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國東方,一座靈山高聳入雲,如利劍直插平原大地,面朝東海,世人傳說,在那山巔眺望,可以看見朝霞浴撒東海,夕陽金光普照大地,是人間難見幾回的絕妙風景。
這山以霞光爲名,稱做朝霞峰,不光景色是一絕,這山上也是仙家寶坻,在大演靈洲上的百家仙盟之中,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十宗門之一。
但卻也是十宗門裡最詭異的一朵奇葩。
別的靈山寶地,都是仙氣飄飄,鮮少有人間煙火氣息,而這朝霞峰卻是奇怪,各個山頭山腰,全是一些集市,商賈中轉站之類的東西,閒雜人等數不勝數。
而這師父掌教,離機真人,不僅將這碩大的宗門外圍山峰盡數租賃給了賈商百姓。
門派之中更不招人修行,好似這光大門派的重任跟他一點關係沒有,至今門中只有自己的獨子何沐風修道,父子兩過得好不快活。
這一作爲,當真是激怒了其他宗門教派,認爲這辱沒了仙家名聲,這名門正派,活生生的被他當成了土財主。
卻奈何這離機真人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絕世強者,如若不是這樣,朝霞峰哪能在這十宗門站得住腳。
而說到這何沐風更是奇詭,他算是大演靈洲千萬年來第一位覺醒半品靈根的“人才”,終生只能到達煉氣期的修仙廢物。
可外人不知道的是,這何沐風是一個來自地球的穿越者。
何沐風本以爲穿越而來會有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作爲,卻自出生起,自己就被烙上了廢物的名號。
好在自己雖不能驚天地泣鬼神,但卻是有個這樣的老爹。靠着拼爹,何沐風的日子過的也算是人世間少有的錦衣玉食,無憂無慮。
可是這人生啊,哪來的什麼一帆風順。
大演歷5281年春,何沐風的老爹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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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霞峰,正陽大殿的後院。
頭髮蓬鬆散亂的十七八歲少年,身着素白睡衣,斜靠在一處院落的石圍上,正是何沐風。
從裸露的胸襟望去,當真是看不出,面容清秀的少年,卻是有着一身的腱子肉。
旁邊擺着果盤小吃,以及一把長劍,像是剛舞完劍的樣子,額頭還有點點水珠。
“我爹都失蹤這麼久了,我是不是可以繼承財產了?”
望着空無一人的庭院,少年莫名其妙的說了這麼一段大逆不道的話。
見沒人回答,何沐風好像也不在意,吃着葡萄翹着腿,仰望天空,好似瞬間來了靈感,扭頭興奮的說道:“裴文,要不我把山頂設成景區,收收上山的人門票?”
他看向的是躺在旁邊的那把通體湛藍的寶劍。
毫無徵兆的,那靈劍騰的一下飛起,懸浮在少年面前,竟然傳出聲音:“誒,腦子可以啊,我老早就想這麼幹了,可那何道人就是不允。說這是什麼最後的淨土,呸!”
這一男聲從靈劍裡傳出,如若被外邊人看見當真要驚掉大牙。
雖說當世都以器修爲主,各個仙家寶器都有靈性,但如這靈劍這樣的,恐怕世間也尋不出幾樣,這已經是開了靈識,有了很高智慧的結果。
這靈劍最初何沐風從地庫拿出來滴血認主時,也是驚到了,會說話的靈劍,他連聽都沒聽說過。
在何沐風問題寶寶屬性的追問下,劍靈終於是含糊交代了一下自己的來歷。
劍靈名叫裴文,但卻並不是本身靈劍幻化出來的,據他自述是萬年前第一位飛昇者,劍聖裴文!現如今靈洲各地依然有他的傳說。
但卻在不明原因下化生成了一把靈劍來到大演靈洲,說的含糊其辭,其實就是裴文不願意告訴他。
就這樣,自父親失蹤後,這一人一劍“相依爲命”的度過了好幾個月,關係也是越來越熟絡。皆是兩世爲人,瞬間就有了心心相惜的感覺。
今日既然已經提到了這裡,何沐風索性也多問了一句:“你說我爹什麼時候回來?”
“切,你是見不到你爹了,他應該是回不來了”
什麼?!
何沐風驚訝道:“他怎麼了?真死了?我就開玩笑的。”
“沒死,那老頭子在這世間還有對手能殺他?不過對你來說,他跟死了差不了多少。”
裴文看着何沐風,一臉期待的樣子,還是沒忍下來,嘆了口氣繼續說道。
“他去了天之盡頭的昇仙塔,現在多半飛昇無上天了吧。靠你那半品靈根氣運,你能去找他?”
“天之盡頭?昇仙塔?飛昇不是渡劫飛昇嗎?怎麼跟你飛昇時候不一樣呢?”何沐風自問對這個世界的基本情況也算了解,但這幾個詞卻從來沒聽說過。
裴文也沒想到,就這麼一句話,就引出了何沐風這麼多問題,頓時腦袋都大了,氣急敗壞的叫何沐風閉嘴。
何沐風尷尬的笑了笑,也懶得在意了,既然沒死,那就沒什麼好擔心的,畢竟自己這廢材屬性,再怎麼擔心也是沒用的。
照正常人生軌跡來看,終身煉氣期的他壽元不過百年,怎麼跟大乘期巔峰,千餘年壽命的父親比,自己這半品靈根就已經註定了,這是一個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故事。
“你還是想想你以後怎麼辦吧,這天多半是要變了。”
何沐風這正在感慨,裴文卻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正待開口問,屋外大堂卻是突然想起了嘈雜的人聲,正在不停的叫喝。
“嘿,說曹操曹操到,你的大難來咯。”說着裴文又是一陣幸災樂禍的語氣。
何沐風不明就理,但還是提着湛藍靈劍,緩緩從正堂後門走來,擡眼就看見了大堂內站滿了人,密密麻麻。
縱使人多,但何沐風只一眼就看見了這其中唯一認識的人。
實在是站的太明顯了,頭排居中,正宗的C位,想不注意都難。
頭前那人,一身白衣如雪,風流倜儻,面容白皙英俊,身材挺拔,站那裡自然而然的就散發出一股淡淡的高傲氣質,就是那嘴脣單薄,將人刻畫的有那麼一絲陰險刻薄。
但何沐風卻是看見此人後第一時間便冷下了臉。
“侯寧,你來幹什麼?這裡不歡迎你!”
而這叫侯寧的人,卻是渾然不覺他的臉色,哈哈笑了起來:“師弟,別來無恙嘛,在怎麼說我也是你的大師兄不是。”
原來,這叫侯寧的人正是朝霞峰的大師兄,十年前被離機真人何道人發現了偷拿山中寶物的邪心,被逐出了師門。
沒想到今天居然有臉回來,定然是有什麼幺蛾子。
何沐風如是想着。
“師弟,不知師父他老人家是否安好啊?”侯寧看着眉清目秀,卻真是個臉皮極厚的無下限之人。
這明顯一看就知是得到消息,何道人失蹤,何沐風以及朝霞峰無人撐腰,上山來耀武揚威了。
何沐風正待罵上他兩句,卻是被靈劍傳音入腦的話語給制止了,轉而開口問道:“你帶這麼些人來幹什麼?”
聽見何沐風這麼直接,侯寧也懶得再裝下去,陰惻惻的笑了一聲:“呵呵,師父生了你這麼個廢物,當真是家門不幸啊,這掌教之位還是我這個師兄來坐比較穩妥呀。”
“放屁!你早已被逐出師門,哪裡來的臉面說自己是朝霞峰門人?”
“呵呵呵,你們看看,這廢物居然質疑我是朝霞峰門人?”侯寧嘲笑的對着身後的衆人說道。
而他來帶的這些個人,也好似彩排過的一般,紛紛附和着笑罵何沐風不自量力。
果然再怎麼和平友善的時代,這弱肉強食的規則一直都沒有改變。只因爲何沐風是一個只能終生在煉氣境的廢材,便沒人認同他是唯一的繼承人,居然還附和着一個欺師滅祖的人前來攪局。
什麼廢物就該下山當個平頭百姓,什麼朝霞峰十宗門的名聲不能被他這麼一個廢材毀了的話此起彼伏。
最後竟是傳出了一聲,要求兩人比試一場的聲音。
而這侯寧卻也好似收到信號,笑呵呵的對着何沐風開口問道:“怎麼樣師弟,向來修爲高強者有話語權,要不咱們比試一場,我會讓着你的?”
何沐風年輕,血氣方剛,哪受得了這些人的挑唆,笑罵。說着就動起手來。
雙手握劍向前一遞,看着凌厲,卻是被對面的侯寧輕鬆躲過。
身影剛飄過,也不見侯寧有什麼動作,只是輕輕那麼一點,何沐風只覺雙手吃痛,這手中的劍竟然拿捏不穩,脫手被侯寧奪了去。
見手中靈劍脫手被奪,何沐風心中焦急,轉身想奪,卻徒覺腹部遭受重擊。
原來是侯寧已經先一腳印在了他的心口下,只見何沐風像一顆炮彈一樣直直的就飛出了大門,灰頭土臉的在地上滾了幾圈才停下來。
由於周身發疼,竟然是沒有力氣再立馬站起來,嘴角掛着血絲,何沐風就如喪家惡犬一樣,狠狠的盯着從正陽大殿裡走出來的侯寧。
“師弟,真是廢物哦,我連一層力都沒使出來,怎麼就站不起來了。”
隨着侯寧一同魚貫而出的衆人,也是臉現譏笑的或數落,或誇讚侯寧。
“侯真人當真是功參造化,只一腳就把這小兒給踢得站立不得。”
“想來這何道人如此天縱之人,怎麼生了個這般廢物。”
........
過了好一會兒,何沐風才咬牙站了起來。
而侯寧則只是輕描淡寫的瞥了一眼他,便將注意力轉向了手中奪來的湛藍靈劍。
“真是一把好劍,那我就....”
話還沒說完,只見這湛藍寶劍一陣抖動,嗖一下就飛出了侯寧的手掌,穩穩的落在了另一隻手中。
見的何沐風只伸手一招,那劍便自動回到了他身旁,剛纔還嬉笑怒罵的衆人一下都驚住了。
這御劍之術不是金丹纔有的能力嗎?這一個世間公認的半品靈根的人怎麼能到金丹呢?!
也就是這些人先入爲主的以爲這寶劍是何沐風自身修行的器物,沒到金丹,怎麼也不可能使靈器擁有神識,卻是不知道這靈劍本就自有神識,而且還是傳聞中的劍聖裴文。
就這一手,顯然將這衆人一下子鎮住了,誰也吃不準這少年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侯寧都也是凝神戒備了一下,生怕這人有什麼厲害法寶。
擦着嘴角血跡,何沐風忍痛問道:“侯寧,今日你所做之事,難道就不怕天下人恥笑嗎?”
遠處的侯寧聽見這話,眼神陰冷,狠聲說:“哼,恥笑?這碩大的宗門名聲難道還沒被你這廢物給敗光嗎。
當年我潛心形修煉,爲的就是光大門派,卻奈何那何道人竟說我戾氣太重,野心太大,說什麼都不肯教我高深術法,還一腳將我踢出山門,可有想過我?”
侯寧說到此處,衣襟無風自動,殺氣徒生,竟是要在此誅殺了何沐風?
身旁一個馬臉老者見此情景,連忙伸手將他攔住,對他搖了搖頭,這才控制住情緒。
“廢物,當年何道人不顧我苦苦哀求,執意將我踢出山門,讓天下人恥笑了我半生,今日該是我還回來的時候了。”
說着話,侯寧指向山門外,陰測測的說道。
“師弟,你是要我踢你下山還是自己滾出去。”
在如此多的人面前要被無情的趕出自家家門,何沐風的心情任誰都感到憋屈氣憤。
在大殿前站了許久,眼神憤怒的何沐風最終還是吃力的轉過身,一步一步緩緩向山下走去。
身後傳來衆人議論紛紛的話語,以及侯寧放肆大笑的聲音。
今日的種種,縱使再活兩世,也難以忘記這般屈辱,心中暗自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