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視種子下載神器各種數據的上升曲線，魏東生的心情極好。
魏東生隨意註冊馬甲號，登錄雷家飛赤膊上陣的技術論壇，簡單翻閱幾條熱帖。
不同的網友有不同的聚焦點，除了比特流協議的技術性長篇大論，還有許多通俗有趣的討論。
譬如這條討論。
一名國內用戶發帖詢問：“種子下載神器開源公佈的比特流協議，說思路來源於bram_cohen製作的bittorrent軟件。我查了查，根本沒有找到相關信息。有海外同學瞭解bram_cohen和bittorrent軟件嗎？原版的bittorrent是什麼樣子，都有一些什麼功能？和種子下載神器相比，誰更有效率？”
二樓到五樓的內容，或者同求相關資料，或者幫忙呼喚熟悉的海外朋友。
六樓網友是一名留學生，疑惑回覆：“bram_cohen究竟在哪國？我沒有檢索到bittorrent。”
七樓到十七樓都是一片迷茫，直至十八樓纔有人揭秘：“想了解bittorrent，問我啊。”
十八樓網友和壇友聊天水了幾分鐘，遲遲貼出相關資料：“bittorrent是2002年10月才發佈的免費軟件。哪怕在美國，bittorrent的流傳度也非常有限，僅在小圈子裡傳播。我有一些追日本動漫的朋友，他們很難找到正版資源，偶然間發現這款軟件能夠在線下載視頻音像，頓時成了bittorrent的忠實用戶。不過，bittorrent並沒有你們想象的厲害，你們也不用期待原版啦。與種子下載神器相比，bittorrent粗糙的好似原始人的骨刀。我動漫圈的朋友，試用種子下載神器之後，已經全部無情卸載了bittorrent，五體投地膜拜說種子下載神器果然是神器。”
十八樓網友復又放出bittorrent軟件及其源代碼，此熱帖就此轉爲bittorrent和種子下載神器的技術對比分析貼。
這條討論，又衍生了一條新熱點討論：“種子下載神器由燕京春秋軟件有限公司出品，春秋軟件公司申明版權時，說之所以徹底公佈比特流協議，就是因爲比特流協議的思路源於bram_cohen。春秋軟件公司說沒有bram_cohen的聯繫方式，沒辦法提前獲取授權，所以只能公開對不告而取行爲表示歉意，然後邀請bram_cohen一起完善比特流協議。據我所知，bram_cohen爲了研發bittorrent軟件，一直處於半失業狀態，生活非常拮据。罈子裡有誰熟悉春秋軟件公司，他們當真願意招聘bram_cohen？”
這條帖子的回覆，大都沒有營養。
翻到最新回覆，魏東生髮現這條回覆竟然來自於雷家飛的馬甲號。雷家飛以馬甲號向樓主提供了自己的聯繫方式：“我剛嘗試加入春秋軟件，我這裡有春秋軟件種子下載神器負責人雷家飛的固定電話，等會兒私聊給你，你有時間可以撥打問一下。”
與此同時，魏東生腰間的電話鈴聲響起，是雷家飛的電話：“魏總，我分析過bram_cohen的技術水平，放在咱們公司裡，他絕對是僅次於你的第二強。咱們公司把bram_cohen招進來吧。”
bram_cohen是bittorrent協議真正的創始人。
魏東生抄襲未來成熟技術，是基於資本家追求利潤的理智考量。就個人而言，如果條件允許，魏東生尊重bram_cohen的版權，更尊重他開創bittorrent時代的智慧勞動。如果bram_cohen真的生活窘迫，如果bram_cohen真的願意加入春秋軟件，魏東生當然欣然同意接納他。
魏東生即時答應雷家飛：“他若肯來，我們肯定要。”
雷家飛委婉表示困難：“美國程序員的工資比較高。”
魏東生不瞭解2002年的行情，問說：“有多高？”
雷家飛：“我這幾天通過網絡簡單調查，互聯網行業最熱的加州，北加州程序員的平均工資是每年113k美元，南加州程序員的平均工資是每年94k美元，我們若想招聘bram_cohen，最少得爲他開出100k美元的年薪。”
k的意思是千。
用多少k表示工資，是英語環境下每三位數一個逗號的衍生文化。第一個逗號是k，表示千；第二個逗號是m，表示百萬。100k美元，即是十萬美元，現行匯率折算爲82.7萬元人民幣。
華國程序員的平均年薪，哪怕限制在燕京，努力發展到2016年才攀升至十五萬元人民幣。縱然是比較熱門的項目，技術熟練的核心成員，年薪通常也才五六十萬元，還不如美國2002年的行情。
這也是華國人力資源成本優勢的側面體現。
此時此刻，春秋軟件的程序員，最高薪酬僅月薪兩萬元。如果貿然召入bram_cohen，肯定瞬間打破了薪酬結構，非常容易引來員工的不平衡心理，乃至罵魏東生崇洋媚外剝削國內程序員，只肯給國外程序員開高薪。
這些顧慮，並沒有在魏東生腦海裡過多停留。
bram_cohen身爲bt之父，應該用業內技術大牛標準衡量。技術大牛是一家企業的定海神針，企業有多牛，技術大牛的含金量就有多高，技術大牛的年薪和普通程序員的年薪，從來就不在一條水平線上。
再者，魏東生侵奪bram_cohen開創種子時代的無形資本，心裡有愧疚感。似傳奇外掛和傳奇私服侵害盛大網絡的權益，首先是時代環境使然，其次陳天橋兄弟絕不會因此沉淪，該是富豪還是富豪。因此，魏東生對盛大網絡有愧疚感，卻不強烈。而bram_cohen如果生活拮据，沒有了bittorrent榮譽，未來恐怕很難翻身，魏東生心中對他愧疚感較強，想盡己所能幫他一幫。
莫說區區年薪八十萬，便是年薪三百萬元，bram也值得聘用。
魏東生斟酌利弊，迅速答諾雷家飛：“他若肯來，莫說100k，便是150k，我也給。”
雷家飛：“我明白了。”
得到魏東生放權，雷家飛旋即和對方電話交流，協調bram_cohen的招聘事宜。
魏東生繼續檢索論壇，發現放出bittorrent軟件的論壇用戶，又掀起了新話題：“我把種子下載神器的福音傳到了美帝，現在一幫同學說看不懂中文界面，吵着要把中文界面翻譯成英文界面。我以前只曉得有漢化組，把英語日語漢化成中文界面；如今竟然見證了英化組的崛起，一幫純種揚基佬想把中文翻譯成英文界面，簡直顛覆我三觀。天啊，天啊，我該怎麼辦？昧着良心侵犯春秋軟件的版權，還是掰正他們的人生觀，教導他們學習博大精深的中文？”
這條帖子話題性十足，跟帖者嘻嘻哈哈發表意見：
“必須教他們學中文啊。”
“必須的，中文。”
“版權保護，從你做起。”
“教中文，教拼音，從a、o、e、i、u、ü學起。”
“我覺得《雙截棍》不錯。”
“試聽一段雙截棍，問：哼哼哈兮是何語法？”
“聽到語法，我必須站出來說兩句。想起來就瑪蛋，美國佬都不懂的現在完成時和過去完成時，英語試卷愣是磕巴磕巴考咱們。第一年來麻省，遇到美國佬口語分不清現在完成時和過去完成時，我就下意識想上前指證。嗨，別提多尷尬了。將來咱們也考語法，考死他們。”
“等咱們整中文試卷，考大篆和小篆的區別，考粵語和閩南語的區別。”
少數正經討論者，則另開新帖提出建議：“和網絡螞蟻（netants）不同，種子下載神器普適於各國，完全有理由衝出亞洲，走向全世界。剛纔準備應聘春秋軟件公司的朋友呢，快去和春秋軟件公司提建議，趕緊發佈英文版。在抄襲軟件出現之前，快速搶佔國際市場。”
誠如這名用戶所說，種子下載神器的技術含量，不僅能夠碾壓國內同行，更能繼續碾壓國際同行。
但是，魏東生無意率領春秋軟件公司開闢國際市場。
主要原因有兩點。
第一條，下載工具極難靠下載業務盈利。下載工具的核心用戶體驗是下載速度，而保持高速下載的代價是竭力壓榨網絡環境。公衆理想中的下載軟件，或能總結爲四條“界面簡約、無亂七八糟廣告、運行流暢、下載速度快”。可惜，這些核心體驗完美阻止了下載軟件公司的盈利方向。下載軟件公司想盈利，只能一次又一次挑釁用戶的心理底線，令用戶越來越來厭惡它，待發現有較好體驗的新產品，立刻卸載舊人換新人。
第二條，歐美國家的版權問題。譬如napster公司研發的musicshare軟件，1999年12月就被美國唱片業協會起訴，迫使napster於2001年7月關閉所有歌曲的流通功能。等等，類似版權案件不勝枚舉。
種子下載神器推廣到歐美，不但很難依靠下載功能盈利，反將瞬間迎來利益相關者的連綿不休起訴。
這是毫無疑問的賠本生意。
魏東生閒的蛋疼，纔去攻略國際市場。
然而，魏東生固然不願意耗費精力佔領國際市場，卻也不會將市場拱手相讓給其它競爭對手。因此，魏東生否決了春秋軟件公司出品英語版本種子下載神器的建議，卻匿名製作了英文版種子下載神器，且此時已經隱蔽上傳到英國某論壇。
覺察歐美國家已經產生有了市場需求，魏東生立刻祭出英語版本種子下載神器，回覆這些網友：“樓主現在傳播中文已經晚啦，英語版本種子下載神器已經出現了。瞧，這是英國某論壇的鏈接。”
驗證鏈接無誤，論壇旋即掀起新一輪譁然，驚駭種子下載神器這麼快就出現了英化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