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
拓跋越鷹一般的眸子死死盯着她,泛着深不可測的漩渦,陸穆瑤不想去猜測,則問道:“王爺,你是否有話要交代與我?”
拓跋越拿起桌面上的點心輕輕琢磋磨。
一粒粒的碎渣,低落在地上,就好像一記記重錘敲在她心口。
他不會想把自已賣了吧......
爲了不讓自已心崩潰,她輕輕撫上他的手,將他手中蹂躪的糕點救下來,放在盤子裡。
“王爺,您蹂躪這小東西沒用,我不是您肚子裡面的蛔蟲,猜不出來您在想什麼?”
拓跋越愣了他一眼,則說:“陸書堯的死是個意外,是他自已不小心撞在劍頭上,並不是溫言信出手傷了他。”
溫言信?他是誰?
“這人能力和謀略上都有獨到的見解,很有當年戰神美稱的沈閣老的影子,是個難得的人才。”
拓跋越有惜才之心。
“這還不是重點,重點他是沈家閣老推薦入軍中,如果有人傳揚出去,會說沈家居心不良。”
“爺想要我怎麼做?”不會是想要丟車保帥吧?
“你放心,爺會一直在你身邊,屆時你只要隨機應變就好。”
陸穆瑤點點頭。
“謝謝王爺願意相信我。”
相信?他不僅不相信自已的王妃。更不相信任何人能在他的軍中,恣意妄爲。
而這一次的確是一個誤會,若非皇上一哭二鬧三上吊在他耳邊嘮叨,他豈會理會一個小兵的死。
去宰相府上解釋,不過走個過場罷了。
到了宰相府門前
陸穆瑤隨着拓跋越下車,還未進去就聽到一片哀嚎之聲,嚇得兩人面面相覷。
“爺,您帶辣椒粉了嗎?”
“帶那幹嘛?”
“哭不出來。”
拓跋越瞟了她一眼,莫名的她每一次對自已如此誠實,他都有一種被信任的感覺。
所以他偷偷舉了一把涼水,輕輕的撒在她的臉上。
陸穆瑤揉了揉眼睛,則隨着她走了進去。
宰相府一直被陰霾所圍繞,陸書堯的軀體已經被送回多日,可卻一直都沒有入葬。
可見宰相大人心中是多麼的疼。
陸穆瑤就是要他記住,這種疼,都是他自作孽。
他們的到來早已經有人進去通報,等他們進入客廳內,裡面除了陸慶雲還有陸青瑤和雲姨娘,以及她的丫鬟們。
而宰相大人一臉的土色。
相互一陣請安之後,陸穆瑤才說道:“爹,請節哀順變,人死不能復生。”
而拓跋越也跟着解釋了當日發生的事情,稱這一切都是意外。
只是宰相大人沒吭聲,一雙不大的眼睛裡,閃爍着陰霾。
可惜這對拓跋越起不到威脅的作用,人家淡然的說:
“上戰殺敵,難免有些傷亡,宰相大人身爲百官之首,更因爲國爲民做出表率。”
這是在告誡宰相大人,別胡攪蠻纏,惹了衆怒。
若是每個戰死沙場的將士都需要將軍去一一解釋,那麼仗就別打了。
只是宰相大人並不領情,他語氣不好的說:“若這不是意外,王爺可願意還我陸家公道。”
拓跋越說:“自然。”
陸慶雲看了看地上那幾個丫鬟,在看了看陸穆瑤,只見她目光也凝視着那幾個丫頭,心下更惱了幾分。
他問道:“王妃可知曉你的丫鬟爲何會在這裡?”
終於......
陸慕瑤心下雖不知接下來最終會發生什麼事情,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爹爹,這些丫鬟本是爹爹賜給女兒的陪嫁丫鬟,如今書堯出事,作爲他們曾經侍候的主子,本該回來弔唁的。他們忠心可嘉,爹爹切莫責怪他們不各司其職。”
一邊的陸青瑤聽到這些,心下一驚,她居然反將一軍。這些丫鬟本來是姨娘用來監視她的,且爲了防止她們背叛,特別將她們的賣身契留在身邊,以備不時之需,可如今?
又說他們不各司其職,這會讓拓跋越以爲,他們陸家不會調教下人。
他更有可能會以爲自已的心其實在孃家......
丫丫的,陸慕瑤,當真是我小看你了。
陸慶雲沒聽懂,則說:“她們幾個說這一切都是你主謀,是你要害死你弟弟的,是嗎?穆瑤,你當真是如此狠毒。”
“爹,幾個丫頭的言論,何足爲信,再說了,既然她們說我是主謀,爲何不在事情發生之前來向您彙報,偏偏等書堯出了事,她們才奔向前來訴說,這其中隱情......唆使她們來的人,纔是殺死書堯的罪魁禍首。”
宰相大人氣急,若是她們早些來稟報,他的兒子如何會死?
“一羣吃裡扒外的賤貨......”罵着還不解氣一人狠狠踹了一腳,“說,到底是誰派你們回來的。”
陸青瑤感覺情況不妙,則輕聲安撫她爹爹,然後一絲悲傷的說:
“姐姐莫急,爹爹也是因爲外面的傳言所以才召她們回來問問話。”
“外面的傳言?哦,那妹妹可問到了什麼?”居然爲她們開脫,開來唆使人就是你陸青瑤了。
“不是我......”被她這一刺激,她失了分寸,“姐姐,就算是弟弟對你不敬,你也不該如此心狠,居然置弟弟與死地。”
陸慕瑤若有所思的望着她,轉身問王爺:
“王爺,你剛纔不是說書堯的死是個意外嗎?怎麼我剛纔關禁閉一個月,就變成了殺人兇手了呢?”
宰相大人被陸青瑤指引,想起了脈絡,則咬牙切齒的說:
“這事不關王爺的事情,是你,一切都是你策劃的,你開了個妙音坊,用一個舞女勾引你弟弟,你弟弟不知她是有夫之婦,故而得罪了她的姘頭,而你又動用你外公的力量將那人安排到軍中,藉機殺了你弟弟是不是?這一切都是你的陰謀?是你要殺你的弟弟是不是?”
陸穆瑤後退幾步,免得唾沫星子沾染到身上。
“我是她的姐姐,當他是親弟弟,我爲何要殺他?”
“你還不承認,他欺你辱你,你生他的氣,可他還那麼小,你可以好好調教,他不聽話可以告訴我,爲何要殺了他......爲什麼.......”
哎,看來是不能和平解決了。
“爹,你既然已經認定我的狠毒,也應該讓女兒死的明白,如今只憑外界謠言你就如此認定,在你眼中,置女兒與何地,在你心中,弟弟是最好的,我身爲家中的嫡女,卻無嫡女尊嚴每天每日吃殘羹剩飯,與丫鬟們同睡同起,看到妹妹穿錦衣玉食,吃山珍海味,聽到妹妹因爲琴技超羣倍受爹爹喜愛,我曾問過別人,我到底是不是爹的親生女兒,是不是這個家的嫡女,爹,你說我是嗎?”
哼,陸穆瑤所受的磨難可不僅僅如此。
宰相被質問的心中一窒,這些年,他這個女兒越長越相似她孃親的模樣,讓他越來越害怕。
可是她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拓跋越看待她的眼神更多了幾分不知名的憤怒。
他輕輕的合上被端起的茶盅,清脆的茶盅之聲,響徹整個大廳,惹得周圍人心思各異。
而他天生的威嚴,不發一言,渾身的戾氣冰冷如霜,凍得人渾身打顫。
大廳之內,唯有陸穆瑤無一絲自覺,她哆哆逼人道:
“爹,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兒?”
宰相大人渾然一怔,那冰冷不似活人般的眼神,就好像是她---她來像自已索命,她來了......
陸青瑤見自家爹爹如此沒用,則看了一眼姨娘,想讓她開口質疑,可她如今卻選擇明哲保身,根本不配合自已。
陸青瑤咬咬牙,則責備說:
“姐姐,爹爹心軟。就算是爹這幾年薄待了你,你也不能對書堯下如此重的手,你怎麼能如此狠毒,他還這麼小......”
陸穆瑤收回目光,淡淡的望向陸青瑤,說:
“青瑤妹妹,弟弟意外去世,我知你心中沉痛,可你堂堂安親王側妃,如何如市井潑婦一般,盡聽一些市井謠言,且信以爲真。”
陸青瑤聽到這些突然間看了拓跋越一眼,深怕她懷疑自已的能力。
可看到地上的幾個丫頭,卻又有了底氣。
“姐姐,就因爲這些謠言重傷了姐姐,所以妹妹纔不可忽視,必定還姐姐清白,可是這調查結果,的確是顯示是姐姐所爲。”
“哦,還我清白?人命關天,乃是刑部的事情,你一個閨中的婦人,知曉何爲清白?”
哼,如果你說媚兒她們是宰相府的人,可惜兒卻是她的貼身侍女,自小與她生活在一起,有她的供詞,誰還敢不信?
但見她還能如此悠閒,心中發狠。陸穆瑤你以爲你的惜兒當真是對你恭敬有加,不會背叛嗎?
哼,這世上沒有收買不了的人。
等聽到她們的供詞,陸穆瑤你就等死吧。
“惜兒,你是自小就跟在大小姐身邊,你說的話,我們大家都會信,你說說看,那央樂是否是姐姐送給小少爺的?”
“是,當日......”
“這就是了,人是姐姐的人,又是姐姐親自送給弟弟的。姐姐難道還想抵賴?”
“哦,那又能說明什麼,人是弟弟看上的,且當着衆人的面說要收了她。我顧念着宰相府的名聲,不想書堯太丟人,就將那央樂送去了將軍府,可是......那央樂近宰相府還沒幾天,就.......”
“是,姐姐此舉並無不妥,你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去找溫言信,且千方百計送他去軍營,找弟弟報仇。”
陸穆瑤蹙眉,她何時去找了溫言信?
“惜兒,你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