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白玉堂趕去客廳,正聽見展昭對林詩音道:“如此有勞林姑娘了。多有打擾,還請見諒。”
“展公子客氣。”林詩音淺淺一笑,正要答話,白玉堂已先她一步邁入廳來:“喲?這是談完了?”
展昭“嗯”了一聲,道:“玉堂,婆婆睡了?”
“還沒。”白玉堂說着看了眼林詩音,一手隨意搭在展昭肩上,順勢提起指尖指着那人,笑道,“這貓笨得要死,沒說什麼得罪姑娘罷?”
“哪兒的話!”林詩音微微掩口,“展公子是很認真的人呢。這樣的人待人真誠,詩音向來欣賞的緊。”
“是啊!這貓兒慣討姑娘喜歡。”白玉堂側頭瞥瞥展昭調侃一句,被毫不客氣打掉了放的不是地方的爪子。他也不在意,伸手拉了展昭道,“時間不早了,走吧!”
說着便向外欲走,林詩音不由奇道:
“兩位這是去哪兒?”
白玉堂頭也不回,只胡亂擺擺手道:“有點事兒要去辦。林姑娘,我們先走一步,晚上不用等我們了,告辭。”
“告辭!”展昭忙道了聲,一面順手拐了白玉堂一下:“死老鼠,拿開你的爪子!”
“拿開作甚?好小氣的貓兒……啊!林姑娘,別送了!”總算“百忙”中抽空回個頭,白玉堂笑得滿臉陽光燦爛。
“那詩音就不留兩位了。”林詩音若有所思的打量兩人相握的手,以及兩人臉上自然的神色,見他們互相揶揄着走到門邊,忽然提高聲調問:“對了,展公子,山西李園有趣麼?”
展昭不意她忽然問了這麼一個陌生的地名,下意識道:“山西李園?展某沒去過啊!”
林詩音恍然大悟道:“唉呀,是小女子記錯了!不是李園,是梨園——城裡最近有一批從山西來的梨園弟子,詩音未看過,想到展公子在京城見多識廣,所以纔想問問。”
“原來如此。”展昭心中敏感的察覺到似乎有些不對勁,然而全無頭緒,只能暫且壓下疑問與白玉堂出門。全不知在他們離去後,林詩音望着門邊皺緊眉頭。
這個人……到底怎麼回事?莫非不是他?還是之前那個……
……
江陵論起酒家來,當地人首推的便是客上居。論起歷史,客上居建成已經有二十多年了,從最初小小一家酒店發展到如今,經歷過無數波折才積累下如今的口碑與地位。提起那裡的酒菜,嘗過的人沒幾個不回味無窮。
而此刻,白玉堂與展昭就坐在客上居的二樓靠窗雅座內。
“來了!客官您的琉璃鸚哥!”隨着一盤紅綠相間的菜餚端上來,桌上已擺了五個菜盤一隻白瓷湯碗。白玉堂揮手叫小二下去,轉頭又面向展昭:
“也就是說,你從那個林詩音口中並沒問出什麼有用的信息?”
展昭一面伸手取過小二放在桌面的湯匙一面點頭道:“畢竟初次見面,我也不好問太多以免露了馬腳,所以只是簡單試探了她一下。當時觀她神色不似作僞,展天祿的死應當與她無關——至少沒有直接關係。不過倒是確定一點,前去招攬她的確實是襄陽王無疑。”
——對展昭來說,展天祿充其量不過是個陌生人,而且還是一直千方百計想要迫害自己與母親的人,所以除非必要,他對其向來直呼名字。
白玉堂聞言笑道:“觀她神色?你何時會在乎這個了?不怕不小心弄錯?”
展昭正色道:“不是在乎這個,展昭只是相信自己的直覺——老實說,在見到她的那一刻,我不知爲什麼就想要去相信她,總覺得她不是會對我不利的人。”
白玉堂嗤笑一聲,似笑非笑的瞥他:“只是直覺?”
“不然還如何?”
“不然……”白玉堂伸手將面前菜盤向着展昭方向推了推,隨意支起身子向後一靠,“算了!你這木頭貓還沒解風情到那個地步!也就是說,我們要儘快回開封府了?”
“嗯。畢竟早些知會包大人,能得到的線索越多。”展昭不緊不慢的端起碗舀了幾匙湯,“再者我也很久沒回開封府那邊了——這次出來花費的時間着實多了些,開封那邊總是空着,我放心不下。”
白玉堂不以爲然:“擔心什麼!包大人和公孫先生又不是草包,少你一個危險就多了不成?他們兩人本事可不比你小。再說之前丁月華那小丫頭不是說要請丁家那兩個去給開封府看家護院麼!”
展昭搖頭道:“不是我信不過開封府其他人,只是長時間離開總還擔心着。好在因爲太后的原因,皇上那邊不再追究你砸碎亭柱的責任,否則……”
“去!白爺還能怕了那小皇帝不成!”白玉堂滿不在乎的說道,一面給展昭碗中布上些菜餚,順勢轉手用筷尾敲敲他碗,“多吃些!別總像個竹竿似的,旁人還道白爺爺虐待你!”
展昭沒好氣白他一眼,伸手用筷尾敲上他手背:“哪個像竹竿了?!好好吃飯!”
……
吃過飯後,兩人會了鈔離開客上居,看看天色已是申時左右。當下回到梅園,展昭藉口疲累回去休息,白玉堂則被江寧女叫去她的房間,半個時辰後纔再度離開。
於是一夜無話。第二日一早,吃過早飯後白玉堂與展昭就向林詩音提出辭行。林詩音有些驚異:“這才住上幾天而已,莫不是詩音招待不週,讓兩位不滿了麼?”
“哪兒的話!”白玉堂笑道,“林姑娘想太多了,住在梅園這幾日很是舒適,只不過白某和展昭還有些事要去做,留不得而已。還請姑娘勿怪!”
展昭也道:“承蒙林姑娘照顧幾日,展某不勝感激,將來若有機會定會回來再訪。”話音未落,後背衣角已被某隻狠狠扯了下,也不動聲色,只抱了抱拳狀似不經意瞟了眼白玉堂淡笑依舊的臉。
“如此,小女子也不好強留兩位。”林詩音全沒注意到那兩人舉動,只微笑答了,又看向一旁一直不說話的江寧女,淺笑道:
“還有一事,所謂‘相親’云云,想來不過是江寧前輩婆婆的玩笑,白五爺還請不要當真,一笑便罷。”
白玉堂臉上神色僵了下,原以爲這事兒一直沒人提起就不了了之最好,誰知臨走又被林詩音捅了出來。他心中尷尬,面上依舊笑的風流瀟灑:“……如此,我們二人先走一步了!娘,替我告知一下幾位哥哥嫂子,甭送了!”說完二話不說扯了展昭就走——
“哎!小崽子!給我站住!”
身後江寧女忽然開口叫住白玉堂,上前幾步來到兩人身邊,上下看看兩人神色,微笑着鄭重道:“你們此去開封府,路上小心——旁的事我老太婆不管,但是給我記着,有些什麼忙不過來的立刻告知你兄長他們知道麼?!”
“娘,你放心。”白玉堂點頭應下。又聽江寧女道:
“還有,我和你哥哥們過幾日就回陷空島了,事情忙完了記得回來看看!”
“嗯!”
“……好了,去吧!”
眼見那兩人又要轉身,江寧婆婆忍不住再度喊出聲:“等等!”見那兩個孩子目光轉回到自己身上,只是看了他們半晌,才從懷中拿出一隻紅色的錦囊。展昭認得,那錦囊是上好的蘇綢所制,但年代應該已經很久,顏色退了少許,摩擦的有些地方已經開線。
江寧女不發一語打開錦囊扎口的紅線,攤開左手掌心倒出兩樣物事,卻是兩塊玉珏。瞧着那兩塊玉佩,江寧女眼中神色變得柔和。他拉過白玉堂手掌,將其中一塊放到白玉堂手中,又去拉展昭的手。
“婆婆?”展昭不明白江寧女此舉的用意,由着她拉過自己的手,感到掌心中一涼,低頭看去,那玉通體剔透,好似冬日寒冰,上面卻什麼紋飾都沒雕刻。
“這東西是我那死鬼當家留下來的,現在留給你們兩個。玉本身通靈,據說能護主。當然是不是真有這功效我不知曉,然而寧可信其有……”
“婆婆,這……”展昭聞言忙推辭,“這禮太重,展昭……”
“別推辭!”江寧女板了臉一塞展昭的手,“好好拿着!弄壞了我可是要找你們算賬的!好了!別的也不說了,早去早回。”
“放心!”白玉堂察覺到江寧女有些微妙的心思,上前將她抱了抱,靠在她耳邊道:“娘!爲什麼給那貓兒?難道你……”
“就你那點心思還想瞞過我?!”江寧女小聲回答,又錘他一把提高聲音,“去去!都給我好好地回來,知道沒?”
“放心!”白玉堂嘿嘿一笑,將那玉左右翻翻,奇道:“娘,以前怎麼沒見你拿出這東西?”
“老孃珍藏着不行麼!”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離別情緒被白玉堂忽然冒出的這句話擠了個沒邊兒,江寧女沒好氣的瞪了白玉堂一眼,趕蒼蠅似的揮揮衣袖,“滾吧滾吧!瞧着你就心煩!”
“那娘,我們走了!”白玉堂嘿嘿一笑,摸摸鼻子收起那塊玉珏。而展昭則慎重將那玉在掌心握了握,才道:
“婆婆珍重,展昭告辭。”
“嗯。”
下章預告:
丁月影回頭看看一直縮在自己背後的黃子琪,嘴角微勾,“他不過是聽命行事罷了,說白了不過是個跑腿的——你們之間究竟有什麼恩怨?”
黃子琪終於下定了決心,花白的眉毛不自然抖了抖,深深吸口氣,上前幾步站在丁月影與沉香兩人之間,大聲道:
“好!我說!其實——”
“你——到底是什麼人?!”勉強問出這句話,沉香就是死也要做個明白鬼。更何況他本就不是輕易服輸的性子——眼前之人能輕易叫出自己的名字,絕對不是泛泛之輩。但是會是什麼人?
“丁月華,丁月華,想活想死,就看你這一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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