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島,公江入海處百里外的一座大島,潮州部州第一大島。
景帝時,設巖島縣,歸屬潮州威海郡。光武帝時,軍制改革,廢巖島縣,設巖島衛,爲帝國北方海軍基地。繼勇帝時,帝國北部海境安平,再無匪患,是以巖島衛漸爲廢棄,只於兵士七百,百姓三千。
年前先帝駕崩,諸位皇子相互攻伐,巖島司馬領兵五百追隨皇子建,而**候洛宸平定諸子之亂,扶持皇子揚上位,奪得大統,自號並肩王。正月,大封天下,順便敕封了留守巖島的少尉鄭泰爲巖島司馬,統領巖島。
這黃綢聖旨,雖下令之人得位不正,但白有好處不可不受不是。在見諸郡之人坦然的接受封賞,鄭泰也是按捺不住,領了旨意,正式成爲了巖島之主,堂堂朝廷司馬。
話說這鄭泰,字洵直,學字子洵,乃是威海郡中平縣人。其家族乃是中平縣第一大家族。兩年前鄭泰年滿十八,得到祖父賜字之後,便走關係來到了前巖島司馬麾下擔任少尉一職。而後巖島司馬領着親信前去追隨皇子建,倒是白白便宜了鄭泰,年僅二十便統領着這巖島近一縣之地。
前司馬留下的爛攤子倒是很好打理。年輕力壯的士兵們和那些油嘴滑舌的官員都跟着前任拼前程去了,留下的雖是些年老身殘的士卒,但勝在老實啊,短短一月之間,鄭泰便將巖島管理的井井有條。
然而自在的生活沒過多久,活在巖島這片小天地的鄭泰便迎來了一個問題,一個很大的問題。
鄭泰坐在堂前,眉頭緊皺不已,心中思索萬千,只因他手中,那着一卷白布。
那是一卷略微泛黃的白布,許是倉促之間從某個地方撕下來的,但其上面,卻是赫然上書‘討逆文’三個大字:
今有逆賊洛氏,攜重兵屯於國都,擅殺皇室,殘害忠良,目無法度,自立爲王,膽敢與帝同坐,夜宿先帝后宮,實爲亂臣賊子是也!今吾舉旗於居庸,號召天下有識之士,共討逆賊,清君身側,還帝國朗朗乾坤。望諸君忠帝國之事。
雍蕪公——陶製
“沒想到是先朝國舅,太傅陶大人。”鄭泰微微一笑“該來的還是來了,自從那洛宸自立爲並肩王之後,這一天便遲早要到來。何必呢,千夫所指啊。”
鄭泰微微搖了搖頭,向着下首問道:“那送信之人呢。”
只見一缺了左手的軍漢撓了撓頭,思索了一番,說道:“那人將信交給我之後,說是會盟日期暫定位四月一日,說完便乘船向着北方去了。”
“四月一日。”鄭泰略微沉吟“現今已是一月二十五日,這一來一回之間,怕是整個帝國境內都會有人前去會盟。此事應當從長計議。”
“你先下去吧,順便把張石和易瑞風叫來,我與他們有事商議。”鄭泰道。
“是!”那員士兵右手錘胸,應了一聲咯,便躬身退下。
“哎,天下開始大亂了啊。”
鄭泰放下白布,躺在椅子上,嘆息了一聲“如今我剛得巖島不久,雖然坐穩了位子,但終歸是家底太薄,不敢浪蕩。發展,大約纔是當下的第一要務吧?至於清君側,會盟居庸,圖個名聲而已。我現年二十歲便是一方司馬,已然是不錯的了,又何必領着這剩下的兩百餘老弱殘兵,前去當個二傻子呢?得不償失啊。”
鄭泰再次嘆息一口,端起茶杯,緩緩的品着,等待着張石,易瑞風的到來。
不多時。張石和易瑞風便連覺而入,見得鄭泰本人,便單膝跪下,雙手抱拳,向前作揖道:“主公!”
是的,主公。
短短數月時間,鄭泰便有力的統治了整個巖島,成爲了這兩百軍士,三千百姓的主公。說起來這其實也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鄭泰的家族本就是名滿郡縣的大族。在受封爲巖島司馬之後,鄭泰更是與家族聯繫,要來了許多糧草錢財。
鄭泰先是那些錢財給予前任司馬的家人,讓其回到家鄉安安穩穩的過日子,然後又拿出大量的錢財給予那在外不知生死的五百士卒的家人,讓其在島上安穩度日。遣散了一些實在無法作戰的士兵,又在島民中吸收了一些青壯,重新湊成了兩百整數。而後減免島民的一年稅收,緩解了一下島民的生活壓力。
然後鄭泰就被感恩戴德了。
說來也是那些島民可憐,光武帝之前雖然有些許海盜,但日子過的還是能夠好好的過下去。誰知從巖島縣成爲巖島衛,軍隊駐紮之後,島民的日子便是一天不如一天。
軍隊嘛,拳頭就是道理,在這島上司馬大人就是天,導致各種稅收勞役層出不窮,最終本來有五萬餘人的人口大島,到如今幾十年下來,就只有八百餘戶,三千多人。
如今鄭泰雖然只是減免了一年的稅收,但在島民的眼裡,卻是難得的好官啊。而張石和易瑞風,便是土生土長的巖島本地人,自小爲了餬口而入軍,到如今一個三十歲,一個二十六歲,別的沒有,倒是力氣有一大把。在認鄭泰爲主公之後,直接便成爲了死忠人士。
“請起來吧,我們誰跟誰啊,還這麼客氣。”鄭泰坦然受了兩人的行禮,便放下茶杯,喚二人入座。
待得兩人坐定。鄭泰倒不提會盟之事,向張石問道:“張少尉,如今田地勘察的如何?”
張石聞言又重新站了起來,拱手說道:“大致以勘察完畢,在島中的平原地區,大約有近三千畝地可以重新種植,其他的田地荒蕪太久,怕是要等上一年了。”
“哦,三千畝地,按照島上田地的出產,一畝田年產三百斤,兩畝地養一人,夠一千五百人的生存了。”鄭泰略微思索“這樣,張石,去從新分配一下島民的田畝,每名成年百姓需有兩畝以上的田地,有孩子的,每個孩子加一畝。剩下的田地,集中到一片區域,劃爲軍田,由弟兄們進行耕作,其所有產出便作爲我們的軍糧。”
“是!”張石低頭應咯。
待得張石坐下,鄭泰腦袋一轉,又向易瑞風問道:“如今港口上有沒有事情發生啊?”
易瑞風想了想,應道:“如今港口風平浪靜,漁民們收穫也不錯,島內也沒什麼事情發生。”
“嗯”鄭泰點了點頭。“這樣最好不過,記住,多建棧橋,多修海船,港口之地,可是巖島重中之重啊。”
“小的明白。”
巖島,地勢北高南低,北方有山脈連綿至海,中部平原開闊,稻穀兩熟,而南邊則有一天然大港,可容戰船數百,適才爲帝國北方海軍基地。
鄭泰得其巖島,只於戰船三座,漁船數十而已,後來得到了族中的資助,才增加了一臺由商船改成的戰船。而後鄭泰閉島鎖關,外人卻不知巖島內部發生的變化,倒是讓一些不明就裡的宵小海盜沒有乘虛而入。
“對了,還有。那瞭望計劃進展的如何?”鄭泰忽而想起一事,向着易瑞風問道。
說起這瞭望計劃,乃是因爲巖島本是一坐地數十萬畝的大島,雖然港口只有南邊纔有,但是萬一有人將船停在島邊,從岸邊直接游過來呢?瞭望計劃就是在除北部懸崖之外的海岸豎上觀察所用的高塔,以防海患。
這件事易瑞風倒是瞭如指掌,脫口答道:“聊望計劃前些日子便完成了,一共立了二十四座瞭望塔,分了六十個弟兄交替看守呢。最近天氣漸暖,春耕還未到來,所以島民們又在巖島的四周近海處投放突石,木樁等物,以做礁石,屬下膽敢保證,過不了旬月,這巖島啊,非不是本地島民,沒有外人能夠隨意靠岸!”
“額,如此甚好。但是那港口附近,還是不要投放阻礙之物啊。”
“屬下明白。”
“嗯,就這樣吧,該辦的事要抓緊辦好,這帝國,要到了風雲匯聚之時啦。”
張石和易瑞風相互看了一眼,起身作揖告辭。
同此之時,威海郡,中平縣,鄭氏宗堂內,十餘位鄭家現世一,二代的族老們匯聚於此。當然新年已過,春耕未至,自然不是討論些什麼農桑之事。
鄭清,鄭氏當代族長,也是鄭泰的祖父,端坐在上首,沉着臉,一言不發。倒是他的左手位,鄭清胞弟,同輩排行第七,人稱七爺的鄭爵,正滔滔不絕的說着些什麼。
“如今洛宸上位,掌控帝國權柄,帝國內部已然不穩。而且不久前雍蕪公陶製憤書討逆文,欲兵諫上皇,以清君側。
江山傾覆,天下蠢蠢欲動者不知凡幾。昨日十一弟來信,帝國對長大將軍,上邪郡太守傑餘夫準備發兵兩萬會盟居庸。這傑將軍一走,頓時雀水以東,三郡之地,將再無其他勢力與我等抗衡。是以這千里沃土,隨我等取用,此乃王霸之資也!
等到天下大亂之時,我等起於威海,十一弟奪取上邪,鄭泰起於巖島,鄭彪出於東渡,不出三月,三郡之地皆落入我們手中矣。此乃天讓吾取啊!”
鄭爵說的是頭頭有道,津津有味,性起只是,更是站了起來,揮斥方遒。待見這三郡之地,彷彿已屬鄭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