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江末遊,江流緩慢,波面甚寬,時有飛燕傾斜而下,帶起一番江水,捉起一二細魚。一艘舟船逆流而上,行駛在這江面之上,九月秋寒之風,吹拂着每一位水手,頭髮微起,幾點頭屑隨風而去。
那是一艘小船,所載之人,不過五人而已,卻是一個斥候小隊的人數。
成三。本是東渡郡的鄉野遊俠,而後鄭彪奪取東渡,擁了鄭爵爲東渡太守,成三遍自帶兵器,成爲了一員士兵。然而輾轉數月之後,成三卻是成爲了鄭泰麾下一員伍長。
這一日,本是一平凡的一天。但奈何鄭泰麾下大將易瑞風不甘寂寞,親率本部人馬沿公江逆流而上,看看有無功勞。成三,便作爲斥候小隊長,先行而上。
說來也是。聞的盟軍解散,傑餘夫帶軍歸來,整個三郡之地,便是一片忙碌,做着充分的準備,唯有這鄭泰巖島所部,像是被衆人遺忘一般,並無任何指示。
沒有任務便沒有功勞,忠心爲主的易瑞風整能答應!
這不,估摸着時日差不多了,易瑞風便親率本部人馬入公江,想是要撈上一些功勞纔好。
時間緩緩而逝,眼見公江南岸並無動靜,成三的眼睛不免有些疲勞。畢竟同一種風景看的太久 ,對眼睛也不是很好。
忽然,成三看見前方不遠處有幾艘小船順流而下。待得近一些,卻見這船上並無人影。成三暗自警備,叫得手下划船靠近。卻見這些小船破爛不堪,其邊遠有着很多抓痕,船上還有着一絲絲的血跡。
成三不禁大爲疑惑。當下和衆人之力,將幾艘小船拉在一起,靜候易瑞風的到來。
不多時,公江下游之處便有三艘戰船緩緩駛來。
易瑞風站立在船頭,望着前方如此景色,不經有些意氣風發。想當年的一個小小伯長,先如今已是一部校尉了,更是有着三艘大型戰船,這要是放在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啊。
不一會,易瑞風便見到了成三所部,在瞭解了情況之後。易瑞風思索一會,便斷言到:“前方一日之內,必然已是大戰了一場。而這些小船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必是敗軍乘船順流而逃,然後再半路棄船登岸逃竄!看來鄭氏與傑氏一戰,已有勝負!”
成三摸了摸腦袋,還是不甚明瞭,於是賠笑問道:“將軍以爲到底是哪方勝了呢?”
易瑞風聞言大笑不已,笑着說道:“如若是鄭氏兵敗,必定是走陸路往北逃去,據城而守,令派兵往巖島報告詳情,以做萬全之策。如今我軍並無消息,想必是還無需勞駕我家將軍。是以敗者必然是傑餘夫!兄弟們,眼睛放亮些,我等建功立業,還是要看自己啊!”
“是!”
易瑞風所部再向上游行駛了數十里之地,便見公江南岸,有一處人爲踩壓的痕跡,其草叢及河岸之上,還有着一帶一帶的血跡。
易瑞風一看大喜,連忙指揮部下靠岸,帶兵沿着血跡追去。
而此時,巖島城主府,議事廳內,鄭泰坐於首位,其下汪直,賀樊,張石,皆端端正正的就坐,獨在西南角留了一個空位,那卻是易瑞風的位子。
見諸人就坐,鄭泰率先發言,說道:
“如今潮東三郡,已爲我鄭氏所有。雖然有傑餘夫將軍這個大問題所在,但想來族中以逸待勞,並上萬兵馬,想來並不是什麼大的問題。
族中倒是沒有什麼問題,但是我有。
本來我來這巖島任職,也只是本着鍛鍊自己之心,但時至如今,這巖島已然歸入我的手中。我本不願,卻也是坦然接受。但是大家都知道,這巖島孤懸海外,又與東海諸國相距甚遠,不是一成大事之處。
然而在這潮東之內,大多已是瓜分完畢,家族一代,二代之人,皆有或大或小的權力。我雖然是三代嫡系長子,但再去討要他人下轄之地,怕是甚是艱難。
今日將大家叫來,便是想問一問我巖島該何去何從?或者說我鄭泰自己的勢力,該如何發展?”
待得鄭泰說完,衆人倒是陷入了沉思。現如今鄭泰雖是有了四員小將,但卻無一謀略之士。要一些土老帽出謀劃策,確實有一些強人所難。
還是賀樊算是有些見識。當下和樊拱手示意,說道:
“如今鄭族已然奪得潮東之地,再以江水鎖住,便可謂是固若金湯。但這只是一權宜之計啊。想要成就大業,光是這潮東之地,怕是不行的。
那麼問題便來了。鄭家內部是要北出,還是西進,亦或者是渡江南下,盡取潮南之地?
我想,鄭氏怕是要渡江南下啊。
理由有三,第一,潮東北部,乃是長宮國。這長宮國連年戰亂,土地荒蕪,各方勢力盤雜交錯。派兵奪下,得不償失。
第二,潮西之地,靠近帝國邊緣,民風彪悍,再加上靠近何中,那可是燕家的勢力範圍。霸業初起之時,地盤與燕家這等龐然大物相接壤,可是很難發展起來。
第三,潮南之地,沃野千里,人員衆多,實爲帝國北部糧倉。如若取得潮南之地,那麼鄭氏方纔有資格傲視羣雄。
所以,如果主公想要成事,那麼在家族庇護之下,先行奪取潮南之地,想必是可行之策。而且潮南多天然港口,我等海師也有其用武之地。”
聽聞賀樊之言。衆人皆點了點頭,心中豁然開朗。
鄭泰皺眉沉思,待得一會兒,方纔繼續問道:
“如果我想奪取潮南,那麼先行攻打哪個地方合適?”
這下倒不是賀樊回答了,倒是那汪直聞言,站起來高聲笑道:
“上月有斥候探報,公江入海之地,南部河原郡清平縣剛換了一個外地縣令。該縣東面靠海,北面沿江,西南面有連綿小山,正是適合主公大計。”
“哦,如此甚好!那麼只要傑將軍兵敗消息傳來,我等再無後顧之憂之時,便傾巢出動,奪取清平縣!”
張石衆人聞聲站起,大聲唱咯。
話說這易瑞風領着自家部將,小心翼翼的循着血跡追去,追了數十里路,再將要放棄之時,忽見得前方一處平地之內,數十殘兵敗將席地而坐,唉聲嘆氣。
易瑞風大喜,連忙悄悄招呼身後衆人。
一時之間,易瑞風部下,除了守船的士卒,一行之人,約摸四百人衆,悄悄的,悄悄的向着那敗兵圍去。
索性那殘兵自昨日長途奔襲,再大戰而後逃命,早已沒有多少力氣。如今聽得周圍有異響傳來,也再沒有人打探一二。
傑餘夫自大敗之後,連夜乘船逃命。而後見到一處窪地,便帶着所剩不多的部衆棄船逃命,在連續跋涉了數十里之地後,終於感覺了安全的傑餘夫才下令休息。
他實在是太累了,累的只是說了一句原地休息,便沉沉睡下。而餘下部衆,雖也是百戰之師,但奈何是實在太累,索性連營地也不休整,哨兵也無派遣。便各尋了一處舒服所在,沉沉睡去。
但衆人這一睡,醒來之時,卻已是囚徒之身。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傑餘夫終於緩緩醒來。‘睡的有些昏沉了’傑餘夫自言自語,慢慢的睜開了雙眼,天光大亮。索性還是白日,沒有睡到夜晚。
傑餘夫的雙手撐住身下的泥土,緩緩的爬了起來,想要喊醒衆人,繼續逃命。
但這一細看之下,傑餘夫卻是大失驚色。卻原來是看見一壯年將領,右手單提着一口大砍刀,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傑餘夫這才發現自己的雙腳已然有了一副腳銬。
“原來自己,已是階下囚徒了。”傑餘夫只得苦笑,索性自己報上名號,還省得一番拷問之苦。
“我乃帝國鎮北大將軍傑餘夫,帶我去見你們主事之人吧。”
聽聞此言,本以爲只是逮着一員將領的易瑞風大喜不已,不想自己一番釣魚,卻是一把便將最大的魚抓住了。連忙再次確認到:
“你可就是那原帝國對長大將軍,傑餘夫?”
傑餘夫苦笑:“正是本將。”
“哈哈哈哈,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鄭氏中軍大營。
鄭清高坐於主帥之位,其右手以鄭爵爲主的文官爲主,其左手以鄭能爲首的武將爲首。兩班人馬,相繼而坐。
距離與傑家軍大戰已過兩日,戰場也打掃的差不多了,所以鄭清叫上衆位大佬齊聚一堂,商議這戰後之事,特別是這兩千多俘虜的分配問題。
一邊以鄭爵爲首的文官提議將這兩千多俘虜充作勞役,做些修建城牆,鍛造兵器等苦力之事。
而另一邊以鄭能爲首的人則認爲這兩千多俘虜皆是些不錯的戰力,去做勞工太過於浪費,還不如將其打散,充實各處軍隊,以壯軍威。
而鄭清,則左右徘徊,不知該如何分配,真是傷透了腦筋。
而這時帳外護衛來報,巖島司馬鄭泰麾下校尉易瑞風押解俘虜求見。
鄭清聞言大爲疑惑,卻還是叫人傳了易瑞風進來,想要看看自己的好孫子怎麼在數百里之外的海上得了個俘虜而來。
待得易瑞風將傑餘夫押了進來,鄭爵等見過傑餘夫了衆人皆大喜不已。
而傑餘夫見着這滿屋的鄭氏族人,卻不見一人蹤跡,當下苦笑着戲謔道:
“那鄭衝何在?莫不是無言面對我這往日將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