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中國人以前行,必自科學小說始!——魯迅(作家)《月界旅行辯言》
1?想象力與科幻小說
沒有想象力,人類不可能離開森林,走出非洲,跨越冰河季,進入文明時代。
沒有想象力,人類也不可能建立定居點,創造文化,約定法律,推進道德文明。
沒有想象力,人類更不可能發展現代科技,潛行海底,征服天空,發現粒子,創造生命。
愛因斯坦曾經放言,“想象力比知識更重要”。這是因爲,知識是有限的,而想象力則通向無限的宇宙和深邃的心靈。
十分遺憾的是,如果閱讀當代心理學的教科書,會發現想象力的本質被嚴重地歪曲。在這些教科書上,心理學家居然把想象力當成人在頭腦中製造圖像的能力,只不過說,這個圖像可以是以再造現實爲主的“再造想象”或以創造非現實爲主的“創造想象”。
想象力遠不只是大腦的“圖像功能”,它的內容比圖像構造要複雜得多。
簡單地說,想象力是個體或羣體爲了能在地球上生存、解決複雜問題、避免未來的重大災難、讓生活更加美好的一種思維越界能力。它的最大特點,是打破種種成規、界限,超越現存知識體系去探索新的可能『性』。在這一點上看,想象力連接着未知與未來。
更遺憾的是,想象力在許多人身上曾經有過,但早已消失。死記硬背的教育方法、繁重的家庭負擔、勞累的工作、還有周圍人對不切實際者的嘲弄,會把想象力徹底湮滅。於是,本來健康的“好人”,成爲了心靈殘疾者。只有那些堅守着、敢於在思維上越界的人,才能在今天或明天取得超人的成就。
擺在面前的這本書,收集了中外文學中最有想象力的科幻作品。在這些故事中,旺盛的想象力將帶着你遠探火星,近探納米世界,到寒武紀會見智慧生命,看周穆王如何應對“世界上第一個機器人”的挑戰。在這些故事中,想象力還將帶着你穿過時空中的“蟲洞”到達遙遠的恆星世界,帶着你面對細菌戰、大洪水等災難,拯救我們自身和我們賴以生存的地球世界。
與奇幻小說不同的是,科幻小說中的想象力,常常跟科技進步、跟人類對自然的探索活動相互聯繫。換言之,這種想象力更多是面對人類生活的世界或者人類自己的心靈。在科幻小說中,科學技術是一個想象的觸發點,更是一個想象的膨脹器。沒有科學技術,科幻小說中的想象就顯得虛妄,而獲得了科學技術的支持,科幻小說就如虎添翼,在想象的太空中翱翔。因此我覺得,閱讀科幻作品不但能增進想象力,開拓思維,更能加深我們對今日世界的理解,加深我們對科學技術的認識。由於科幻作品的超越本『性』,它將會帶領我們跳出單調的日常生活、跳出有圍牆的校園,進入宏大的世界去反思我們個人的存在,反思人類已經或即將具有的精神力量。
說來說去,你可能知道我想談的是什麼了。我想說:閱讀科幻小說不單單是一種消遣,一種享受,它還可以引領我們進行更多思考。因此,是一個快樂的過程,也是一個有那麼點痛苦的過程。你準備好接受這種帶着痛苦的快樂了嗎?
爲了更好地幫助大家享受快樂,脫離痛苦,我們在這本書中每一個故事講完之後,增加了一些點評或導讀。在這些點評或導讀中,有對小說賴以存在的科技基礎或人文歷史的進一步闡述,其目的是讓讀者瞭解小說背後的科技背景和社會背景。另一些點評或導讀,是想展示一下作爲想象力文學的科幻小說的特殊『性』:作家是怎麼想象的?哪些地方寫得最好?希望這些“指點”能協助你更好地學會想象,學會傳達自己的渴求。最後,爲了不讓想象僅僅停留在想象,我們還設計了一系列“活動”,其目的是希望讀者將小說跟現實、跟自己、跟更多其他優秀作品聯繫起來。
我們的嘗試到底是否合理?這樣寫是否能滿足讀者的要求,還請同學們讀過之後給我們更多反饋。現在,請登上科幻小說的列車,開始你的獨特遠航吧!
2?中國科幻小說:一個百年載人航天夢
中國文化自古就與天空有着不解之緣,以天爲尊。天下爲世界,天道爲真理,就連描述人的雄心壯志都會採用心比天高這樣的詞彙,可見百曉生文學網化和中國人心目中的位置。對天的崇敬和嚮往導致了人們期望與天交流。中國的古典神話,有大量與天溝通的故事。混沌初開、女媧補天、夸父逐日、嫦娥奔月……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對天的關注、對飛百曉生文學網化史。中國的科幻文學正是繼承了這一向往天空的偉大傳統,將飛向天空、探索宇宙作爲了中心題材。近100年以來,這個領域中涌現了大量優秀的作品。
中國載人航天科幻題材的發展歷程
中國的載人航天科幻小說是從引進外國作品開始的。早在1903年,魯迅已將凡爾納的小說《月界旅行》譯介到中國。次年,中國載人航天科幻小說的處女作《月球殖民地小說》(1904)在《繡像小說》上連載。小說的作者荒江釣叟讓自己故事的主人公乘坐氣球飛向月球並展開了一段驚心動魄的歷險。雖然小說缺少結尾,而且採用了章回體,這對當今讀者來講造成了一些麻煩,但其中昌明科學的想法和對科學世界觀的宣示,導致了它成爲名副其實的優秀科幻作品。有趣的是,這部小說也是我們現今查到的中國第一部科幻小說。可見載人航天在中國科幻小說中的重要地位。
從《月球殖民地小說》之後到新中國成立前夕,在中國科幻文壇上還有大量優秀的航天題材科幻作品,包括如東海覺我撰寫的《新法螺先生譚》(1905)、包笑天撰寫的《空中戰爭未來記》(1908)等。值得一提的是,着名文學家老舍先生的小說《貓城記》(1932),描述了地球主人公在火星上的種種見聞,這是利用航天題材科幻作品對當時的社會形態進行辛辣諷刺的重要科幻文學作品。
新中國成立後,中國的載人航天科幻創作進入了全新階段。1954年鄭文光發表的新中國第一篇科幻小說《從地球到火星》,竟然也是載人航天題材的作品。這部短小的兒童小說以浪漫的筆調描述了人類飛向火星的艱難歷險。小說當時的社會中引起了廣泛的轟動,人們競相去天文館觀測火星,極大地激發了民衆對太空的熱情。作爲北京天文臺的副研究員,鄭文光對航天題材情有獨鍾。在隨後三十年裡,他創作了一系列被視爲經典的載人航天科幻作品。短篇小說《第二個月亮》(1954)寫載人空間站上的各種驚人的科技成就。長篇小說《飛向人馬座》(1978)被稱爲中國大陸第一部長篇科幻,其中講述了三個年輕人錯誤地登上了被錯誤發『射』的飛船,直達宇宙中吃人的黑洞邊緣。他們幾經周折,在“祖國人民”的幫助下安然返回地球。中篇小說《太平洋人》(1978)講述的是人類將一顆小行星從太空中俘獲並從其中發現原始人類的故事。小說中對太空行走過程進行了細緻入微的描述。鄭文光的兩部火星建設題材作品也十分受歡迎:《火星建設者》(1957)以比較明快的筆調描寫人類改造火星的歷程,《戰神的後裔》則用寫實的方式敘述了火星建設的艱苦與困境。
除鄭文光之外,童恩正、肖建亨、葉永烈、劉興詩等都曾經創作過優秀的載人航天科幻文學作品。進入20世紀90年代以來,隨着中國航天技術的發展,載人航天科幻小說也進入了全新的天地。韓鬆的《宇宙墓碑》(1991)描寫在茫茫星空背景尋找人生目標的苦澀與艱難;王晉康的《拉格朗日墳場》(1997)展示太空中仍然存在風險的人類世界;劉慈欣的《中國太陽》(2002)展示了開發西部過程中航天技術的有效參與;星河的《路過》(2001)通過月球考察隊的經歷介紹了月球的另類可能的歷史;周宇坤的《會合第十行星》(1998)描寫了人類對太陽系認識的逐漸提高;蘇學軍的《火星三日》(2001)從普通人的視角來看待火星開拓;凌晨的《水星的黎明》(1998)展示了太空中壯麗的救援與自救場面;綠楊的《魯文基探案》(1995)表現了月球中的多元文化;楊平的《庫克岩石》(1998)描寫人類探險隊在火星上遭遇異類時的思考和窘境;而吳巖的《滄桑》(1997)則展現了人類百萬年移民火星時所經歷的“後文化危機”與“後感情危機”。
縱觀近100年的中國科幻史,載人航天不但是最重要也是內容最豐富、風格最多樣的科幻題材。作家在航天技術的全方位探索的同時,更加關注載人航天科技發展給人類生活造成的影響。
中國載人航天科幻作品的主要特點
中國載人航天科幻作品,至少有如下幾個重要的特點。
首先,與西方載人航天科幻作品不同,中國的載人航天科幻文學,灌注着對整個中華民族歷史和現實的思考,是中國獨特文化史的一部分。
如果說西方的載人航天科幻小說主要描寫人類在宇宙中的探索,那麼中國載人航天科幻小說則先要確認中國人在地球世界中的位置。在經歷了數千年自我陶醉之後,中國人心中的夢想在19世紀末達到了最低點。飛天之夢也與所有其他夢幻一樣,在中國人的心目中沉睡下去。是科學技術爲人們帶來重拾舊夢的機會。能否以新科技拯救中國呢?從荒江釣叟、東海覺我到鄭文光、劉慈欣,以航百曉生文學網化主題,一直在中國科幻文學領域中佔據着壓倒地位。以鄭文光的作品爲例。他的每一部與載人航天相關的科幻小說都試圖探討中國文化復興的某個方面。《火星建設者》講述世界『共產』主義聯盟對火星的征服,在這一征服中,中國宇航員是一支主要的力量。在《飛向人馬座》中,“東方”號是世界上最先進的宇宙飛船。這飛船能夠遠征黑洞。
對國家的關注、對現實的關注與科幻這種讓人覺得遙遠而縹緲的文學竟然以如此有趣的方式結合起來,造就了中國科幻文學的一道壯麗景觀。從發展上看,中國載人航天科幻的愛國主義情結是從狂想甚至自我安慰逐漸轉變到理『性』和自我拓展的。早期的科幻小說多有宣泄沮喪或鼓舞人心的特徵,這些作品中的最終結局,還帶有反擊侵略的意味。新中國以後,以愛國主義爲基礎的強烈自信進入了作品。忠於自己的祖國是光榮而又不言而喻的事情。劉慈欣是當代最有名望的科幻作家之一,在他的作品中,對中華文明的尊崇及對國家的認同成爲鮮明的標誌。反對霸權、倡導科技的共同進步是其作品經常宣揚的主題。世界大事不再發生在美國或其他什麼“先進”國家,而是發生在歷史悠久的中國,中國成爲世界進步的前沿。另一位當今享有盛譽的作家王晉康作品中,也隨處可見這種立場鮮明的立論。
當然,關注現實並非只關注民族自豪感,它還意味着更多東西。在鄭文光的《地球的鏡像》(1980)中,宇航員在遙遠的外星球找到了十年動『亂』的歷史畫面,並在這裡反思中華文化應該如何繁衍。在颼颼的《登月自行車》(2002)中,人生的苦難與登月的夢想交織在一起。在《貓城記》中,舊中國的種種文化劣行在貓城中同樣發生。正是這些交織着思考與振奮的作品,使中國載人航天科幻文學能夠在文化領域中佔據到自己的位置,也在讀者中受到了廣泛好評。
在尋找中國人立足世界地位的同時,中國載人航天科幻小說將目光放置於宇宙。全方位地探索宇宙,激發人們多途徑進行太空旅行的激情,是中國載人航天科幻小說的第二個特點。綠揚在《魯文基系列》中構造了一個太空研究站,在這裡可以日復一日地觀察宇宙的變遷。劉興詩在《辛伯達太空浪遊記》(1989)中讓主人公遊歷各個星球,目睹世間萬象。這樣的觀察從星系的形成到星球上個體的生存狀態,無所不包。在鄭文光的《戰神的後裔》中,人類成功地改變了火星的地貌,種莊稼,造池塘。在蘇學軍的《火星三日》中,人們努力建設城市,面對艱苦的環境不怨不悔。他們有冒險精神,他們要向宇宙更深更遠的地方進發。當然,這種探索也並非都一帆風順。在劉慈欣的《中國太陽》中,講述了一位農民逐漸遠離自己的家園走到城市最終進入宇宙太空的故事,這幾乎成了現代版的醜小鴨的童話。但童話故事的結局,則讓你對宇宙精神產生無盡的嚮往。而另一位當紅作家韓鬆則在《宇宙墓碑》中展現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宇航員墓地,用一種告誡人類將爲自己的冒險付出代價的方式反向激勵宇航精神。
任何文學樣式如果風格統一就意味着僵死。中國載人航天科幻小說的第三個特徵是風格方面的多元化。與鄭文光對宇宙的詩意表達不同,童恩正的《石筍行》(1982)則是對中國古典科技文化的追尋。與星河的思維爆發方式不同,韓鬆的冷寂和不動聲『色』則將宇宙空間的嚴酷淋漓盡致地展現出來。此外,王曉達、尤異、郝應其、葛紅兵等的載人航天小說也都各有特『色』。
載人航天科幻的意義
中國載人航天科幻的發展同中國的近代史分不開,同中國的航天科技發展分不開,更同整個人類的航天夢緊密相關。應該說中國載人航天科幻自始至終與現實的發展有着積極的聯繫。一方面,載人航天科幻小說激發人對空間探索的嚮往。另一方面,載人航天的發展也爲科幻小說的發展拓展空間。表達兩者關係的一個最好例子,就是原北京航空航天大學科幻協會負責人之一饒俊同學。饒俊自幼喜好科幻,瘋狂地閱讀科幻作品,還在《科幻世界》雜誌上發表過自己的科幻習作。大學畢業以後,他毫不猶豫地進入宇航科研崗位。現在,他是“神舟”號飛船飛行控制管理方面的科研人員。對宇航的夢想導致他最終成爲了真正的航天人。據悉,饒俊的“『主席』”職位繼任者楊宇,目前也已經畢業進入國家航天局,並正在爲中國登月計劃計算着軌道。
從整個科幻文學的歷史看,無論是美國還是蘇聯,當第一次載人航天飛行成功的時候,都是科幻小說得到大力肯定和發展的時刻。我們熱切地等待着中國載人航天的順利成功,並期望中國載人科幻小說在載人航天技術的激勵下進入一個更新的輝煌時代。
3?科幻文學的思考天地
沒想到我在《科技時報》發表的關於**的短文引起了廣泛的關注。據說網絡上和書店裡,尋找葉永烈和王晉康小說的人越來越多,兩位作者還收到了許多報社的採訪邀請和讀者的祝賀郵件,連海外的幾家出版社都找過來,要求編輯他們的“自選集”。我不得不向他們解釋,說我並沒有打『亂』他們創作計劃的意圖,實在是因爲**把自己封在家中偶然爲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