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後,盧灣村外的曠野。
巴扎圖僅僅帶了五十輕騎前來進行交贖,一來是因爲金州衛本來駐兵不多,他必須保證城防的充實,二來更能讓明軍看出自己對於此次交贖的信重。當然,他不擔心明軍會欺負自己人少而臨場變卦,憑藉對這一帶地形的熟悉與精湛的騎術,要想脫身返回金州衛那是輕而易舉。
兩幫人馬各自站定,之間相隔不到百米,氣氛顯得異常緊促。韓煜將兩千俘虜用繩索一線捆綁起來,延綿了數裡之遠,每個人的身後都站着一名手持大刀的北海衛軍士,大刀斜挎在肩頭,若遇驚變,手起刀落能在一刻不到的時間之內將他們全部斬殺。
巴扎圖騎在高頭大馬上,表情嚴肅的看着對面的明軍,吆喝道:“六十萬兩白銀和十萬兩黃金全部在此,先讓三貝勒爺出來一見。”在他的身後,十口大箱子擺放的整整齊齊,但是在箱子正中央還擱着三桶火油,儼然是以備不測。
韓煜策馬上前一步,打量了巴扎圖一樣,然後道:“我先派人驗明贖金數量之後,自然會讓你見到你家主子的。”
巴扎圖略略想了想,回道:“好,你們可別想耍花招。”
韓煜示意林忠上前去清點銀兩。林忠再確定完畢後,回過身點了點頭。
“來人,把莽古爾泰帶上來。”韓煜大喝了一聲。
兩名軍士從俘虜羣中押來了莽古爾泰,這些時日因爲伙食的銳減,他壯碩的身體已經清瘦了不少。他看了一眼巴扎圖,沒有發一言,但是眼神中卻露出一絲讚許,用銀兩來擺平這一件事無疑是眼前最迅速最簡潔的方法,更何況金州衛的儲銀大部分是搶掠漢民所得,不足牽掛。
巴扎圖在看到莽古爾泰安然之後,漸漸鬆了一口氣,道:“先放了我家貝勒爺,一萬兩白銀你們拿去,然後我們再商量剩下的交換。”
韓煜哈哈大笑了兩聲,豪邁的道:“不用這麼麻煩了,我已經用鐵釘將俘虜全部鎖在了地上,待我取走了贖金後,你們上來自行爲他們解鎖,想必這樣你們就不會有多餘的時間來追擊我軍了。”
“好,但是不管怎麼樣,我一定得先要回三貝勒爺,等到三貝勒爺安然被送走後,這些贖金你們可以帶走。”巴扎圖堅持的說道。
韓煜猶豫了一下,道:“好,我大明天軍豈會在乎爾等韃奴一個小小貝勒,左右,把這廝給我放了。”
軍士解開了莽古爾泰的繩索,狠狠的推了他一把。莽古爾泰回頭看了韓煜一眼,冷冷的留下一句:“我們之間,還沒完!”
韓煜正視着莽古爾泰,神色傲然,道:“我相信你的這句話,確實,我們之間還沒完呢。”他在內心之中暗笑着,很快就會再讓這廝吃到苦頭。
莽古爾泰走回到巴扎圖面前,微微的向他點了點頭。巴扎圖下馬向三貝勒請了安,然後招呼數名親隨,扶着莽古爾泰上了早已備好的快馬,火速的撤離了此地。看到三貝勒遠去後,巴扎圖回過身來,對着韓煜道:“你們可以派人來取銀子了。”
韓煜派了五十名軍士上前將價值百萬兩的金銀全部擡了回來,然後信手一揮,帶領大軍撤退了。他心裡稍微開心了一下,一百萬就這樣到手了,若是換興華貨行進行倒賣貨物,恐怕需要足足一年半的時間才能賺到這麼多。不過總而言之,事情纔剛剛開始,他仍然得多幾個心眼,期盼着打入俘虜之中的明軍能夠順利完成今晚的任務。
巴扎圖一邊派人去解開俘虜的繩索,一邊讓斥候去追察明軍動向,在確定明軍確實是撤退了之後,心中的大石終於緩緩鬆懈了下來。他將接俘虜返回金州衛的任務交給了自己的屬下,然後快馬加鞭先一步趕了回去迎見三貝勒爺莽古爾泰去了。
莽古爾泰回到貝勒府,上上下下的部屬、親族紛紛趕來噓寒問暖,然而他從始至終都是陰沉着臉色不發一言。他感到羞辱和不甘,歷來無敗戰的後金國竟然在自己身上開了這第一例,若是傳了出去,顏面必然蕩然無存。他必須報仇雪恨,自己從明軍據點返回,可是已經掌握了第一手敵人城防資料,就憑這一點一定要讓明軍血債血還。
正午之時,贖回的俘虜陸續回到了金州衛,得到了妥善安置。這兩千人對於莽古爾泰來說仍然是生力軍,只是經過連續半月營養不良的伙食,在短時間內恐怕還無法投入戰鬥。不過在從巴扎圖的彙報中,他得知了自己的二哥大貝勒代善正在率兵趕來的途中。只要金州衛與大貝勒代善的大軍會合,輕取明軍據點指日可待。
莽古爾泰在忙完府上之事後,不及休整便來到了剛剛贖回的俘虜安置的地方,經過半個月的勞苦和羞辱,這些鐵錚錚的戰士士氣大大跌落,是需要獲得重新的安撫和鼓勵的。可是就在他帶着巴扎圖等人抵達安置營大門前時,總兵官巴篤禮匆匆的跑了出來,正巧與其撞了個照面。
“巴篤禮,何事驚慌?”莽古爾泰有些不解的看着巴篤禮,問道。
“貝勒爺,末將有事稟報,”巴篤禮神色嚴謹,眼中帶着幾許慌張,倉促間甚至都忘記了行禮。
莽古爾泰一怔,雙眼漸漸發寒,問:“什麼事,說。”
巴篤禮立刻道:“末將剛纔在城裡看到一個女人!”
莽古爾泰嗤了一聲,帶着慍怒,道:“一個女人讓你慌成這樣,成何體統?”
“不是,貝勒爺,”巴篤禮顯得有些急促起來,道,“這個女人,末將在明軍據點裡似乎見過。”
“什麼?”莽古爾泰一驚,一股不好的預感瞬間涌上心頭。他轉過身對身後的巴扎圖道,“快,帶人與巴篤禮把那個女人給我帶過來。”
“喳!”巴扎圖領命,揮手招呼了十多名士兵跟着巴篤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