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聽月下醉酒語,仍是愁上兩人心
天庭,廣寒宮——
“你說什麼?”嫦娥仙子驚訝的看向三聖母,全然沒發現自己因爲驚訝,竟然脫手將手上的玉兔摔落在了地上,“‘他’出來了?你確定嗎?”
“沉香親身經歷的,我怎會不確定?”三聖母苦笑,雙眼中喊着幾分無奈與愁苦,“嫦娥,誰都以爲我二哥喜歡的是你,只有你我明白,他……唉!”
“這下麻煩了!”嫦娥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二郎神就這樣去,萬一‘他’記仇,傷了他怎麼辦?”
三聖母也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但二哥一向不做無把握之事,此次他心裡應該有主意了吧!”話這麼說,她仍然有些忐忑,只能希望二哥吉人自有天相了!
想起當年之事,她忽然忍不住打了個寒戰——這些年在經歷了華山事件後,她一直在反思着當年自己的所作所爲。月逍遙的厲害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也知道二哥在那人的心中佔的是個什麼樣的地位。想到因爲自己的任性讓二哥吃了那麼多的苦,若是那人知道,若是……
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寶蓮燈,三聖母忽然覺得心中莫名的一陣冰涼。
……
夜,涼如秋水。
展昭坐在屋中看着忽明忽暗的燭火,腦中又回想起白天母親和他提起的接掌家業一事。這些年來,他已習慣了屬於江湖的自在,然後進了公門,又熟悉了屬於官場的單純又複雜的生活,這時,母親忽然提出要他回來進入商場——這個一直爲他所排斥的環境,對一個不想回憶起過去的人而言,這無疑是一個很大的難題。
尤其,經歷了那天晚上母親被人威脅的事情,他知道了母親現在身處於一種什麼樣的環境。他還不想娘有什麼不測,或者是過度操勞。所以這些天,他一直兩邊爲難着。
忠,或是孝,真的很難決斷。
白玉堂曾說過,他總是把心事藏在自己的心底,不願講出來與人分擔。他心裡清楚,之所以自己待誰都是這般溫文客氣,是因爲他不想別人看透自己。雖然他對誰都溫文有禮,但那只是表象,這些,只不過是他用來僞裝自己的內心的工具罷了。
說到底,終歸還是因爲自己——很難去完全信任別人。但是他對待每個人都是真心實意的,無論是包大人,公孫先生,還是——那隻白老鼠。
只是潛意識裡,他總是用一種心靈上的冷漠保護着自己,就好像一副面具,戴在臉上已成習慣,很難去更改。
忽然,屋頂響起了一陣細瑣的聲音,不用猜展昭也知道某個習慣了做樑上君子的白老鼠又跑到屋頂上喝酒了。
提到酒,忽然展昭也有了一醉的衝動,於是,他推開了門,翻身坐到了那人的旁邊,不出所料的見到那人手裡正提着兩壺女兒紅笑眯眯的等着他。
見他熟門熟路的上來,白玉堂當即笑道:
“就知道你這隻夜貓子還沒睡,喏!這是你的!”他說着,將一壺酒塞到展昭的懷裡,自己則拿起了另一壺打開塞子仰頭喝了起來。
“哈!不錯!不愧是陳了二十年的女兒紅!”一口氣喝了半壺,白玉堂滿足的輕嘆了口氣,咂了咂嘴,品了品口中的味兒,讚道。
什麼話也沒說,展昭也拔開了塞子,悶頭喝了起來。這讓白玉堂驚訝不已:“我說貓兒,你……今天沒發燒吧?平常五爺一請你喝酒你就擺出什麼‘飲酒傷身又誤事’的道理給我聽,怎麼今天喝得這麼痛快?!”
展昭只是略顯苦澀的一笑,搖搖頭,又開始喝了起來。這讓白玉堂忍不住皺眉:
“你有心事。”
他用的是肯定句。這幾天他早就看出這幾天這隻貓一直苦惱着是要回來接掌家業還是堅持自己原來的意志——用手中的巨闕爲百姓守護一片青天。家事,國事,忠、孝,這隻貓的腦中永遠只裝着其他人,所以纔會弄得現在這般瘦得皮包骨一般……
這些事情在白玉堂看來,全都是這隻貓的庸人自擾而已。
老實說,無論於公於私,他都不希望這隻貓進入商界,以那裡爾虞我詐的人際關係,這貓準會被人啃的連骨頭都不剩——比起商界,倒是有包拯可以護着他的官場能更好一些。再說,這隻笨貓橫看豎看,也不適合做個商人——雖然他有的時候是奸詐那麼一些……
心中想着,口中說出來的話卻是一如既往的帶着刻薄的關心:
“有心事就說出來,你這笨貓想不明白,不妨讓五爺幫你想想看。就你那種悶葫蘆般的個性,什麼事都不說,早晚悶出病來!若成了病貓一隻,誰陪五爺完成剩下的那點任務?說吧!大不了五爺答應你不告訴別人!”
……這隻白老鼠以爲他在哄小孩兒嗎?
展昭好笑看了他一眼,明白他是爲自己着想。若真的想說心裡話,這隻白老鼠還真是他心裡最先想到的人,可是……
“不必有勞白兄了!”這些事,他還不想說出來。一個人煩悶已經夠了,何必再拉上一個?
況且,以白玉堂的性子,向來是最不耐於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的,與其說出來大家都煩惱,還不如不說!
“隨便你!”白玉堂討了個沒趣,知道展昭的牛角尖還沒鑽出來,也就懶得再多問,只是一身懶散的斜靠在那隻貓兒的身上,陪着他一起飲酒。
可是,過了一會兒,白玉堂發現,就這樣放着他喝酒也不是辦法,因爲一向很少喝酒的展昭竟一口一口的喝了大半壺了!
“喂!貓兒,你這麼喝下去,真得會醉的!你那點兒酒量可盛不住這麼多酒,別喝了!”白玉堂是在看不過去,忍不住出聲提醒道——以往明明都是他喝醉了被這貓兒取笑,怎麼這會兒這個曾說要一直保持清醒的傢伙竟然這般嗜起酒來?
“呵呵!白五爺也會管別人喝酒嗎?”展昭的確有點醉了,否則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不用管我,展某今天只求一醉!”話一說完,又將剩下的酒也喝了個乾乾淨淨。
“喂!你!”白玉堂看不下去,伸手想搶下他的酒壺,誰知展昭雖然有點兒醉了,身手還擺在那兒,白玉堂不但沒搶下他的酒壺,反而被展昭一提一帶,猝不及防之下把自己剩下的那半壺也賠了進去!然後眼睜睜地看着那隻貓灌下自己那半壺酒,接着雙眼由清澈漸漸變得有些迷濛。
只求一醉……醉了,有些事情就不用再想了……
機械的吞嚥着口中的美酒,展昭微闔了雙眼,感覺有些飄然——不是沒喝醉過,只是,真的很久沒體會過這種感覺了……面上漸漸泛起了紅暈,展昭只覺得自己的意識也有些迷濛起來……
剛好……有這隻白老鼠在身邊……可以放鬆一切……只求一醉……只求……一醉……
……
白玉堂皺起了眉,這貓還真是,說喝醉就喝醉!看着展昭迷迷糊糊的倒在自己旁邊,白玉堂只覺好笑,過去他從沒見過醉貓,也不知道這貓的酒品如何。
但不管怎麼說,總不能放任他在屋頂上睡着。白玉堂無奈的撇撇嘴,心中罵了一聲臭貓,又不忍心將他一個人留在這裡,只得扶起他,縱身躍下地面,將他半拖半抱的帶回了屋中。
等到將展昭在牀上放好,他才鬆了一口氣,笑嘆着自言自語道:
“唉!可惜了五爺那兩壇上好的陳年女兒紅了!給這隻貓這麼沒品味的胡亂灌了一氣,居然就這麼沒了!貓兒啊貓兒,我看你醒了怎麼賠我!”
本來想回去自己的屋中,但又實在不放心展昭,白玉堂看着睡得不省人事的傢伙犯了愁。正想着要和他保持一點距離,偏偏又遇上這種麻煩事。
留下吧,好歹這是展昭的房間,不留下吧,又不放心,思來想去,他一咬牙:
“算了!他喝醉與五爺何干?何必自尋煩惱!”
下定了決心,他轉身便要離開,哪知剛走了一步,就覺得什麼東西扯住了他的衣襬。回頭一看,原來剛剛將展昭放在牀上時,自己的衣角同時也被他壓在了身下。
“……”白玉堂無言,伸手扯了兩下,沒扯動,稍微加大了點力氣,卻發現展昭不自在的皺了皺眉頭,然後一翻身,壓住了他更多的衣角。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白玉堂咬牙切齒的瞪向罪魁禍首,卻意外地發現展昭的臉——很憂傷。微皺的眉頭說明即使喝醉了,他心裡的矛盾依然困擾着他,這讓白玉堂莫名的感到心痛與不捨。
“又來了!這種古怪的感覺!”白玉堂抹了把臉,再看向展昭的時候。目光已變得溫和。
忍不住伸手揉去了他眉間緊皺的紋路,白玉堂伏下身看着展昭的臉,輕聲道:
“有這麼難選擇嗎?我知道你是不願意見到你娘一個人爲家裡操勞,想替她分擔一些,又不希望就此放棄守護包大人、繼而守護天下百姓的志願。其實事情根本沒有你想得那麼複雜。放心,五爺一定會替你想出兩全的辦法,明天,變回原來的貓兒吧!”
說着,那原本在眉心輕揉的手微微下滑,劃過那人高挺的鼻樑,輕輕落在那人脣邊——拭去了脣上仍殘留着的幾許酒液。
又是幾不可聞的輕嘆了一聲,剛剛還想要保持距離的想法被他丟到了一邊,他將展昭向裡面推了推,然後在他的旁邊和衣躺下,慢慢閉上了眼。
展昭……我該待你如何?爲什麼……爲什麼面對你時,白玉堂變得越來越不想白玉堂?
展昭……笨貓!
(第二十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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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預告:
認爲自己找到了理由,展昭也就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了,大家都是男子,睡在一張牀上也沒什麼,倒是自己已開始大驚小怪了些。
在她的眼中,展昭與白玉堂此時均衣冠不整,展昭趴在白玉堂身上,而白玉堂則摟着展昭的腰,整個畫面曖昧十足,讓她想不想歪都難。
故人?在常州同時認識兩人的會是什麼人呢?正想着,張龍已帶着那位老者走了進來。兩人一見,不約而同的面露喜色:
“白玉堂!不要胡扯!”展昭氣得臉紅,“哪有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