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 將心比心
原本要冒火的趙夫人,忽然聽到謝文婧的這句刺激的話,更是肝火上揚,老天怎麼就不開眼,讓這樣的賤人得勢啊?還故意當着自己的面說這個,成心想氣死自己啊!
哈,現在的我們家,卻是在愁着怎麼賣那四千畝的小麥呢!我氣死你們這對母子!
現在他們趙家也倒了,受窮了,更加的渴望錢了吧?
沒錯,謝文婧就是想刺激刺激這對眼裡只有銀子的母子,前世的自己,被他們趙家壓榨的血糊糊的,都不能捂熱他們心。
謝文婧熟視無睹牽着三嬸的手,故意在雙方交錯的時候,說出刺激這對勢利母子的話。
“三嬸,我們走吧,回去還得愁着,怎麼賣那四千畝的小麥好呢!”
眨眼睛文婧就從一個嬌羞少女,轉爲一個高傲的世家嫡女,冷冷的瞥了他們母子一眼,便決定忽略他們的存在。
謝文婧原本是低頭躲避三嬸的,猛然間撞見趙秋聲母子,頓時收斂所有情緒,瞬間武裝自己。
而趙秋聲的娘,再次見到謝文婧,便不由的想起來自己在揚州的時候,被她奚落,導致自家被戶主攆了出來。頓時感到兩眼噴火。恨不得射穿這個虛僞的什麼狗屁第一孝女!根本就是賤人一個!
再次看到謝文婧,趙秋聲有些發愣,這是那個傲慢無禮的謝文婧?爲何是那般嬌羞欲滴的叫自己忽然心動?
趙秋聲是從杭州城裡返回沐休,她母親遠遠的去接人的,結果雙方在三個村的交界口,不期而遇。
他們可能只是從村子裡的私塾出來的寒門子弟,但卻靠着過人的毅力,堅毅的品格,在多如牛毛中的學子中脫穎而出,成爲世人最喜歡說書的典範。
另外一部分也有從學院出來的進士,然而更有不少像徐大哥這樣的寒門子弟,他們沒有世家豐富的蘊涵,也沒有學院的先生教導。
不可否認,世家子弟佔多數,畢竟他們佔有了極好的傳承資源。
謝文婧對於學子在哪讀書,並沒有過多想法,事實上,大周很多高中進士的人,各種情況的都有。
而謝承玉跟謝承進兩人現在就是教自己兒子讀書,也是用的固有的世家子弟思維,家裡該有的都有,沒必要進學院讀書,他們本人就不曾進過學院。
倒是謝承舉不但獲得謝老爺的親自指導,還進了揚州的學院,結識了一幫子同窗,更是沒少在這些同窗身上揮霍銀子,圖的不就是將來他們當中有人高中之後,便是他自己的政治資本。
他們兩個爹根本也沒在意過他們,便隨他們去。
之前謝承玉沒有讀書的興趣,是被他親孃逼着學出一個秀才功名,三叔也是本分老實人,根本沒想過出去認識幾個資質好的同窗,一門心思的自己苦讀。
謝文婧爹跟三叔骨子裡還是世家子弟的意識,他們從自家獲得的讀書資料就不比外面學院的少,自然沒想過去外面讀書,順便圖謀幾個可能會高中的同窗,爲自己鋪墊政治資本。
當然,世家子弟,也有進學院的,圖謀幾個資質極好的同窗好友也是美事。
他們學的大多數自家世家裡面以往高中舉人,高中進士的那些心得,要點,這些,他們都不會拿出去跟人分享的,而是用來培養自家人。
這樣的學府,其實是杭州小有積蓄的小富人家讀書的首選地方,真正大家族的世家子弟,講究的是世家的傳承。
如此,全家人便全力支持趙秋聲讀書了,連趙秋聲的大哥,趙秋年也自知自己資質不如弟弟,願意在家讀書,弟弟回來後,還會把從學院學到的東西跟自己講,便安心在家讀書,把好機會讓給弟弟了。
趙秋聲的母親,就是衝着這兩個老進士去的,兒子學業原本就好,再被這兩個老進士調教一番,來年一定高中。
教書的先生,起碼是舉人之上的功名,還有兩個致仕的老進士,更是杭州人看重這個學府的根本。
收費較高,一年束脩一百兩銀子,普通人根本進不了這樣的學府。
爲了能叫趙家儘快崛起,也爲了讓兒子高中舉人,趙家人省吃儉用,給兒子花了家裡一半的積蓄,在杭州城裡上了一個較好的學府,叫杭州學院。
再他們心裡,他們這樣的世家出來的子弟,自然要配世家。
爲此,趙家兩個兒子,一個女兒,都沒有在杭州隨便找一個農家人結親,而是等着兒子高中之後,水漲船高,能攀上世家。
一家人便安心住在這,打算明年等兒子高中舉人之後,再風光回到揚州去。
人雖然還虛弱着,但卻不在跟以往那樣,隨時能去似的。時常還可以站起來,在自家農院裡面扶着慢慢走走,也許是離開了讓他難堪的揚州,卸載了包袱之後,人輕鬆了。
但好就好在,法淨寺似乎還真能洗滌疾患似的,自從住在這之後,趙秋聲的爹,堅持不肯就醫,就這麼還真慢慢好轉起來。
有了從裴葉珠手裡奪回來的白玉手鐲跟蝴蝶玉簪,生活保障便有了,不過是趙秋聲的爹一直沒有好清。
趙家自從也在法淨寺附近的荷花村住下之後,便過上了農家生活。
謝文婧被三嬸笑得越發羞紅了臉,正走到兩個村子之間的時候,卻意外的遇上了趙秋聲母子。
三嬸頓時扯着文婧的胳膊,就笑得格外得意,跟杜媽一樣,眼裡彷彿都是看到了文婧嫁給了狀元郎一樣的得意。
說不定就能呢!我們家文婧看人什麼時候看錯了?文婧說那趙家不是東西就不是東西,文婧說種大豆能掙錢就能掙錢,文婧說的都對,文婧能看上的徐公子,還能差了?自然不能差!哈哈哈哈!
若是一不小心,那個徐公子高中個狀元,哈哈哈哈,大哥大嫂可就得意死了啊!
若是那位徐公子將來高中舉人,高中進士,文婧就有了好歸宿了,那樣的婆婆纔是媳婦眼裡最好的婆婆,把文婧能像女兒那樣寵溺的,自然是最好的婆婆。
相公說過,從徐公子的字上就能看出來,他的人品一定好。
那個徐嫂子爲人正直,那個徐公子,年紀輕輕就能寫出那樣大師風範的字來,將來成就必然不小。
三嬸忽然笑得陽光明媚,好了,真的好了,文婧給自己找到好婆家了。
文婧羞愧的低低應了一句,便不肯再多說了。
“嗯,等徐大哥高中。”
“文婧,是不是剛剛那個徐嫂子答應到我們家提親啦?”三嬸緊緊貼在文婧耳邊,打趣難得嬌羞的侄女。順便刺探消息,回去跟大哥大嫂報喜去。
這纔是一個少女應該有的模樣啊!若不是謝家那些人的齷齪,文婧本該就是被養在深閨裡的嬌滴少女啊!
從來看到文婧都是一副大人模樣,給人可靠,給人信任,也給人心疼的感覺。鮮少見到文婧這般嬌滴模樣。
三嬸笑着看着這樣嬌滴的文婧,竟然看的有些呆了。
頓時謝文婧就好不好意思起來,扭捏着不敢看三嬸呢!
三嬸忽然這麼一問,謝文婧才醒悟過來,自己剛剛的行爲,有些那個太讓人浮想聯翩了啊!
在面對徐大哥孃的時候,謝文婧只想把內心真實想法告訴她,只是怕她多想,怕她錯想,既然大娘能明白自己的心意了,自己便踏實的等徐大哥就可以了。
“三嬸!”文婧撒嬌似的,不肯說給三嬸聽。
杜媽美滋滋的笑着,彷彿看到自家小姐嫁給世人羨慕的狀元郎那樣。
嗯,沒錯,小姐不會看錯人的,若是徐公子考出一個狀元,哈哈哈,那可真羨慕死旁人去!
再說了,說書的不是都說莫欺少年窮嘛!我們小姐這麼厲害,既然能看上徐公子,就說明這個徐公子將來一定是高中的。
看看人家徐家,雖然是窮,但人家窮的有志氣,窮的知道好歹,一家人的性格都這麼好,自然會對小姐好。
難怪小姐一心想退婚,趙家人還真就趁着小姐家敗落的時候跑來退婚。
現在回想起來,小姐的眼光真好,早早就看出那個趙家人不是東西。
忽然想到那次小姐發熱病好之後,偷偷跑去廚房後面,看着院子對面的那位公子,當時自己還不在意,以爲小姐是好奇罷了。
小姐是什麼時候喜歡上那個徐寅的呢?是小姐救了那個公子之後喜歡的?還是?是那公子天天在小姐隔壁讀書的時候,小姐就喜歡上了?
誒呦!杜媽恨不得敲敲自己的額頭,怎麼就笨的看不出來呢?
對,三夫人怎麼會特意做這麼多糕點帶着小姐來送行的呢?
三夫人好像應該是看出來了,纔會在見到小姐哭成那樣的時候,一點都不緊張。
從來不知道小姐會這樣對待徐寅家,難道小姐是喜歡那個公子嗎?應該是的,自己真是老了,竟然沒有看出來。
身旁的杜媽也豎起耳朵,要聽聽小姐怎麼說,前面看到小姐那樣,嚇死自己了,生怕小姐被徐寅娘說的話傷害了。
“文婧,你剛剛跟徐寅娘說什麼說的哭成這樣?”三嬸拉着文婧的手,輕輕問。
三人相繼走出這個院子,徐彩將鑰匙交給租種的那戶村民之後,坐上謝文婧家送行的馬車,漸漸離開這裡。
“走吧!”
“娘,我們走啦!”徐彩打斷娘沉浸在那歡喜謝文婧的情緒之中。
徐彩在叫醒大哥之後,回頭看到娘臉上那寵溺的笑容還在,頓時有些吃味,娘好像喜歡謝文婧的很哪!
一想到那孩子對兒子的信任,對自己的孝敬,還有對自己的逗樂,徐寅娘自己都不知道,她現在的臉上依舊還保持着剛剛那寵溺謝文婧的笑容。
門不當戶不對情況下,唯一能讓兒子挺直腰桿的就是功名了。唯一能堵住悠悠之口的也是功名了。
而文婧爲何要看上如此貧寒學子,還是毫無功名的學子?猜測之下也會惹來不必要的非議。
人言可畏,文婧如今名聲如此之大,兒子若是沒有一點點功名在身,對世人來說,兒子便是攀附了文婧。
徐寅的娘,如今對謝文婧確實是極爲喜歡,但兒子先行離開,考中之後再回來提親,纔是對兒子最好的。
“寅兒,我們也準備走吧!”
“噢。”徐寅淡淡失望的答應了一句。
“大哥,回神了?人家走遠了!”徐彩用手在大哥眼前晃晃。
如此落差之下的徐寅,眼睜睜看着文婧心情愉悅的拉着三嬸,利索走出自家院門。
徐寅卻是哈着嘴?啊?文婧沒有搞定自己娘啊?兩人抱着哭了半天,自己還得要離開文婧去揚州的啊?
謝文婧面對徐寅說話的時候,猶如客氣的再說着場面話,但在徐寅娘心裡,卻是感到了謝文婧對兒子的極度信任,文婧的語氣就像是一個妻子在囑咐即將要遠行的相公那樣自然。
“徐大哥,你去揚州之後,要好好讀書,好好照顧好大娘身體,外面的馬車是送你們一程的,我們先走了!”
想到這些,徐寅有些興奮起來,嘴角咧的誰都看到他的歡喜心情。
若是娘如此喜歡文婧,那娘還需要離開這嗎?娘會不會答應去文婧家提親啊?
徐寅的心忽然飛揚起來!文婧她?她竟然在如此短暫時間內,就獲得了孃的喜愛?她是怎麼做到的?
謝文婧扭頭笑看着徐寅,徐寅娘則是滿眼寵溺的看着謝文婧,好像怎麼也看不夠似的,越看越歡喜。
欣慰兒子找到的女孩是如此的貼心,如此的懂事,更是如此的喜歡,敬愛自己,叫自己如何不喜歡這樣的女孩?
徐寅的娘看到兩個孩子如此,心裡忽然沒了之前的愧疚,沒了之前的擔憂,竟然充滿了欣慰。
想到這,謝文婧伸開雙手,極爲依戀似的擁抱了大娘一下,然後擦乾眼淚,回頭對着徐寅便是燦爛一笑。
謝文婧被徐寅娘如此輕拍着,忽然感覺到母女般的知心,大娘真當自己是女兒那般喜歡自己呢!
徐寅的娘傻傻的,等明白文婧是在逗自己,卻是不由的笑起來,寵溺的輕輕拍打起文婧的背來,這孩子竟然會在這樣的時候逗自己?
文婧卻帶着淚珠對着徐寅娘燦爛一笑:“大娘,兩年若是嫌短,那不如四年?”
徐寅的娘第一次跟不上謝文婧的節奏了,有些凌亂。嘴角抽動,想說又不知道怎麼說的樣子。
啊?文婧真等兒子兩年?怎麼感覺話這麼接不對的啊!照道理,在如此氣氛下,一般人不是這麼說話的吧?
徐寅的娘卻是忽然一愣,傻呆呆的看着文婧,都忘了哭了。
文婧含着眼淚,像對自己娘那麼說着知心的氣話似的。
“嗯,若是他不爭氣,兩年還不能中舉,我就不等他。”
徐寅的娘,就在這一刻,是真心當文婧是女兒一樣的,若是文婧是自己女兒,若是她喜歡寅兒這樣的男子,若是他一直不爭氣,那麼他自然不配文婧這樣的女兒。
“好,不哭,我們都不哭,你也不哭了。只是短暫的分別,寅兒若是高中,他不敢辜負你的,他不敢的,你別擔心這個。若是,若是寅兒他不爭氣,一直不能中,你,你別再爲他蹉跎時間,懂我的意思嗎?”
謝文婧輕輕用雙手抹去大娘臉上的淚水,自己卻是忍不住的淚水直滾,大娘她喜歡自己的,大娘她願意讓自己叫孃的,徐大哥,你知道了嗎?
“大娘,別哭了,你眼睛不好,那麼多年刺繡傷了眼睛,再也不能這麼哭了,對不起,文婧不該惹大娘哭的。”
徐寅更是急的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卻也不敢拂了孃的意思,上前打擾兩人近乎抱頭痛哭。
徐彩此時早已呆住,顧不上三嬸的客套,但也不敢輕易上去打擾,只得站在一旁,傻傻的看着娘跟謝文婧近乎抱在一起說着哭着,卻不知道兩人是對上了還是感動了?還是倆個人都傷心的哭了?
旁人看着她們,不知道還以爲兩人是親密的母女,正在近乎擁抱似的,貼近在一起,親密的低喃着知心話。若是沒有兩人的哭着的雙眼的話。
徐寅的娘也湊近文婧的耳朵,跟文婧那樣輕輕說着自己心裡話,是旁人聽不到的細語。
若是寅兒他爭氣,若是寅兒他日能高中,若是那時候,你還不嫌棄寅兒,我,我,也很想聽你叫我娘。”
“對不起,大娘擔心寅兒過早那樣,他的人生裡就有了被人構陷的污點,我不忍心他一生不能站起腰來。
尤其是得知文婧爹孃如此看重兒子,叫自己如何不感動?如何不羞愧?
徐寅的娘更加感動的是她不僅僅不怨恨自己,還那麼關心自己的身體,就像是自己的女兒那麼的關心。不僅僅是從她眼神裡看出真誠的關心,還有她送的那些調養身體的藥材,她是真的在當自己是娘啊!
徐寅的娘被謝文婧的話深深的感動了,她在得知此事之後,是如此體貼,體貼自己一個做孃的心意。
徐寅的娘看到兒子跟女兒意圖,流着淚對着他們搖搖頭,示意他們不要過來打擾她們。
兩人輕輕的話語,旁人根本聽不到,卻看到文婧眼眶漸漸溼潤,更看到娘淚水直流。叫人如何不驚嚇的魂飛魄散?
徐寅跟徐彩兩人大急,不約而同的踏出一步,想分開靠的如此之近的娘跟文婧兩人。
隨着文婧輕輕在徐寅娘耳畔的低喃,徐寅的娘淚水撲簌簌的直掉。
文婧懂大娘的心,大娘所想所作,一切全是爲了徐大哥好,我懂的。”
這一去揚州,大娘一定一定要照顧好自己身體,一定一定要相信徐大哥能高中,相信徐大哥能撐起這個家,成爲這個家的參天大樹。
若沒有大娘的陪伴,徐大哥會很苦很苦的,所以,大娘,文婧願意什麼都聽大娘的話,會在家等着徐大哥高中。我爹孃也答應我等着的,他們都喜歡徐大哥。
“大娘,我心裡早已將你當成是我的娘,我願意什麼都聽你的,也想看到大娘能平平安安的陪着徐大哥。
不,大娘不該跟自己說對不起,大娘沒有對不起自己,大娘對徐大哥的愛,是最深的愛,大娘所有的顧慮全是爲了徐大哥。自己自然也願意什麼都爲了徐大哥。
面對徐寅孃的答非所問,謝文婧沒來由的一陣心疼,是自己的行爲讓大娘感到難過了,纔會如此的跟自己道歉。
“對不起。”想到這些,徐寅的娘極爲艱難的對着滿眼清澈的謝文婧輕輕說出自己的歉意。
只有兒子在高中之後,才能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去謝家提親,那纔是對兒子最好的。
若是兒子跟她定親之後高中,世人也會嘲諷兒子是謝家培養出來的,兒子一輩子都會被這樣的輿論侵蝕。
兒子不能高中,即使謝文婧一直喜歡他,兒子這輩子也只能過寄人籬下的日子,時間久了,自然成了煎熬。
可若是兒子就此跟她定親,兒子這一輩子不論能不能高中,兒子的人生都有了被人構陷的污點。
她對兒子跟自己都是真心的好,從不曾嫌棄自家貧窮。一次一次的幫襯自家,就連自家要走,她們不僅送藥材給自己養身體,還親自前來,是自己太自私了嗎?
她雖然失了禮節,跟兒子私定終身,但她是好姑娘,她心地善良,救兒子於危難之中。
若是沒有她,兒子去年都不一定能挺過來,還有今天的兒子說喜歡她的時候嗎?
若是好人,怎麼會如此對待兒子的救命恩人?
徐寅的娘沒有拒絕謝文婧的示好,沒有摔了謝文婧握住她的雙手,看着謝文婧雙眼清澈的眼神,忽然覺得自己不是好人。
徐彩此時哪有心思應對三嬸的客套話,一邊胡亂應付,一邊兩眼瞥向娘跟謝文婧,就怕兩人對碰起來。心猛地提到了喉嚨口。慌張的不行。
而三嬸看到文婧如此,便知道文婧想跟徐寅的娘說說話,便故意避開的跟徐彩說起客套話來。
徐寅極爲緊張的看着自己娘,就怕娘跟文婧之間出現意外,既怕娘生氣,又怕娘會叫文婧難堪,徐寅緊張的心的砰砰亂跳起來。
謝文婧靜靜走進徐寅的娘,緩緩握住她的雙手,真誠的看着她的雙眼。
“大娘,你現在好些了嗎?”
這麼說,是不想她多想,不想她錯想。將自己心裡話,說的讓她知道,她會明白自己跟徐大哥的,她那麼疼愛徐大哥,一定會明白的。
謝文婧給了徐寅一個堅定的眼神,更給了一個最美的微笑,然後依舊微微笑着走向徐寅的娘,謝文婧不想再對這個樸實,艱苦的兩世的母親,遮掩自己對她兒子的愛意。
徐寅的娘面對三嬸的熱情,即使再羞愧,也得說話招呼。
“很抱歉,真的很抱歉,我,我們就要走了,我身體不適,沒能親自去謝府辭別,還驚動三夫人親自前來送我,實在是不勝羞愧!”
想到謝文婧對兒子的救命之恩,再看到謝文婧對兒子的好,心裡如何不難受?更何況謝文婧的長輩竟然跟着謝文婧一起過來,叫自己實在是羞愧的無地自容,只想逃離開她們。
徐寅娘忽然極爲羞愧,自己之所以要離開這,全是要避開謝文婧,就怕兒子前途全無。
說起來,謝家人對自家真心不錯,可惜娘一定要大哥先有功名再說別的。
誰知道三嬸這就給自家送糕點了,糕點跟饅頭不一樣,能擺幾天時間的,特別是在水上面,還有點寒氣。不礙事。
徐彩很有眼力見的過去替娘接下三嬸送的糕點,娘因爲怕天熱,不敢多做饅頭,本以爲在路上的時候,要多花些錢在吃的上面了。
三嬸一見到徐嫂子,頓時熱情的一邊嗔怪着文婧,一邊將手裡提着的一籃子糕點,交給徐嫂子。
“徐嫂子,抱歉啊,才知道你要走。文婧這孩子也真是的,徐嫂子跟我們兩家怎麼說也是這麼多年的鄰居,現在徐嫂子要回揚州,你早該告訴我一聲的。害的我急急忙忙做些糕點表表心意,差點都沒有來得及,幸虧趕上了。”
當徐寅看到謝文婧跟她三嬸踏進自己院門的時候,忽然呆住了,兩眼深深的凝望着滿臉紅撲撲的文婧。
謝文婧跟三嬸趕去隔壁徐寅家的時候,正好遇上他們收拾好了,正要離開,正如徐彩說的,他們家打算臨晚乘船離開。幸虧趕上了。李大爺駕着馬車,沒有進去,就在外面等着。
駕車的是杭州本地人,老李,是個敦厚老實老頭,以前是個士兵,駕車功法真不錯,是謝文婧外祖父介紹的。現在算是謝家專用馬車車伕。
此時已經是臨近傍晚,謝文婧,三嬸,還有杜媽,三人乘坐着自己家的馬車,前去隔壁村。馬車是後來安置的,家裡有馬車方便很多。
謝文婧心情大好,直接對自己爹說出不適合的話,惹的謝文婧爹一陣臉紅,頓時抽搐着嘴角離開,被自己女兒打趣了呢!
“好,我們去送送昔日的近鄰。爹,我跟三嬸去送送他們,你真不合適去!”
忽然謝文婧眼眶有些溼潤,輕輕上前兩步,拿出自己的手絹,輕輕的爲三嬸擦去額頭的細細汗珠。
不但如此,他們還全都支持自己,幫着自己。
謝文婧內心一陣感動,儘管自己沒有對爹他們說明白自己的心意,但他們卻都猜到自己喜歡徐寅。
三嬸提着一籃子糕點,急乎乎的出現在謝文婧眼前,臉上還紅彤彤的,明顯可以看到三嬸額頭上細細汗珠。
“大哥,你去不方便,我陪着文婧送送他們,文婧,我才知道徐家要回揚州,我們兩家怎麼說也是鄰居,現在他們要回揚州了,理當要送送,我還特意給他們準備了路上吃的糕點呢!你看?”
謝文婧對自己爹的提議急忙搖頭,開玩笑,徐寅娘真不願見爹這樣年紀的男子,避嫌呢!
想必女兒一定是不捨的的吧?女兒應該的想去見見他們的吧?於是便主動提出要帶着女兒用自己馬車送他們離開。
謝承玉在安排好藥材之後,也不時的留心觀察女兒,發現女兒再也沒有平時的冷靜跟睿智,尤其是現在,更加顯得坐立不安。
“文婧?是不是想去送送他們?爹帶着你去送送他們,順便用我們家的馬車?”
心底的這個聲音,催促的謝文婧坐立難安。
謝文婧心裡不斷有這樣蠱惑自己的聲音出現,不斷催促自己去隔壁村子,去看看徐大哥,見見徐大哥的娘。
去吧!去吧!去見見徐大哥的娘,多接觸纔會多瞭解,多接觸纔會產生感情。
原本想着不能去送許大哥,怕刺激徐大哥的娘,可忽然又怕徐大哥的娘,不能明白自己的心意,是不是自己可以去送送他們,再跟徐大哥的娘表明態度?免得她在不瞭解自己的情況下,想的太多?
謝文婧此時的心,卻是焦灼難受,漸漸不安。
徐寅一家人在收拾自己東西,也跟村裡人打招呼,處理租住的院子。
保證再多,不如自己做的到,等他做到了他保證的高中之後,他願意向誰家姑娘提親,自己都不會阻攔,前提是兒子必須有他自己的尊嚴。不能給人嘲笑,不能給人看低,這是自己絕不允許的。
兒子喜歡謝文婧,並非是壞事,但壞就壞在兒子不懂禮節,不懂自尊,不懂自重,在他如此一無所有的情況下,憑什麼去跟人提親?憑什麼讓人相信他一定高中?
徐寅的娘被女兒這麼一打岔,心裡對謝家的愧疚暫時放在一邊,不論如何,儘快離開纔是最好的。
“不必了,天氣熱了,多了吃不完還是會壞,趕路要緊。把能收拾的收拾起來,收拾好了之後,早些離開。”
徐寅娘原本是看到藥材時,心裡一陣難受,覺得更加虧欠謝家,虧欠謝文婧,但離開不等於自己不認同謝文婧,若是兒子能出息,能配得上謝文婧,對他們兩人的婚事,自己自然樂見其成。
徐彩果然故意引導娘忽略那些貴重藥材,將話題扯遠。
娘,我先收起來,等會盡快趕路,對了,娘,我們還要在這多做點饅頭帶着吃?”
“娘,我按照你交代的話,跟謝大老爺說了,謝大老爺跟大夫人,知道你身體不適,很是客氣,喏,非要給我帶上這些藥材,我估計是可能是大夫人吃不完的藥材。
我也不會輕易離開家,不會輕易見任何人的,你放心吧!
太子不過是讚譽我一次,別怕他使壞,整個法淨寺四周的村民,都對我們家極爲擁護,沒有人能在法淨寺四周,甚至沒有人能在杭州加害我。
若是隻顧我們自己感受,讓你娘鬱結的早早離去。你跟我,這一世依然不能安寧。
你娘有你孃的想法,她不想高攀,她有她自己的尊嚴,我們理解她,支持她,只要你娘這一世安然無恙,我們都願意的,不是嗎?
徐大哥,我等你,一定等你,死也等你,你千萬不要擔心我。
謝文婧看着徐彩利索的跑出自家大門,心裡隱隱有些酸脹。
娘越是感覺謝家對自己家恩重如山,等大哥中舉後,也越是容易答應大哥跟謝文婧的婚事。拿着也好。
娘趕着要回揚州,估計也沒時間打開一一細看,等回到揚州之後,娘就是發現也不會讓自己大老遠的從揚州把這貴重藥材給還回來了。
好在這些藥材全是用紙包起來的,外面看不出來是什麼藥材,回去之後,故意輕描淡寫的說是謝家聽聞娘身體不適,送的普通藥材就是。
這次徐彩沒有再推辭了,內心裡已經隱約當謝文婧是大嫂那般的自家人了,這麼多藥材,跟謝文婧說的那樣,若是娘用不到,就拿去換銀子。
原本家裡杜鵑身體不好,各種調養身體的好藥材就沒有斷過,加上翠兒現在也快要生了,藥材更是準備的充分,既然徐彩不收那兩萬兩銀票,那就直接給藥材,這樣既可以調養徐大哥孃的身體,也算是一種資產。
謝文婧自己抄起的藥材就是幾百兩的銀子的藥材,謝承玉讓吳嬤嬤收拾出來的藥材,也有幾百兩銀子。
貴重補藥,吃的不當,反而對身體不好,若是你孃的身體不需要這些貴重補藥,這些藥材還可以在揚州中大藥店換成銀子,很方便的。拿着,跟你大哥說,我不能去送他,叫他安心考試,我等他。”
“給,把這些藥材都帶上,你娘既然身體不好,一定需要藥材調養,吃的時候,先讓大夫把脈,聽大夫說應該怎麼吃,不能隨便自己吃補藥。
正好吳嬤嬤也提了幾大包藥材過來,謝文婧接過吳嬤嬤手裡的藥材,接着去追徐彩。
謝文婧這一發愣,徐彩已經跑出自己的屋子,謝文婧急忙抄起幾包貴重藥材就跑出去追徐彩。
但卻沒有想到徐大哥孃的想法,徐彩說的對,徐寅的娘,正直,自尊,若是知道徐大哥身邊有這麼多銀票,一定會認定徐大哥變壞了。反而不好。
謝文婧聽了徐彩這番話之後,不再強求徐彩收下一萬兩銀票。其實自己拿出來這一萬兩銀票,本意中,也想着那書是徐大哥寫的,自然該給他。
說完話之後,徐彩只拿了書信,留下謝文婧拿出來的兩萬兩銀票,利落轉身回家。
好了,我走了,說不定我們家晚上就得離開這,回揚州了,你若是真這麼喜歡我大哥,就等我大哥兩年吧!”
所以,你還是自己收起來的好。你之前給大哥的銀子,我大哥不敢一個人拿出來那麼多,分給了我兩百兩,讓我騙娘說是我自己掙得銀子。可我到現在還沒有找到好藉口說給我娘知道呢。
若是我娘不小心發現大哥身邊有這麼多家產,我娘會傷心死的,一定會認定大哥騙了人。
“謝文婧,我只能帶着你寫給我大哥的信,這一萬兩,還是你自己收着,之前你給我們家的銀子,足以讓我們家衣食無憂很多年,大哥不會因爲銀子的事,犯愁的。
這個謝文婧跟大哥一樣,也是傻人一個!
謝文婧對大哥的心,叫自己也忍不住的自嘆不如,若是自己,怎麼可能因爲喜歡一個一無所有的男子,就把自己的家產,一次一次的交給男子,就不怕被騙了嗎?
儘管大哥之前爲她寫書,自己還有些鄙夷她白白靠大哥的書掙錢,卻不給大哥,可現在,謝文婧竟然連絲毫的猶疑都沒有,直接將這麼巨大的家產就交給大哥了。
徐彩滿臉不敢置信,謝文婧她將一萬就這樣給大哥?
謝文婧既然想通,便不再糾結,把自己要說的,都交代清楚,也安排好徐大哥的一家生活,自己便不需要過多擔心了。
“謝謝你幫我們傳信,請幫我把這個交給你大哥,讓他放心,另外,將這一萬兩銀票,也交給你大哥,讓他好好調養你娘身體,在揚州買上一個好院子。別太想着我。我也不會太想他的。”
莫擔心,我自有主意應對任何想窺探的人。你孃的身體最要緊,回去揚州後,就去找那個給你看病的大夫,讓他調養好你孃的身體。我等你,一輩子都等你!
想到這,謝文婧拿出自己筆墨,草草寫下一小段字:
若是離開杭州,能讓徐大哥的娘安心,自己跟徐大哥就是多等兩年又何妨?
有前世的那樣痛苦,徐大哥自然不願再次經歷那樣的痛苦。
謝文婧深深吸了一口氣,徐大哥的娘身體確實不好,前世的時候,在徐大哥明年中舉之後,都沒有來得及聽到中舉的消息就猝然離去,讓徐大哥頹廢很久。
徐大哥是要過來提親的,但被他娘阻止了,爲此兩人還爭執起來,導致徐大哥的娘被氣得暈倒。這纔有了離開杭州的決定。
聽着徐彩的話,謝文婧的腳步猶如千斤沉重。再也擡不起來了。
難道大哥怕謝文婧會移情別戀,攀上太子?若真是那樣,這樣的女子,又怎麼值得大哥如此癡念?
將心比心,若是謝文婧真的能爲大哥着想,就不會眼睜睜的去刺激孃的身體。雖然大哥跟文婧兩人情意相通,但娘說的話也對的。娘有孃的顧慮,若是他們各自立場堅定,爲何不能多等兩年?
徐彩被謝文婧這麼一刺激,什麼組織語言的,都顧不上了,將這些實話都一一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