笑,道:"別擔心,是我。"
蘇菲皺了皺秀眉,道:"是你?"
朱嘯愣了愣,以爲蘇菲不記得他了,就報上了自己的名字,道:"是我啊,我是朱嘯啊,你不會不記得我了吧。"
蘇菲瞧了他一眼,道:"我知道。"說着話,她又轉過臉去,再也不說一句話。
這個時候,就算是朱嘯臉皮再厚,也會識趣一點了,只有默默地走開,不去打擾她,臉皮厚也是有個限度的,臉皮厚並不是說不要臉,更不是無恥。
可是他剛邁出走出去幾步,蘇菲卻突然叫住了他:"你要走嗎?"
朱嘯趕緊停下了腳步,訥訥地說:"不……不是……"他本來就不是真的想走,她忽然叫住他,讓他有點受寵若驚,又有點手腳無措。
蘇菲又沉默了一會,聲音突然變得輕盈了起來,甚或還帶着一絲溫柔:"你能陪我坐一會嗎?"
能,當然能,這種好事就算是打破了頭,也是不能錯過了。
於是在蘇菲的話音剛落的一剎那,朱嘯就立刻道:"好啊。"說出這兩個字,他自己的臉上一陣紅熱。他也知道自己不該說的這麼高興的,這樣一說,豈不是表明了自己很願意跟她在一起嗎?
可是蘇菲卻沒有在意什麼,只是說:"你坐下吧。"
朱嘯在她的邊上坐了下來,眼睛左右看着,反正就是不敢看她的眼睛,生怕她能從自己的眼中看出什麼暗戀的情愫一樣。
他其實也不算是個木訥的人,該說話的時候,他也會將話說的很好,很練達,可是現在卻感覺自己有點呆,簡直像個傻蛋一樣。
他本來有很多的話想跟她說的,可是每次擡起頭看到她的臉的時候,也不知是自己嗓子有問題,還是太害羞了,打死人也說不出話來,連脖子都憋紅了。
最後先開口的還是蘇菲,蘇菲的聲音輕了許多:"你一直都是住在這個大陸上的嗎?"
朱嘯點了點頭,道:"嗯,我家本來有很多人的,不過現在只剩下了我一個人。"
蘇菲眨着眼睛,看了他一眼,說:"你家只有你一個人,你現在豈不是……"後面的話她沒有說出來,她怕說出來會刺傷他。
可是他已經被刺傷了,不過他並不是個軟弱的人,他居然接着她的話說了下去:"是的,我現在已經是個孤兒了,除了我一個年級很大,只見過一面的祖父外,只剩下我一個人了。"他雖然想笑一笑,可最終並沒有笑出來。遇到這種事情,任誰都是笑不出來的。
不過他現在找到了一點話柄,就接着道:"你呢,你以前是哪個地方的,怎麼會到這個地方來的?"這句話其實問的很多餘,既然她是烏沙齡的女兒,那自然遭遇跟烏沙齡是一樣的了,他問話也只是在找話說而已。
可誰知蘇菲的回答卻很出乎朱嘯的意料:"我其實並不是查理的親生女兒,我只是他認的乾女兒而已,就像是唐人一樣,唐人是他人的乾兒子,我們的家園被毀之後,全家喪命在銀河聯盟幾家戰隊的手裡,我們那個村子所以不屈服的人都被屠殺乾淨了,整個存在血流成河,那時候是查理將我跟唐人從倒塌的屋子中就出來的。所以即使他沒有認我們坐義子,我們還是會當他是我們的父親的,再生之恩,永難回報。"說到這裡,她的語聲有點哽咽,原來她自己也是個孤兒,從小失去了雙親,跟着一個老頭子在這種地方過日子。
這種日子並不好過,也不應該是一個女孩子該過的。難怪她的外表看上去這樣冷冰冰的,這是她自己在自己的身外築起的一道防線,她害怕那種傷害,家人的死亡對她的傷害實在太大,使得她久久無法忘懷。
朱嘯忽然心中又是一陣刺痛,既痛又同情,同情蘇菲的遭遇,可是他卻又忘了自己的遭遇,其實跟她也差不多。
朱嘯現在終於用勇氣看她一眼了,不僅看了她一眼,還試探性地往她身邊靠近了一些,見蘇菲沒有閃避,朱嘯就安慰她,道:"你也不用太過傷心了,過去的事情是無法挽回的,我們既然還活着就要往前看,現在我們不是還活的好好的嗎,只要我們活着,總有一天,我們還有機會復仇的。"他本來不太贊同使用暴力來取代暴力,可是現在,蘇菲的遭遇卻讓他的心中有了怨恨,有了深仇大恨,所以他說出了"復仇"這兩個字。
聽到這句話,蘇菲眼中深邃的憂傷淡了許多,忽然轉過頭來,正好接觸到了朱嘯的目光,兩人的目光交織在一起,好像是擦出了一連串得火花。
蘇菲趕緊迴避了他的目光,低聲道:"謝謝你。"
朱嘯不知道她爲什麼謝自己,不過他還是要回應她的話的,他的語聲也很輕柔:"只要你願意,你隨時想訴說心事,我都會靜靜地聆聽的。"
他這句話並沒有想很久,而是脫口而出的,男人好像天生有一種煽情的本事。這種話不論在任何時刻都會令女人感動的。
就算是這個女人真的是一座冰山,現在相比也融化了。
朱嘯看到了一點希望,就想趁熱打鐵,還想多跟蘇菲接觸接觸,可是這時候蘇菲已經站起了身子,道:"我有點困了,我先回去睡了。"
她也不等朱嘯回話,就自顧自地快步走開了。留下朱嘯一個人浸在寒風中,只覺得一頭霧水。
剛纔還說的好好的呢,怎麼一下子就困了呢?女人的心思還真是奇怪,完全摸不透。
女人本來就是這樣的,要是一個男人以爲自己能完全瞭解女人的想法,能完全琢磨出女人的心思,那這個男人縱是倒黴一百次也是活該的。
朱嘯在風中坐了很久,看了看身邊的矮小的巨劍,徐徐地搖了搖頭,喃喃道:"我到底應該怎樣對你呢?"誰也不知道他這句話是對巨劍說的,還是對蘇菲說的。
反正他說完這句話,就回去自己的房間了。
他本來以爲自己很困,一回到牀上就會睡着,可是他想錯了,他困確實是很困,但就是輾轉反側,難以成眠,眼淚水都已經溼透了枕頭,哈氣都打了幾百個了,可還是睡不着,因爲他一直都在翻來覆去的想她,想她柔美的輪廓,想她嬌嫩的身軀,想她纖細的線條,想他迷人的倩影,反正關於她的一切,他所見到的一切,他都在不停地想,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已經想的腦子快要爆炸了。
"朱嘯,你必須睡覺,必須養好精神,過幾天還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你不能因爲她而耽誤了大事,就算是自己喜歡她,也得等事情結束了之後,再慢慢地找機會向她表白,現在覺得不是時候,現在必須要睡覺,慢慢地閉上眼睛,什麼都不去想。"朱嘯在自己的心裡勸自己要腦袋空洞地睡覺。
可是不管他如何在心中勸說自己,她的影子始終無法散去,這是一件很要命的事情。要命的不是她,而是失眠。沒有失眠過的人永遠不知道失眠是一種怎樣的痛苦。那種感覺就好像恨不得那把刀將自己的頭顱下來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