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麗身子靠在椅背上,手裡玩兒着一支簽字筆,一直不說話,直到掛鐘敲響了一個半點的鐘聲,她才嘆了一口氣,站起身把簽字筆扔在桌面上,雙手也撐了桌面,看着馮楠正要說話,亦歌擔心馮楠剛纔的話要闖禍,忙說:“殿下,楠也就是隨便問問……”
金麗完全沒搭理亦歌,依舊徑直問馮楠:“楠,是出於什麼原因,你要問我這個問題?”
馮楠說:“我纔剛剛獲得了一項授權,這種授權一向以來只授予兩種人,一種是像狗一樣忠誠的傢伙,還有一種是他們看來根本辦不成這件事的傢伙,也就是說,對於後者,這種授權就是用來難爲人的。”
金麗臉上似笑非笑的問:“哦?那你屬於哪種人?”
馮楠說:“我哪種都不是,或許我的某些言行能給一些人帶來錯覺,但是軍校的教官說過一句話:作爲一個海軍特種舟艇部隊的成員就是要能化不可能爲可能。”
金麗說:“也就是說你終於答應幫我了?”
馮楠說:“還沒有,至少在你回答剛纔我問你的問題之前沒有,在你回答我的問題之前我只是在按部就班的執行特勤局的任務,不能算是真正的在幫你。”
金麗失望地笑了一下,又坐回到椅子上說:“似乎我們又回到原來的問題了,還是你先回答我吧,爲什麼要問今後福特納政體的問題。”
馮楠說:“因爲歷史教訓啊。我若是幫你,就要招募很多人手,其中骨幹需要從中國招募,這些人背井離鄉來到這裡戰鬥,很多人可能連‘馬革裹屍還’都做不到了,我必須爲這些人負責,讓他們的死更加有意義。”
金麗又問:“怎樣纔算是有意義?”
馮楠說:“自從叛亂後,軍**實行殘酷的種族主義政策,期間還發生了多起種族屠殺事件,所以我認爲至少今後要能建立起一個各種族和諧共處的平等國家,而不僅僅是您的復國,或者是成就殿下您一個人的王朝霸業。”
金麗的臉色變的有些難看了,但她強自故作輕鬆地笑道:“你的意思是要我放棄王位,跟你回中國去做茶樓服務員不成?行啊……”她說着,語調又發生了變化“你要是肯娶我,肯照顧我一輩子,我可以放棄王位。“
亦歌此時的後脊樑滿滿的全是冷汗,心說這倆今天怕是要見真章了,這可怎麼收場啊。
這若是平時聽到金麗這麼說,馮楠肯定是一副窘迫的樣子,這種樣子也是金麗和亦歌特別喜歡看的樣子,因爲覺得很可愛。可是今天馮楠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是那麼的沉穩和不慌不忙,這讓金麗和亦歌都感到有些意外。
就見馮楠正色道:“肯放棄王位絕對需要極大的勇氣和魄力,但對於一個國家來說卻也未必是最好的選擇。至少一個好國王能夠給人民希望。就現在的情況,您是福特納唯一能與叛軍抗衡的人,我不贊成您在叛亂平定前就放棄自己的責任。我是希望您能在這片土地上建立起一個嶄新的,先進的國家,而我則是幫助你完成這一切的人。”他說着停頓了一下,然後又緩緩地說:“幾十年前,中國軍人曾經憑藉着無與倫比的堅韌和勇敢,承受着巨大的傷亡出國作戰,爲的只是八個字‘脣亡齒寒,保家衛國’結果呢,現在那地方的老百姓現在聽說連飯都吃不飽,發塊豆腐就得敲鑼打鼓的謝恩,真不知我的那些前輩泉下有靈,會怎麼看待這件事。我是希望幾十年後我不會爲我今天所作的一切後悔。”
金麗再次陷入了沉默,幾分鐘過去了,房間裡安靜的嚇人,只有牆壁上的掛鐘發出單調的噠噠聲。亦歌覺得自己渾身都溼透了,剛纔的算是澡白洗了。
“我明白了。”金麗沉吟良久,終於再度開口說“你要一個承諾,是吧。”
馮楠說:“不僅僅是個承諾,而是行動,我要你現在就動起來,並且這件事對你,對於您的國家都是有好處的。叛軍的叛亂口號之一就是要打倒腐朽的王室和封建統治,您若是不有所改變,就只是您一個人爲您的國家而戰鬥,如果你能有所改變,那將是所有嚮往自由的福特納人民在爲他們的國家而戰,哪一個力量大,根本無需對比就能知道。”
金麗嘆了一口氣說:“楠,你總是能給我驚喜。你別做我的禁衛軍統領了,直接做我的首相吧。”說完,她居然笑了。這讓亦歌心中的石頭總算了放下了一點。
馮楠也笑了,其實他的手心在剛纔也出汗了,說:“我只讀過軍校,政治什麼的我不懂。所以只要你給我一個承諾,衝鋒陷陣的事情您就別操心了。”
金麗說:“茲事體大,我不能立刻給你你想要的,其實世界潮流浩浩蕩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我又如何不知道什麼纔是最先進的國家制度?但是若想真正的改變,要做的事情還跟多,而且需要完備的計劃和大量志同道合的人才,我現在這樣差不多相當於白手起家呢。所以楠,請給我一點時間好嘛?而且在這段時間裡還請你繼續幫我。”
馮楠說:“我會的。”
金麗忽然問:“對了,剛纔你說你獲得了一個授權,是個什麼樣的授權啊,能和我說嗎?”
馮楠說:“正要向您彙報呢,我被授權可以在國內招募一個六十人工兵連,但是特勤局不會予以任何支持,所以……”
金麗聽了心中一喜,忙說:“這是好事啊,咱們可以通過外交渠道,用招募勞工的名義進行。”
馮楠笑着說:“手續什麼的我從來不擔心,就是……殿下,你現在還有錢嗎?”
“錢?”金麗真正的犯愁了,她現在缺的就是這個。
“還有。”馮楠接着說:“這畢竟是福特納的戰爭,外來招募的士兵只能起到骨幹的作用,主要力量還是要從內部招募。”
這回金麗還沒說話,亦歌就先替金麗說:“殿下一直在聯繫各路長老和還忠誠於殿下的軍官,並且已經派人前往各處招募新兵。”
馮楠說:“哦,那些我知道,都說殿下手下還有兩三千忠於王室的部隊,可是這些人不過是擁兵自重的牆頭草,隨時可能倒戈,只是由於種族問題怕遭到清晰,所以現在還不敢倒向叛軍那邊。所以殿下,你必須擴編你的禁衛軍,至少要有幾百人的精銳,再打幾個漂亮的勝仗,那些傢伙纔會真正的幫您。”
金麗嘆了一口氣,又不說話了,馮楠的話句句都在要害上。
馮楠說:“我倒是有個辦法,就是有點缺德。”
金麗眼睛頓時一亮說:“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說說。”
馮楠說:“非洲的娃娃兵很出名啊。”
金麗還以爲他會有什麼好辦法,一聽說他說娃娃兵,頓時泄了氣說:“娃娃兵?不行不行,這不是落人於口實嘛。”
馮楠說:“那也要看怎麼實施。比如年齡的限制,最好是十四到十七八歲的,太小和太大都不行,太小的殿下說了,等於把話把子送到別人手裡了,但是太大了不好塑形,並且在編制上也不能直接編成軍隊。”
金麗問:“那怎麼編?”
馮楠說:“軍校。自從叛亂伊始,無數的家庭毀於戰火,亦使很多孩子成爲了孤兒,所以我們可以成立青少年軍校,收養十四到十七歲的身體健康的戰爭孤兒,學制半天學軍事,半天學文化,供給衣食津貼,讓軍校變成他們的家,最少半年,最多數年,這就是一支至少在福特納地區周邊最忠誠,最強大的軍事力量。不過還是那句話,殿下,這些都需要錢。”
金麗原本端起茶杯來正要喝茶,聽了這話把茶盞往桌上重重一放說:“你別說了,都說了我現在沒錢了沒錢了……”不過她此時的語氣並不是生氣,而是帶了一兩分撒嬌。
“那……想辦法找錢吧。”馮楠一攤手說:“一分錢難倒英雄漢,這是纔是當務之急啊。”
金麗雙手抱了頭,幾秒鐘後用右手朝馮楠和亦歌揮了揮,亦歌就趕緊拽了拽馮楠的袖子,兩人告退出來了。
一出金麗的書房,亦歌就狠狠的在馮楠胳膊上擰了一把說:“你呀,以後見殿下要說什麼最好跟我通個氣兒啊,你剛纔的做法簡直就是老虎嘴裡拔牙,你以爲殿下喜歡你,你就真能什麼話都說啊。”
馮楠揉着被擰痛的地方說:“我也是拼一拼,其實我並不是那種喜歡建功立業的人,我更喜歡平平淡淡的生活,可既然命運已經把我拋在了這個風口浪尖上,我總得有一番作爲吧。再說了就算是做不成什麼事,只要留得一條殘命在,最多被轟回國內去,那個結局也不錯。”
“你倒是進退兩相宜啊。”亦歌有幾分嘲諷地說。
馮楠則說:“反正別指望我會爲個人的王朝霸業而戰,因爲不管今後當上國王的人是誰,那種所謂的個人霸業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亦歌笑道:“楠,要是你娶了殿下,成爲國王的人可能就是你哦。”
馮楠也笑道:“我要是當了國王啊,下的第一條聖旨就是把君主制給費嘍,所以沒人會希望我當國王的。”
兩人正往外走着,打算去食堂吃飯,一名近侍趕來,對着亦歌說了幾句話,亦歌就對馮楠說:“楠,自衛軍的喬伊少校來拜訪你了。”
“喬伊?”馮楠臉上一喜,隨即笑着說:“終於來了,我還以爲他們已經參透了所有的事情,不需要來找我了呢。他在哪兒?”
亦歌說:“被攔在哨卡外頭了,這幾天禁衛軍被你的人訓練的滿肚子氣鼓鼓,把一肚子氣全發到外來訪客身上了,不過倒也不是壞事,至少進出人員掌控的嚴格了。”
馮楠說:“好啊,這樣纔有點哨卡的樣子,少校,那麻煩你派人去接他進來,直接來餐廳,這也到飯點兒了,上回人家請咱們吃軍官食堂,這回咱們就算是回個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