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刻鐘的時間過去後,曲阜城牆火把林立,照如白日。城下數萬的賊軍在見到此現象後,馬上駐足了下來,開始就地安營紮寨,擺出一副準備進行長久作戰的姿態。
徐鴻儒的中軍帳安置在離曲阜城三裡的林地深處,他坐在營帳之中,軍案上的燈燭映射在臉上,顯得頗有幾分陰鷙的感覺。他沉着臉色,心中卻有一種暢快,恰纔被官軍的空營調虎離山計戲弄了一番,反倒讓自己領悟了一些東西。
看來,自己還是太急躁了,急於求成的心理就像一張厚實的燈布,能夠矇蔽雙眼銳利的光亮。如果當時在接到探報後,能夠沉下心來多去派出幾個探子弄清虛實,曲阜城怎麼會輕易丟失?
不管怎麼說,曲阜城一定要儘快奪回來,它可是連接起義軍在兗州勢力的紐帶,一旦丟失,已經佔領的縣城就會像是攔腰切斷的繩子,首尾不能相連。
徐鴻儒在心中琢磨着,雖然要儘快行動,但是也不急於這一時,傍晚的時候就收到情報,這夥自稱青州衛前來解救楊國棟的明軍,足足有一萬多人,還是親眼所見,此時明賊又在曲阜城玩弄玄虛,若是貿然進攻,恐怕會正中敵人下懷。
正在猶豫之際,帳外快步走進了一個小將,報道:“大王,曲阜城頭有人豎停戰旗,要求談判。”
“停戰談判?”徐鴻儒一陣疑慮,明賊究竟想耍什麼花樣?沉思一番,他豁然站起身來,“走,去看看。”
徐鴻儒在衆將領和衛隊的簇擁下,來到了曲阜城北城門。遙遙望去,只見城樓前端站着一人,從官服看去,隱隱約約能判斷是一個指揮使,而在他身後只有寥寥數人護衛。
城樓上,韓煜早就看到衆賊將圍護下的徐鴻儒,雖然他不確定是不是本人,但也料到一定是賊軍中不小的人物。他大喊了一聲:“我是青州衛指揮使韓煜,讓你們的主帥來對話!”
徐鴻儒沒有走上前,而是示意一旁的一位將領上前答話。】將領走到城門近前,對道:“明賊,若想談判,先開城門,我保證留你性命。”
韓煜大笑了兩聲,道:“我若開了城門,還用談判嗎?你們直接就衝進來了,拜託你不用這麼天真了?”
“哼,你想怎麼談?”將領當然知道先前的話不過是長底氣的門面話。
韓煜道:“徐鴻儒自詡是拯救黎明百姓,我韓某人也不是殘暴之人,曲阜城內只要投降的百姓我都未傷分毫,但是如果你們要強攻曲阜,城內百姓或多或少會受到牽連,你們難道想看到這樣的慘況嗎?”
將領臉色變了變,道:“那你打算如何?”
“我奉命前來收復曲阜城,如今已經完成使命,只要你們退兵三舍,我保證不會再犯你們其他的城池。”韓煜回道,很顯然他提出的這個要求是胡攪蠻纏的。
將領怒叱一聲,道:“明賊無恥,竟然有無辜百姓做擋箭牌,羞也不羞?我明擺的告訴你,要我們退兵絕不可能,識相的馬上開城投降,留你狗命。”
“正所謂兩軍對壘,必傷元氣,以我現在的兵力和城中的糧草,你們短時間絕對不可能攻破城門,一旦戰事進入拉鋸,對大家都不是好事。”韓煜義正言辭,儘量顯出自己高風亮節。
將領一時氣結,無以回話,快步退了回去,來到徐鴻儒面前,道:“大王,不用跟這廝談下去了,直接下令攻城吧,他一萬兵力又如何,我們這邊可足足有四萬。”
徐鴻儒不疾不徐,微微責道:“行軍打仗豈能是兵力數字就能決勝的?”他沉默思索了片刻,繼續說,“這個韓煜不是泛泛之輩,不過我相信他一定沒有傷害城中百姓,不然百姓鬧事,曲阜城早已不攻自破了。韓煜是一個人才,而且有愛民之心,我們就這樣發動進攻,反倒會落一個不仁的名聲。”
將領急道:“那該如何是好?”
“你回去告訴他,我們用楊國棟換曲阜城。”徐鴻儒嘆了一口氣後決定道。
將領再次回到城下,高呼了一聲:“聽着,你們的都司楊國棟現在正被我們圍困在北谷,只要我們發動進攻,姓楊的絕對活不過兩天。現在,只要你們從曲阜城裡退出來,我們保證不追擊,而且還撤掉圍困楊國棟的大軍。”
雖然這次從青州出兵的初衷是解救楊國棟,但事實上楊國棟的死活韓煜根本就不關心,他僅僅是想趁亂多撈一些利益。不過這個時候用楊國棟換曲阜城自然是拖延時間的最好辦法,他假裝猶豫了一番,然後道:“楊都司現在可好?”
“放心,那狗官命大的很,正在負隅頑抗呢。”將領回到。
“我可以答應用曲阜城換楊都司,但是可不是像你們說的那種交換方法,”韓煜堅定的說道,“我怎麼知道你們會不會背信棄義,趁我們出城時偷襲我們?你們必須先解了楊都司的圍,讓楊都司進入曲阜城,我再和他一同退出去。”
“什麼?這絕不可能,萬一你和姓楊的背信棄義,據守曲阜城,那我們不是虧了。”將領怒道。
韓煜想了想,道:“既然你我都同意用楊都司交換曲阜城,那我們可以靜下心來擬定一個折中的方法。這樣吧,如果我想到更合適的解決方法,我會在城頭通知你。”
將領猶豫了一下,回頭看了看遠處的徐鴻儒,在等到對方的點頭後,纔回道:“好,就這麼決定了。”
對話結束,雙方各自返回了。
韓煜安排了幾個士兵埋伏在城牆暗處做偵察,然後回到了縣衙。他將王雲、李允和孟宏遠召集到大堂上,開了一場軍事會議。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右眼不停的跳動,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將要發生,因此覺得緩兵之計恐怕不能得償所願,現在必須儘快想出應敵的預備方案。
“不管怎麼樣,山東總兵楊肇基在濟南府籌兵快兩個月了,到現在都沒有動靜,我很擔心談判的拖延計策可能拖不了許久,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韓煜臉色很不好,右眼的跳動讓他心神很不安寧,不由的暗暗咒罵了一句:***是誰謠言右眼跳災的。
三人同時陷入了沉默,事情發展到現在,還有什麼應敵之策可言呢?
“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但是風險極大。”最先打破僵局的是孟宏遠,他神色顯得有些肅然,就像隨時準備就義樣。
韓煜看向自己的軍師,鄭重的問:“說。”
“曲阜城現在三面被圍,唯獨空有南門,顯然我們現在我們不能撤退,否則敵人一旦察覺我們的動向進行追擊,死傷定會慘重無比,”孟宏遠說,“但是我們可以利用南門沒有賊兵這一條件,悄悄將虎蹲炮運出城外,繞到賊軍的中軍帳後方,開炮射擊中軍帳。”
所有人爲之震驚,誰都沒想到孟宏遠的想法竟然如此膽大。
孟宏遠緩了緩語氣,繼續說:“剛纔在城頭談判結束的時候,我留意了賊軍將領擁護着一個領袖模樣的人退到了林地深處,基本上能夠斷定中軍帳的位置,雖然我們現在不能確定中軍帳裡的人是不是徐鴻儒,但是一旦擊斃他,肯定會造成賊軍大亂,那時對我們就會更有利。”
王雲和李允點了點頭,對孟宏遠的分析表示贊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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