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身旁沉思不語的蘇流苑,謝微行有意無意地落後,與她並肩而行:“你在擔心什麼?”
蘇流苑聞言,擡頭看了眼他,道:“擔心你會不會將贏來的錢給我。”
謝微行一愣,嘴角微微勾起,道:“我謝微行還沒失過信。”
“沒失過信不代表不會失。”蘇流苑撇撇嘴道。
剛纔謝微行提出要自己答應他,贏得比賽,奪得第一名,於是她跟他提出自己要和他四六分成,結果他一口否決。蘇流苑只好退一步,說自己抽兩成,然後謝微行很平靜地說:“你覺得你現在有條件跟我談?”
蘇流苑鬱結,吐出一口惡氣道:“那你就將這書扔出去,我裝傻充愣,看看別人是相信你還是相信我!”
之後……兩人達成三七分成的協議……
前頭的蘇浣清見身後兩人都沒跟上,回頭看見兩人並肩行走,心底騰起一股道不清的滋味,於是走到兩人中間,說:“你們兩人在說什麼?”
“沒什麼。”兩人異口同聲道。說完,兩人又不禁對視一眼。蘇浣清一愣,說:“你們真有默契。”
三人很快就來到了與王湞約好的地點——北郊行宮。
“啓稟皇上,太子殿下已經將皇裡的人全部換了!”說話的御前侍衛統領高爾。
“混帳東西!”皇帝一把將手裡面的茶杯甩出,“啪”地一聲碎裂在地。
“父皇,皇兄許是被小人蒙了眼,纔會如此作爲。”樂訶站了出來,對皇帝說到。
“哼,朕看他這是自己老早就計劃好了的!好啊好,竟敢連老子都敢反!高爾何在?”
“臣在!”高爾聲音雄渾沉穩有力,震人心魄。
“率五千精後,從南門攻入,朕早就料到那小子心懷不軌!哼,今天終於按捺不住發動政變了。好啊,朕就不信了,那小兔崽子還能在朕眼皮底下翻出天去!”皇帝咬牙切齒地說到。
高爾突然面露猶豫之色:“皇上,我們……已經沒有五千精兵了……”
一陣可怕的靜默。
蘇浣清和謝微行三人正在雍和殿門口,聽到這裡,都不禁相互對視一眼。蘇浣清低頭想了想,踏步上前朗聲道:“蘇浣清求見皇上!”
裡頭的皇帝聞言,給了李公公一眼,示意讓其進來。
“蘇公子請進。”
三人進來,只見殿前的案桌前坐着皇帝樂羲,身旁站着的是三皇子樂訶。堂下站着的,是幾位皇宮的御前侍衛,其中,江路就在其中。
“不必行禮了,蘇浣清,朕聽說你父親可是太子一派啊!”皇帝見三人進來,劈頭就是一句,語帶嘲諷。
“皇上,父親大人是何派浣清不清楚,只是,浣清現在來到這裡,就是爲皇上分憂而來的!”
“哦?你能怎麼給朕分?”皇帝眯起眼看着他。
“皇上知道太子爲何會發動政變嗎?”
皇帝一愣,緩緩坐下,冷靜下來後,才說:“你想說明什麼?”
“浣清並無他意,只是,解鈴還需系鈴者,皇上,太子之所以會有今日之所爲,皇上不也早就知曉了嗎?”蘇浣清直視着皇帝,眼神之中的凜然連皇帝也不禁心生震驚。
謝微行撇了眼一旁欲言又止的樂訶,出言道:“皇上,蘇公子所言並非全無道理。只是,如今太子已然在宮中,想必……”
謝微行的話還未說完,一個侍衛連滾帶爬了地跌了進來:“報——”
“說。”皇帝沉下臉,看着廳下的侍衛。
“皇、皇上,張太尉帶着一隊士兵包圍了這裡!”
“嘭!”皇帝一掌拍在桌上,頓時,盛氣怒道,“好啊,看來迫不及待了!”
樂訶踏前一步,道:“父皇,讓兒臣出外去會一會吧!”
皇帝凝眉看了眼樂訶,說:“訶兒……”
樂訶淡淡一笑道:“父皇,不相信兒臣嗎?”
皇帝嘆息一聲,搖搖頭說:“你的能力,父皇還不知道嗎?你真以爲朕真沉迷丹藥無可自拔?呵,今晚想必你們也早有安排。”樂訶一驚,看了眼謝微行,後者輕輕搖了搖頭。皇帝看了眼他們幾人,笑道,“你們幾人,很好。”
“皇上英明。”說話的,是謝微行。
“呵呵,朕當初對李家就不該心慈手軟!不然,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謝微行挑眉,沒說話。
“報——”正在這時,門外又跌跌撞撞地闖進一人來,卻是一個小太監。
“說!”皇帝氣結。
“皇上,張太尉說,京城所有大臣都已經控制了,請、請皇上擬旨……退位……”那小太監應該是被嚇得有些腿軟,抖個不停。
室內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小太監額頭上的汗珠滴落於地的聲音顯得分外清晰。
“呵哈哈哈——”皇帝低沉的笑聲傳出,卻無半絲笑意達到眼底。
“父皇,兒臣先出去看一下。”樂訶道。
“殿下,江路與殿下一同前去吧!”江路踏前一步,道。
皇帝點了點頭。
謝微行看了眼出去的樂訶一眼,沉默了一會兒,問一旁的高爾:“高統領,請問這行宮內有多少侍衛人馬?”
高爾忙回答:“有三千餘人。”
“微行略懂陣法,可否借八百精兵一用?”
高爾一喜,看向皇帝。皇帝也是驚訝地擡頭看着謝微行,道:“外人都道謝三公子無所不能,唯一套飄若流雲之劍法無敵於世,又以無雙智謀助我南齊退了北翼敵軍。卻不想謝三公子竟然也懂陣法?”
謝微行輕笑一聲道:“世人傳言言過於實罷了,微行只是多看了些書而已。微行也是人,也有力所不及之事。”眼神不由得飄向一直作隱形人一般的蘇流苑,心底柔軟一片。
“高爾。”
“臣在!”
“點八百精兵給謝微行。”
“臣高爾領命!”
“皇上,浣清請命前去皇宮刺探情況。”蘇浣清見謝微行終於肯出手,便對皇帝說道。
皇帝沉吟片刻說:“蘇公子,你別忘了,你父親還在太子手中。”
蘇浣清皺皺眉,看了眼一旁的蘇流苑,說:“父親大人定會平安無事,何況,浣清,如此做,也是爲了挽回父親一命。請皇上成全!”
蘇浣清單膝跪地,頭低垂着,對皇帝說到。
蘇流苑擡起頭看着蘇浣清挺直的背影,正思索着要不要也跪下來爲那個對自己沒有任何感情的“父親”求一求時,皇帝的語就響起了:“蘇小姐,你覺得呢?”
蘇流苑一愣,還是站了出來,輕聲道:“流苑想,父親大人也許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蘇世榮一直以來,立場不明,然而今晚蘇世榮連政變也縮緊了脖子不動聲色,當然,這只是別人看不出來,可是皇帝卻早已摸清了他的底細。半個月前,蘇世榮與太子的相見,別人不知道,皇帝卻是清清楚楚!
“那你來說說,你父親都有什麼苦衷?”皇帝盯着蘇流苑小小的身影,狠狠地問到。
“流苑只是一弱質女流,並不懂朝政大事,只不過,父親大人與誰交好與誰差惡,流苑倒是知曉一二。父親大人也許會靠近太子,但是誰說靠近太子就是太子一派呢?世間事,人與人之間,只要相遇了,就會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也許今天是敵人,明天卻又變成了朋友。在皇上眼裡,父親大人是太子一派,可是也許在太子眼裡,父親大人卻是一直維護皇上的呢?”
蘇流苑的話不急不徐,不輕不重,在這寂靜的大廳裡,卻顯得落地有聲。她面容清秀的臉上,閃着熠熠的光彩,風華無限。
皇帝眼睛眯起,似乎像是第一次認識她一樣,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幾眼,才說:“你跟訶兒的母妃,很像。”
蘇流苑眉頭輕攏,三皇子的母妃?想了想,開口道:“娘娘乃一國貴妃,流苑只是丞相府中的一個無名庶女,實不敢高攀。”
皇帝哈哈一笑,對一旁已經擡起頭的蘇浣清道:“蘇浣清,你是否也如朕般對你這五妹妹另眼相看啊?”
在蘇浣清的印象裡,自己的五妹從來沒有對着自己這樣氣定神閒地說過這麼長的話,更何況是在陌生人,在一國之王的面前了。這樣的五妹,還是他所認識中的五妹嗎?這一年來,自己到底錯過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