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知道的只是,2010年5月20日,科學家克萊格·文特爾與同事漢密爾頓·施密斯宣佈,一個名爲辛西婭的人造細胞正式誕生,它的基因組完全按照科學家的意願,通過電腦軟件的設計編寫而成。它的基因片段裡還含有四個“水印”字符。
一個現實版的科幻小說出現在了人類生活之中。
是福是禍?
時間將作出最終的答案。
(本文由榮智慧撰寫)
3?機器智能離我們到底有多遠?
週六我到微軟研究院,參加松鼠會的“小姬看片會”。
是主持人小姬特邀我一定要去。而我也覺得的確不虛此行。看到松鼠會的活動聚集了如此多的年輕科學『迷』,讓我感動。而且,微軟研究院也的確是個相當恰當的活動地點。洪院長、兩個副院長、一個研究語音的教授,從講話中透『露』出來的,是一種真正的自由探索空氣。而這種空氣至少在我所工作的北師大和我所工作的教育領域,是太缺乏了。
憑心而論,看片會選擇的電影不是很理想。bbc做的一套《未來願景》?(future?vision),在我看來過分死板,也過分貼近現實。選擇神經和人工智能,本來是選擇了當前最前沿的領域,但編導能向前伸展的探頭,太板,太像中國科學院製作的東西。而編導的哲學基點,也太陳舊。在電影的結尾,主持人總結全片時,還在大談什麼“未來會改變現實”這樣的古老話題。他難道是石器時代的人?(在我們的科幻課程上,我們的哲學基點,早已變成未來對現實的無限入侵,人類要用全部的心靈、智慧和情感去抵禦。)
討論會讓我感到有趣的另一點是,對人工智能和神經科學這樣直接關係到人類身體和生活的問題,卻自始至終在對話中沒有觸及道德和倫理。這與科幻『迷』的探討也大相徑庭。在科幻羣體中如果探討這個問題,不到第三句話就已經在談論機器智能或神經改造中的道德與自然難題了。
韓鬆和洪小文院長看來是週六會議上的明星。兩人的共同之處,是較多地提到技術變革對社會生活的影響。韓鬆甚至談到了中國機器人應該裝配“第四定律”、提到綠壩軟件是從科學理『性』到感『性』的躍遷、提到人與機器之間的主觀區別、提到釋迦牟尼如果是科學家會有怎樣的機器人學。所有這些問題都妙趣橫生,也確實很有啓發。活動中最成功的一次碰撞,其實也發生在韓鬆和洪小文之間。雖然兩個人沒有正面交鋒,但當韓鬆詢問人造人的目的的時候,洪小文用一種獨特的方式進行了回答。他認爲,人類造人是早就掌握的技術。他跟他太太就造出過兩個人!當然,在以獨特方式造人上面,兩個人都認爲目的論纔是最重要的。
即便有這些遺憾,但我還是從幾位科學家那裡還是學到很多東西。
例如,28歲的北大王博導談到,日本在機器人研究領域的領先,與他們的魔獸文化有關。這一點很有啓發。此外,還有他們的老齡化,也促成了機器人研製的推動動力。而北大『毛』博士談到,機器情感的真假,要第一人稱來證明,這一點也很值得思考。他還指出,自我同一『性』其實是一種假象。因爲從出生到現在,我們的細胞已經全部轉換過。現在的我,根本不是原來的我。怎麼會是同一的!illusion!
學者們提到的一些進展,也讓人感到有趣。忘記是哪位教授甚至說,美國正在研究機器人和人之間的組合,讓人穿上一身機器鎧甲,形成一種機器人。這是集力量和裝備於一身、又有人類判斷力和感覺『性』的新人,這立刻讓我想起蘇聯作家德涅伯羅夫的小說《泥神》。其中也談的是培養超級士兵,只不過方法不一而已。科學家們普遍認爲,國內的機器人需求不大。因爲一不需要戰爭機器,二不需要老齡陪護。“我們有的是人!”
萊特州立大學的袁清教授曾經跟我說過,中國的科學技術停滯的真正原因,就是這幾個字。現在,我們還要加上山寨技術。依賴山寨技術,早晚會讓我們放棄原創的雄心。
松鼠會的出現,導致了2008年中國科普版圖最重要的變化。目前,從傳統的科普作家與新銳科學文化人的二分天下局面,已經發展到三足鼎立。而這個第三勢力,無論從活力還是從事業的經營能力上,都正在超過了前面兩者。據說海外的科普人,對此頗有微詞,但也無能爲力。新的一代總要走上歷史舞臺,這是世界發展的規律。從小姬充滿能量、靈活幽默的主持上,就已經看到了這一點。
從會場回到家中,我一直自問,如果是我組織的一次本專題的科幻討論,我們會集中在哪些側面?除了討論對人類神經系統進行研究和改進的種種道德問題,我們還會考慮機器人智能與情感的獨特『性』問題。在我看來,把機器造得像人或比人更聰明、情感像人或比人更有情感,這些都不可怕。可怕的是,機器有着某種我們不知道的獨特智能、我們不理解的獨特情感。那時,機器纔是人類的真正威脅。但對此,科學家們好像一點也沒有關心。在電影中,似乎大家都在關心如何提高智能。給弱智者提升智能,給正常人提升智能,甚至給汽車和道路提升智能。在未來,據說整個世界都將更加智能化。
對此我總覺得有點彆扭。不知道這個宇宙之中,智能是否是守恆的。如果智能跟物質的有序化有關,那麼它總不會被永無止境地增加吧?如果守恆成立,那麼當我們的世界不斷增加各種事物的智能,是否會在宇宙的另一端消減其他世界的智能?
也許,劉慈欣小說《三體》中出現的那種冷酷、非理智、也有些低能的生命,是否恰恰是我們無休止增加自己智能的惡果。即便科學家們認爲人工智能和腦科學問題尚在童年,但我仍然堅持:未來的危機正在到來!
4?破碎的天空
恰恰趕上紀念吉布森塞博朋克小說?《神經浪遊者》25週年。我再讀黑小貓的這部作品,有欣慰也有感嘆。
欣慰的是,我的同胞的作品,仍然保持了我所喜愛的人與機器之間永恆的分離模式。小黑貓所寫的網絡世界和現實之間,是截然劃分開的,兩者有完全不同的規則。網絡服從客體規則,而現實則是愛與情感的世界。這有點像前幾年的金融風暴和次貸危機,當全世界都被一個失誤拖入深淵時,我們隔岸觀火,能在另一個世界散步。究其原因,是我們不相信那個被西方鼓吹了多年的這種美妙金融世界的法則,我們刻意跟它保持了距離。
難道不好嗎?
難道不正是因此,我們纔有了屬於自己的文化特徵?我們才能從緊張的當代生活中清醒自己,找到獨特的觀察視角?
難道不正是我們這種分離的範式,才帶來了救命的存款。而恰恰是這些存款,可能會使我們第一個擺脫“金融創新”和“不道德的責任推諉”造成的經濟低『迷』?(一些知識分子的想法更加“前衛”,他們認爲,藉助這次契機,中國沒準會從此走向與世界頭號列強的對決!)
這就是“中國敘事”。
這就是中國力量!
但是《破碎的天空》中也還存在着無力的腳踝!
畢竟,25年過去了。
25年之前我們還無法清晰分析腦的功能區域,而今天,fmri技術幾乎可以準確地定位所有行爲或思想過程的大腦方位,對思維本身和情感信息的判讀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一旦那個時代來臨,每一個人作爲個體的獨特『性』就會被全面揭示。而作爲聯絡着電子信息世界與人類大腦的機器世界呢?它會對每一個接駁者的大腦進行整體的接納,並將用每個人帶入網絡的百億條獨特的思維新法則和情感新法則實時更新自己。
對這種瞬時更新着規則的互聯網的描寫,好像還很少出現。而這種網絡幾乎會阻斷了人類的每一次接駁,就更少爲人涉及。設想一下,每當你想要入網的時候,都會發現這個網絡已經大規模地更換了基本的行爲方式,你能找到接入大門就算你不錯!至於接駁之後,隨着網絡瞬間更新的、波濤洶涌一浪高過一浪的改變規則的『潮』峰,將怎樣轟擊和摧毀你的腦意識和腦結構?
對這種高級的恐怖,還少有人能撰寫。
上述思考還僅僅涉及了信息的“量”,並沒有討論到信息的“質”。隨着網絡中信息所包含內容——“質”的改變,個人現有知識結構和價值觀必然跟這些信息之間構成衝突。對這些衝突,人類是否能真正應對?
在過去25年裡,我們的家庭組織方式和社會組織方式發生了多大變化,這是有目共睹的。蘇聯解體導致了人類將民主理想變成世界的終極,而911事件又將單極世界的理想徹底破碎,多極化再度成爲政治思考的基本框架。社會和家庭生活也是如此,世界是平的、世界是扁的、世界是乾的、世界是溼的,光世界本身就有如此多種可能的新的外貌,更不要提家庭的縮小、未婚****、同『性』戀合法化、單身至上和丁克一族了。
設想這些過程在網絡中被加速一萬、十萬倍,我們將如何應對?
我以爲,以《決鬥在網絡》、《mud黑客事件》、《破碎的天空》等爲代表的中國塞博朋克科幻小說,是建立在一種古典化的、兩元對立的、浪漫主義基礎上的。而吉布森科幻小說,則是建立危機當前的、一元化的、現實主義的基礎上的。理想主義能夠緩解當前的焦慮,能夠讓人從想象中解脫,但現實主義則能讓人看到現實的危機,正視現實的災難。
在這個意義上講,《破碎的天空》的腳踝,就是理想主義的腳踝,就是包括我自己在內的所有中國科幻作家的阿基里斯腳踝!
5?科幻中的奧林匹克
科幻小說不會忘記奧林匹克運動。
在郭治的長篇兒童小說《小乒乓變了》裡面,“長得像乒乓球、腦袋特別圓、臉又白又胖”的李小明,被同學戲稱爲小乒乓。小乒乓對乒乓球運動的癡『迷』,使他沒日沒夜地模仿電視畫面中的國家隊運動員黃亮。但是,花架子不能使用,他必須要找黃亮親自談談才行。於是,他開始了一次非凡的科學世界之旅。小乒乓在信息研究所全息技術研究室裡自己表哥的陪同下,乘坐各種最先進的交通工具,進行了一次世界之旅。而他奔走的目的地,則是國際乒乓球冠軍黃亮在世界各地進行的比賽場地。
這是一場名爲奔向體育的奧運,實爲觀看科技奧運的旅程。
旅途中,小乒乓參觀了世界上最先進的dna豬肉生產地、試驗了失重拔絲機(用於紡織)、觀察了人類在月球上的採礦和火星上的探險。他與計算機老師之間展開過有趣的搏鬥,還乘坐包式飛行器在天空中翱翔。他看到了非常能抗震的空氣房屋,吃過蔬菜快速培養室的蔬菜;他與機器人消防員一起執勤,並體驗了未來醫院的種種便利。
小乒乓最終在科學家的幫助下提高了運動成績,也見到了奧林匹克冠軍黃亮。不過,他更加深信科學的魅力,還把中國傳統文化中的“田忌賽馬”對策論,用於乒乓球比賽,獲得了真正的成功。
這篇小說寫於1979年,正好是粉碎“四人幫”、*同志主持工作之後。小說中對科學技術改變中國人生活的渴望強烈,而對體育運動和體育精神的弘揚,卻不那麼飽滿。
如果說《小乒乓變了》還不是以體育競賽爲真正內容的科幻小說,那麼鐘鼎撰寫的《在太空運動會上》,則真正展現了一場發生在未來的太空運動會的全貌。在小說中,主人公田田和申申利用爸爸的空間轎車私自飛向太空。他們切斷了機器人阿嬌的電源,以獲得放行。在太空中多次違反交通規則以致遇到危險,但終於被機器人所救。獲救的孩子來到太空,正好趕上一次太空運動會。這真是一場未來的宇宙奧林匹克較量。於是,孩子們欣賞一個又一個的比賽。
在舉重大廳,他們看到與地球上毫無二致的運動員在挺舉槓鈴。兩個孩子混入中心控制室,『亂』『摸』『亂』動的結果是,比賽場地中模擬重力失靈。於是,出現了槓鈴『亂』飛,運動員大破世界記錄的局面。他們在田徑場地,發現競賽已經被按照各個不同的星球進行了分級。世界冠軍所能打破的記錄,分別被標誌爲月球級、土星級等等。孩子們由於穿錯衣服,不幸被誤認爲運動員,拉入賽場參加比賽。他們這才發現,在太空中跑步是一件多麼不容易的事情——動不動就會“飛”起來以至於被取消比賽資格。
離開田徑比賽場,他們來到特別的太空賽場,發現這裡有一種吹氣世界大賽。人只要漂浮在半空中,相互吹氣,看誰能把對方推得更遠便獲得勝利。
一場太空奧林匹克結束之後,兩個孩子終於回到了地球。他們就是靠這樣的旅行,獲得了關於太空的知識。
《在太空運動會上》是女作家蔡字徵用筆名發表的作品。蔡字徵在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小喇叭組工作,對孩子的心理特別熟悉。她筆下的奧林匹克,其實是孩子們的一次快樂之旅,狂想之旅。
除了上述兩個作品之外,涉及體育運動或奧林匹克的科幻小說還有鄭淵潔的《雙目失明的『射』擊冠軍》和劉興詩一系列關於中國足球崛起的故事。在所有這些作品中,科學技術作爲一個鮮明的輔助,給“更高、更快、更強”的奧林匹克運動寫下了深『色』的註解。
我個人感到,科幻小說中的奧林匹克,除了可以增強人們對體育運動、突破極限、享受更好生活的理解之外,還能加深對我們所生活的外部世界的認識。
在日本作家中尾明的小說《宇宙島少年》中,少女體『操』運動員能漂浮在太空中作出比地球上多很多倍的高難競技動作。小說利用失重這一自然現象,放大了體『操』運動的美感,加長了體『操』運動中每個動作的觀賞時間,達到了非常『迷』人的效果。在這樣的“宇宙島”生活、讀書、戀愛,該是一個多麼愜意的事情啊!
英美作家願意在科幻小說中撰寫競爭『性』較強的比賽。像奧·鬆·卡德的小說《安德的遊戲》,就把從全世界挑選的精英學前兒童或小學生安排在一個特別的太空站上,每天訓練他們團隊競賽。不要小看這天天的遊戲訓練,這其中卻掌控着人類的生命安危。原來,在太空中的某地,一些兇狠的外星人正在向地球進犯。由於這些外星人非常機敏,地球上的成年人的思維無法趕上他們的思維速度。於是,訓練下一代去狙擊敵人,便成了地球人保衛祖國的重大事業。小說的結尾,小精英們同心協力完成了遊戲通關任務,炸燬了敵人的飛船。而在遊戲室之外的成年人則歡呼雀躍。原來,孩子們所玩的遊戲,其實不是遊戲。他們的一舉一動,就是在控制遙遠太空中的飛船迎擊敵人。競技運動竟然保護了地球和宇宙的安全,學前兒童和小學少年竟然成爲了人類生存的扞衛者。結果令人拍案叫絕,但也給人深深的思考。體育運動本來就是一個關係到人生、命運的人類活動,科幻作家只不過把它放在了更加宏大的場景中罷了。
科幻小說中的奧林匹克運動,不但是對昨天、今天的人類體育事業的反映,更是對未來時代人類突破自己侷限、拓展自己領地的一種追求和嚮往。
6?病毒,正在擴散
科幻小說青睞戰爭題材。
在科幻的戰爭中,人類跟她的對手常常展開種種奇異的武力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