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我們的三皇子夏雲磊出走洛城七天後,始終一步未出馬車。
而那馬車裡的胖子,正是當今元家獨**寶。
夏雲磊離開這麼多天,元寶其實心中也是疑惑不解,只是更是不太敢問,畢竟身份尊卑,他這樣一個在南國天朝國土下成長的人,還是很尊重的,這就是幼時耳濡目染鞏固而成的三觀。
他不敢問,但夏雲磊卻是敢說。
自從離開那座巍峨壯觀後,夏雲磊好像徹底擺脫了自己的枷鎖一般,拉着元寶胡亂講着自己出行的原因。
雖然夏雲磊笑着在講,但話裡的內容卻並不是什麼喜聞樂見的開懷事。
自大皇子回宮晚間設家宴開始,就是一盤皇家大棋局。
早已深明事理的夏雲磊在去往家宴之前就早已猜透那皇宮高座的萬民之主在打什麼主意。
自己從小早慧,但聰明如他,卻也是在幼時有着不切實際的天真。直到那年皇宮的刺殺行動,讓他徹底看清,這不過是一場無情的遊戲。
所以夏雲磊自那以後,不再學帝王之術,不再熟讀兵史,而是如魔怔一般,對那求仙之道尤爲執着,生活也是懶散無比,沒有哪怕一點皇子應有的覺悟。
可是這一切並沒有讓他置身事外,那老頭子卻還是找着諸多借口讓鄭家站在了他這一邊。
懶散,無心問政,這種種都並沒有讓他逃離是非。唯一值得樂觀的恐怕就是認識了鄭司南這樣的好朋友吧。雖然這是一場背地裡的交易,但鄭司南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好朋友。
他穩重,知滿足,懂進退。可是,這樣的一個朋友,卻還是沒有辦法打亂這個棋局,他在老頭子眼裡,不過是一顆無關痛癢的角色,落子,棄子只在隨意之間,
那場提早的家宴中,老頭子有意無意的透露出另立太子的想法,並早早的擬好了旨意。就是這樣的一個話題,直接草草的結束了那場看似平和的家宴。
夏雲磊分明看見臨走的大皇子,對自己的殺意,他其實根本就不知道,這只是老頭子的一廂情願,不對,是一意孤行。
只爲了平衡三方,好讓自己再多坐幾年高堂。但大皇子不這樣認爲,夏雲磊的早慧,一直讓他處在風口浪尖,大皇子只會覺得自己的這個三弟不知用着什麼迷魂湯,將老眼昏花的老頭子哄騙得如此聽話。
所以,走出後宮時,夏雲磊就下定了決心。
這亂,自然就讓他徹底亂起來好了。
連夜留下了秘言交與老奴送到鄭司南手中。
“司南,吾妹念你,相思成疾,望你能常伴身邊。”
只需一招,他早就想到,只需要一招就可將這無解棋局給徹底破掉。
皇家之事,無情爲最。老頭子爲了能長坐廟堂,早就將自己的兒孫設計。
大皇子武勇,及冠之後,冊立太子便遠去邊疆,這十年來,手握半部兵符,萬軍追崇,天下人都認爲他將是百年之後的萬人之上。
二皇子性格卻是截然相反,陰狠,頭腦冷靜,早早的就離開皇城,說是遊學,卻哪有人信得。府中幕僚衆多,盡是些良策居士。人雖不在皇城,但朝堂上文臣百官,許多都是他的麾下。這樣的人,隨時一個出其不意就可以挾天子令諸侯。
乍一看那高座廟堂的老頭子怎麼樣都是一個空殼子。
但偏偏這就是半百龍氣的威嚴所在,這些武將文臣,數不過半,再如何,卻也始終差些東西。皇家之爭,誰敢亂賭?賠上的可都不單單是一人的身家性命。
文臣鬥智,武將角力,可又有誰敢不拿身家性命當回事兒,所以沒有十足把握,這浪怎麼也翻不起來。
活水魚遊,何沐風一早便知自己是一根攪動魚塘的棍子,自己的存在無非就是讓兩位哥哥更加不敢輕舉妄動。
老頭子對自己寵愛有加,那帝王之術,說不學了就不學了。太子另立也都是揮手一旨。可這些都不是夏雲磊所能選的。
現在三方已成,他是最無權的一個,但卻是在大義上最可能成爲那廟堂龍壁之前的人。
那事情就變得簡單了,兩位哥哥互相之間又不信任,卻又有同一個目標,刺殺自己,而老頭子卻也只需要一如往常一樣,全心呵護自己。
一切都只是簡單的殺與被殺,夏雲磊就如那萬濤無妄海上的一葉孤舟。只能隨波而飄。
“所以我要上岸,想了千萬種辦法,卻還是這最初的想法實際。我這棋子不見了,那另外兩顆恐怕也就亂了。”
這樣的辛秘,按理說,說與誰聽都是不妥的,可他就是這樣,何沐風都猜不透,更別說元寶這樣憨厚的人。
馬車內與他對坐的元寶聽的雲裡霧裡,但還是苦惱的繞着頭:“不是太懂,我姐姐們倒是很疼我。”
“不懂就對了,我始終覺得,能來做個修士當真太好了,多了你們這些朋友。”
憨笑的元寶倒是沒反駁,這夏雲磊撇開皇子身份,絕對是一個修仙路途上不可多得好友,末了突然問道:“那司南家呢?”
看來這元寶確實對這些皇權之事不甚瞭解,這半天了,卻還是依然懵懂的樣子。讓夏雲磊笑了。
“以他的腦子,我的話他應該聽得懂,讓他家轉投我妹妹麾下,這也算是唯一一個萬全之策了,我實在不方便再與他見面。”
夏雲磊眼望木草,想起來算是他皇城之中唯一的靜心之所。
南國當今帝王育有三子一女,這鴻鴛公主算得上是宮廷中勾心鬥角的唯一干淨處。女子不能爲國君,實在是救了這善良活潑的小公主一命。她也是夏雲磊現今唯一放心不下的親人。
可離了皇城,自己卻也只是個尊貴的乞丐而已。
伸手將路旁枝出來的一株狗尾草揪下,插在了華貴馬車的最顯眼處,夏雲磊轉頭玩笑道:“元老闆,以後我這要飯的可得多仰仗你咯,你可得養着我。”
老實的元寶被皇子叫了一聲老闆,委實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樂呵呵的拍着胸脯:“放心,我家別的不多,就錢多。”
殘陽落山,皇子離城,搖身一變,成了一個跟在首富身邊的富貴乞丐。
“不知何沐風此刻怎麼樣了。”
一聲喃喃。
“哎,食不果腹的,挑個地方搭間房吧。好回去打點肉來吃吃。”
兩個身處元界的等死之人,此刻都是覺得腹中空乏,嘴裡都要淡出個鳥了。
那日哄騙蘇知鳶吃下了一塊雍和獸的肉後,一路向東來到了一片廣袤的草原。
起先兩人很是激動,雖然天空中依然昏黃,但至少比之那沙漠戈壁要好了太多,那戈壁上,天黃的地黃的枯樹黃的,就連那已經四散逃走的雍和獸皮毛也是金黃的。
終於能見到點綠真是十分舒心。
可是這些快樂並沒有帶給兩人多久就發現,這草原上當真除了草什麼都沒有,但卻又奇怪的這些草都長不過腳背。唯一算個景觀的,就只有天邊的一團巨大雲彩。
“房間裡安雙人牀還是單人牀?”
蘇知鳶突然妖嬈嬌妮的問道。
這多日的修養,蘇知鳶算是可以自己行走了。但髮絲上的兩撮白髮卻還是沒有改變。不過性格卻是終於回到了從前的樣子。
前一陣何沐風揹着蘇知鳶感覺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也不耍無賴,也不調戲了,弄的他很是不習慣。
蘇知鳶這一句沒臉沒皮的話實在讓何沐風腦子不好使。
傾麗佳人在側,哪能說不動心就不動心。不過何沐風算是時間久了,有了些抵抗力,沒有多看。
輕描淡寫的一句隨口一說就給帶過。但事情還是要思考的,兩人就這樣走走停停也估摸着又兩三日功夫了。再不進食,恐怕這蘇知鳶真的就要成爲普天之下第一個餓死的元嬰期高手了。
能辟穀數年的元嬰期居然會餓死,想想都有點貽笑大方。
蘇知鳶體力未恢復,據她所說,這實力需過半旬才能好轉,這掐着時間算,恐怕還有五六天。但現在以她透支完生命力的體魄來看,五六天可能真的要一命歸西。
“房子就不蓋了,我先回去打一頭吧,你在這裡等着。”
說着話,便想離開的何沐風剛走兩步,卻又是倒轉回來,在蘇知鳶疑惑的目光下,爆起幾拳將地上打出一個土坑,並迅速磊上土牆。
指了指地上,示意她進去躲避。而自己則轉身飛奔離開。
斜靠在土牆邊的蘇知鳶遙遙望着那離去背影,心底好像有什麼東西被觸動,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
這多餘動作其實只是何沐風擔心這風大且急,蘇知鳶現在沒了實力,體如凡夫俗子,自己這一路來回至少也得一日光陰。別不是等着自己回來時,要給這冰天劍宗的聖女收屍。
快去快回的何沐風當真是加大馬力奔走,也是有幸,剛出草原就碰見兩隻。二話不說,擡手兩掌直接就給拍死了。
正自猶豫自己帶不走兩頭時,突然腦子靈光了起來,一拍腦門,恨不得扇自己兩耳光。雙手一抹,手中的那枚暗紅戒指閃動了兩下,直接就將身前的兩頭口糧給裝了進去。
“怎麼就給忘了呢。”
順便找了好些枯枝也一併裝了進去。
這戒指正是那時從曾界那得來的。可這東西雖然是好東西,但自己也沒有多少使用的機會。從始至終都只放進去過一樣東西。
收拾妥當,也不多停留,轉頭就往回奔。
這土牆好找,順着原路,一天時光終於是看見了那矮矮的土包。遠遠的就看見蘇知鳶靠在土牆處,也不知道在看什麼,就那樣睜睜發愣。
輕手一拍,蘇知鳶回頭望來,發現何沐風手裡空空如也怒罵豬胎轉世,這才一日功夫,就吃完了?
何沐風當然不服,得意洋洋的從手中戒指裡拿出兩頭獵物叫囂着。
卻是氣的蘇知鳶連連搖頭:“你果然是豬頭,有這東西爲何不早用,現在還來得意洋洋的炫耀你蠢笨的豬腦子,何苦爲難我這麼個女人跟你受苦,真是跟錯了人。”
何沐風心裡暗罵,自己這是招誰惹誰了,不管如何,這豬是當定了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