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古爾泰很是滿意的看着向南潰逃的明軍,勒住戰馬,揮手召來身後的布爾泰,帶着愜意的微笑指道:“看,明軍縱使懂得海術火術亦如何?不過奇技淫巧罷了,在我後金純正的戰鬥力之下,根本不足道哉!”
親兵手持的火把在高高的晚風下繚亂不堪,光影閃動在莽古爾泰傲然自滿的臉上。他仰天長笑了幾聲,心中對關內大好河山的野望越來越火熱,用不了多久,天下就要易主了。
“貝勒爺,明軍在丘陵上潰逃,正是追擊的好時候,我鐵騎利用坡地衝鋒,要踩死這些明軍就好比捏螞蟻一樣容易。”阿布泰對於這場勝利在握的戰鬥很期待,但是內心深處卻有一種不可捉摸的彆扭感,現在他很想盡快解決戰鬥,免得夜長夢多。
“嘶,不是說明軍自稱三萬,實則一萬嗎?”莽古爾泰做爲主帥恰纔的衝鋒一直穩坐後方,並沒有看清楚軍營內的明軍有多少數量。此時他催着戰馬信步遊走了一番,發現軍營內的帳篷數量根本就沒有一萬人的額數,不禁奇怪了起來。“早前巴篤禮似乎已經偵察過這附近五里的地方,明軍也沒做埋伏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布爾泰心神有些着急了,他上前一步,道:“三貝勒爺,明軍敗勢已定,不如我們繼續追擊。”
“不可,馬上讓正在追擊的巴篤禮給我叫回來,這明軍似乎有詐!”莽古爾泰多了幾個心眼,明軍發動偷襲斷然不會只派遣這麼丁點人馬來,早前的斥候僅僅只偵察了正北方向的地帶,還沒來得及探知南方的情況,這明軍戰了不到一個時辰就撤退,極有可能是誘敵。
布爾泰遲疑了一下,以他的想法是速戰速決,不要給明軍任何喘息的機會,當然三貝勒爺的擔憂也是有一番道理的。沉思了片刻後,他道:“三貝勒爺,這夥明軍確實古怪得緊,但是他們花費了數日修建的據點不守即退,分明是故意將其留給我們佔領,這其中會不會另有陰謀呢?”
“布爾泰,我與你的想法不一樣,明軍兵力本來就是一個疑問,現在放棄據點而撤退,太有誘敵之嫌了。”莽古爾泰的聲音充滿了威信,讓人不能質疑,“不要再多少,馬上讓巴篤禮回來,夜晚山林裡不利於追擊,我們就在這裡駐紮一宿,待到天亮再去收拾明軍殘黨,料想明軍逃不了哪裡去。”
布爾泰只能點了點頭,快馬出了軍營,去招呼正在追擊明軍的部屬去了。但是在他的感官深處,那種莫名的異感仍然在作祟,似乎今晚必定有事要發生。
事實上不論是布爾泰主張追擊,還是莽古爾泰主張不追擊,他們二人的想法都正中了韓煜的下懷。追也好,不追也好,今晚建奴必定會受到慘痛的教訓。
黃得功馬不停蹄的跑向了海邊,海岸與軍營的距離只有五里左右,他並沒有花去多大的功夫便僕僕趕到。守衛在海邊的士兵連忙上前將他的馬牽住,蘇穆瑤飛快的走上前打量了一會兒,發現他身上只有汗水和火藥痕跡,並沒有傷痕血痕,有些疑惑的問道:“黃將軍,韓大人呢?軍營情況如何?”
從海邊向北方望去,可以清晰的看見位處低勢的軍營一片火光,零星的槍聲和嘶喊聲就像是深夜中孤寂的鳥鳴,讓人徒增淒涼之感。黃得功喘着大氣,連連的說:“大人正在率衆向這邊撤退,他讓我先回來馬上點燃篝火。”
“篝火?”蘇穆瑤愣了愣,想起了幾天前剛剛登陸旅順時韓煜特地在高位搭建的篝火堆,“點燃它有什麼用?”
“哎呀,這我哪裡知道,我現在去點火,你組織一下炮手們準備接應大人吧。”黃得功心中急得慌,說完這一句話後火速的跑到小山丘的篝火堆位置,找來火摺子點燃了篝火。
篝火緩緩燃起,火苗變成火焰,焦煙滾滾,火光獵獵。黃得功一會兒看向篝火,一會兒看向正北方向的林地,火光折射在他邋遢鬍渣的臉上,顯出了一副明顯的惶惶之色。他不知道韓煜是否早有安排,也不知道篝火點燃後帶來的究竟是什麼,如今信念中存在的僅僅是一種空乏的希望。
岸邊,蘇穆瑤讓士兵將二十門加農炮和虎蹲炮推上了最佳位置,火藥炮彈一應添裝完畢,然後派出十數人前往北方林地探查情況。一切準備完畢,她回身看向了小山丘上的篝火,目光漸漸凝聚起來,忽然發出了驚呼聲。她驚訝的不是篝火,而是篝火正對着的海面,只見離海岸不遠的渤海海面上,忽然之間閃爍起無數燈火,那是大型艦船上的油燈。原來海面上一直潛伏着一支艦隊,當他們看到篝火的信號後,立刻活動了起來。
可是,三天前做爲運輸的天津衛兵船已經揚帆返航了,其他運載木材石料的貨船也都轉道向大虎咀,根本就不會出現在旅順口。現在海面上的究竟是什麼船隊?
“黃將軍,你看海上!”蘇穆瑤大喊了一聲。
黃得功愣了愣,回頭向海面上看了一眼,頓時也陷入了愕然之中。他眯起眼睛看着正從一座大礁島後面漸漸駛出的船隊,船隻上的燈火幾乎照亮了一片海域,只是因爲距離稍遠的問題,看不清楚懸掛在桅杆上的旗幟。他默默的在心中數了一下船隊的船隻,一共有四艘規格相等的大船,但是從船的造型外觀上辨認,似乎並不是大明水師的方形艦。
“你們這些天有看到過這些船了嗎?”黃得功問向守在篝火旁的一名士兵。
“昨天正午的時候有弟兄們看到了有四艘船停靠在了礁島後方,當時就已經派人去通知了韓大人了,但是韓大人回話說這些是自己人,暫時不讓我們聲張。”士兵回答道。
“自己人?是自己人怎麼不停靠到岸邊呢?”黃得功仍然疑惑不解。
就在這時,黝黑海面上的四艘大船在距離海岸幾百米處停了一下來,一字型的擺開了陣勢,就連在海岸上的黃得功都能隱隱約約聽到船上的吆喝聲,不過語調模糊不清,也不知道水手們在說些什麼。突然,爲首的船隻發出了一聲巨大的爆響,只見一個火球飛速的從船上升空,瞬間朝北邊的軍營撲了去。緊接着,其他三艘大船也逐一的響起了同樣的巨響,更多的火球騰空而起。
似乎,四艘大船正在開炮,但是如此巨大的炮聲就連在海岸上的明軍士兵都感到耳膜震動。在他們的記憶中,就連威力最大的紅衣大炮都沒有這樣震撼的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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