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黑豹一揮手,一支匈奴兵千人隊立即出陣,慢慢向扶角軍的陣地靠近。
領兵的千夫長陰沉着臉,默不作聲,進攻的命令由劉黑豹來發,可具體怎麼作戰,卻是要他自己拿主意了!
剛纔另一個千夫長是怎麼被陰死的,他看得清清楚楚,心中產生了一個想法,漢軍領兵的將領特別陰損,非常會使花招,只要一不小心,就會上了他的惡當!所以,要想不被陰死,那就得打起精神,加倍的小心!
匈奴兵慢慢地靠近到扶角兵陣地三箭之遠,千夫長一舉手,後面大隊的匈奴兵立時勒住戰馬,安靜地等着。
對面,扶角軍也安靜了下來,他們同樣不出聲,都在看着遠處的匈奴兵。
整個戰場,就連城牆上的廉縣軍民,也都安靜下來,血戰就要開始了,大家的心都提了起來!
好半晌,千夫長始終沒有動地方,他把扶角軍的陣地,仔仔細細看了好幾遍,發現四處都是破綻,壕溝不深,土牆不高,陣地後面還是河,如果戰敗,那些扶角兵連逃都沒法逃!
可就因爲破綻太多了,千夫長竟然不知先從哪裡開始進攻,似乎不管破綻有多少,他都只能從那條狹長的通道,發起步兵攻擊,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別的辦法可用了!
千夫長嚥下一口唾沫,心想:“真是怪了,頭一回碰到這麼個打仗法的,那些扶角兵到底從哪裡冒出來的,怎麼弄出一個這樣的陣地出來,記得以前和漢兵開戰,他們都是用大車連在一起,漢兵都是躲在車陣裡的啊,我們只需繞着車陣,不停地引誘他們放箭,直到他們箭放光了,我們再衝過去,可現在卻沒法繞他們轉了,這個仗可該怎麼打呢?”
打仗最怕的是被敵人牽着鼻子走,主動權被敵人掌握在手裡,而現在的情況就是,整個戰場的主動權,被牢牢地掌握在扶角軍的手裡。
就如同李勤的槍法那樣,不管敵人想怎麼打,想怎麼打那是敵人的事,但開戰之時,由我先做出打法,敵人愛怎麼想怎麼想去,跟別人誰打愛怎麼打怎麼打去,可只要是跟我打,就得跟着我的規矩來!
千夫長頭痛欲裂,他想了半天,也沒想到一種好辦法,可以一舉擊破扶角軍的陣營。就在這時,後面傳來號角聲,這是劉黑豹在催促他呢,要他馬上發起進攻,不許在拖拉了,劉黑豹氣得嘴脣都咬爛了,千夫長竟然還磨蹭,太不體貼上司了!
千夫長一咬牙,只好下令,他招過一名百夫長,道:“結盾陣,慢慢靠過去,吸引漢兵們的箭,盾陣要結得結實,減少傷亡!”
這回換百夫長頭痛欲裂了,就算盾陣結得再結實,也沒法減少傷亡啊,看看漢兵的陣地裡,箭都快堆成山了,啥盾能擋得住那麼多的箭啊!
百夫長無可奈何,他再不願意也得上啊!回身叫過自己的匈奴兵,說了盾陣的事。匈奴兵們全都無可奈何,沒有辦法,只能下馬,取下自己的皮盾和弓箭,結成一個方陣,慢慢地向扶角軍陣地蹭了過去!
土牆後,李勤道:“這是試探姓進攻,匈奴兵怕了咱們了,他們搞不清楚咱們陣地的奇妙之處,深怕再上當,所以才只過來了一個百人隊!”
他轉過身,對扶角兵們大聲道:“匈奴兵怕上當,那咱們就再讓他們上一次當。”揮手叫過軍中的幾個碧睛奴,讓他們做好準備。
在衆人的注視中,匈奴百人隊慢慢的靠近了,終於進入了那狹長的通道里。可是,一箭之地走了過去,匈奴兵們視死如歸,人人挺直了腰;兩箭之地走了過去,匈奴兵們仍舊視死如歸,還都挺直了腰;可一進入最後的一箭之地,他們立即不再視死如歸了,因爲死亡就在眼前了,再把腰挺直,就真要歸了!
百夫長一聲呼喝,匈奴兵全都蹲下了身子,把皮盾舉在頭頂,就如同一個巨大的烏龜相仿,速度更加緩慢地靠近扶角軍的陣地。
要把扶角軍比成一個刺蝟,那麼此時的匈奴兵就是一個大烏龜,兩軍第一次交戰,就是要看是扶角軍的刺利,還是匈奴兵的殼硬了!
忽然,一個扶角兵用匈奴話喊了起來,叫道:“我們要扔火油罐子了,要放火箭燒你們了!”
百夫長一愣,心想:“什麼,扔火油罐子,就是那種見火就着的火油嗎?這東西我見過啊,那真是見火就着,撲都撲不滅的!”
整個烏龜陣中,沒見過火油罐子這種常規的防守武器的匈奴兵,還真沒有!他們的心中一起叫苦,就知道那些扶角兵缺德,這回缺德之上,竟然還要冒煙,竟然要扔火油罐子,遇上火油這種東西,什麼盾陣也不好使啊,鐵盾都不行的!
那人的話剛喊完,就見土牆之後扔出了幾個大罐子,扔罐子的人臂力奇大,不但扔得遠,而且準頭奇佳,彷彿這些人成天沒事就扔罐子了,極有可能就靠扔罐子爲生的!
幾個大罐子之後,又是幾個大罐子,接着又是幾個大罐子!這些大罐子無一例外,全都砸中了匈奴兵的烏龜陣上,噼裡啪啦地響聲中,罐子全都打碎,裡面的黑乎乎,發着惡臭的液體,流到了不少匈奴兵的身上!
匈奴兵驚駭到無法形容的地步,怎麼搞的,竟然真的扔了過來,還砸到了我們的陣裡,扔火油罐子的是什麼人,怎麼扔得這麼遠啊!
火油流到了盾上,流到了身上,只要扶角兵的火箭射來,他們不被燒死,也得被燒傷,而且還絕對不會是輕傷!
匈奴兵們想明白了這件事,再加上對誘敵的戰術不滿,其中一個最前面的匈奴兵叫道:“着火啦,快跑啊!”他跳起身,就往回跑,什麼誘敵不誘敵的,誰愛誘誰誘去吧!
危險中,只要有一個人開逃,剩下的人就都忍不住了,反正法不責衆,臨戰之時,劉黑豹還能把他們都給就地處解了麼,他們死的人還少麼,再不交戰就死人,別說他們受不了,劉黑豹自己也受不了啊,陣亡這種事得敵我雙方相互亡才行,不能光我們亡啊,漢兵啥事沒有!
匈奴兵盡數回奔,百夫長只一回頭的功夫,就見身後跑得沒人了,他叫了一聲,也不敢再裝勇敢了,跳起身發足狂奔而回!
匈奴兵來的時候慢慢靠近,可一開跑,卻是迅如奔馬,別看他們大多數都是羅圈腿,可要論這一段距離的短程衝刺,估計扶角兵都跑不贏他們,連趙正都得甘拜下風!
這支百人隊呼呼地跑回了自己的陣營裡,紛紛叫道:“漢兵要放火,他們太缺德了,陰損……”
千夫長也是沒奈何,本來就是去試探漢兵動靜的,試出了對方會用火攻,馬馬虎虎也算是完成了任務吧,總算是沒有人真被燒,沒有傷亡,不幸中的萬幸了!
可就在這時,對面那個會說匈奴話的扶角兵又喊起來了,他叫道:“不好意思啊,剛纔扔錯了,那些不是火油罐子,是臭泥水罐子,剛纔太着急,所以扔錯了!不好意思啊,嚇着各位了,你們再來一次吧,再來一次!”
這話喊完以後,這扶角兵又用漢話喊了一遍!陣地裡笑聲一片,而城牆那裡更是鬨笑聲大響,不少軍民又唱了起來:“臭泥戰嘿臭泥戰……”
千夫長聽了這話,氣得差點沒從馬上掉下來,臭泥水罐子,不是火油罐子啊!
逃回來的匈奴兵面面相覷,那百夫長更是咧開嘴閉不上,這敵探的,這敵誘的,這叫啥事兒啊!
千夫長掄起鞭子,噼裡啪啦地就抽起那個百夫長,叫道:“再誘,再誘,這回誰再敢逃回來,軍法處置!”
百夫長捂着臉,只好帶着匈奴兵再次結成烏龜陣,又向扶角軍陣地前奔去!這回用的就是奔了,速度大快,他們剛纔丟人現眼都丟到沒邊了,急於找回面子,已然失了分寸!
又到了一箭之地外,匈奴兵再次壓低身子,把皮盾舉了起來,而對面的扶角兵這次沒有再提醒,可那些大罐子卻幾個幾個,不停地扔過來,依舊砸進了他們的盾陣當中!
只片刻功夫,沒等匈奴兵走出十丈遠,幾十個罐子就扔到了他們的盾上,裡面的液體也又流到了他們的身上!百夫長身上也沾上了液體,他感覺有點不對勁,好象和剛纔的不一樣啊,這回好象真的是火油了!
許多匈奴兵也聞到火油的味道了,他們心中都想,這次不會是又上當了吧?可是,卻不能再逃了呀!
對面絃聲響起,一枝火箭射了過來!
後面觀戰的千夫長看着那箭,心想:“這是用鐵胎弓射出來的箭……”
那枝火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正中匈奴兵的陣中,射到了一面皮盾上!
呼地,火苗子立時就竄了起來,第二次扔過來的罐子裡,真的裝的是火油!
緊接着,上百枝火箭一起射了過來,烏龜陣立時成了着火的烏龜殼,大火頃刻之間就着了起來!
陣中的匈奴兵嗷地叫了起來,真的又上當了,真的被燒了!可管不了別的了,反正丟人現眼的事剛纔已經做出來了,再做一次又有何妨,難不成真的讓我們被燒死麼!
一些匈奴兵扔掉着火的皮盾,滿地打滾,想要壓滅身上的火苗子,而另一些匈奴兵則轉身就跑,跑得比剛纔還要快!
觀戰中的呂智喃喃地道:“剛纔是用水淹,現在又用火燒,下面該用啥了?”說話間,忽見劉黑豹怒吼着,縱馬向前面奔去!
呂智大急,叫道:“骨都侯,莫再上當,莫再上當!”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