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含光御劍飛行來到花滿樓住處的時候,對方已經收拾好了行禮安然坐在小樓中捧着一杯茶等他歸來。
“我回來了,該解決的事情也解決得差不多了,走麼,”未免夜長夢多,含光一見到對方就開口問道。
“走吧,我都已經整理好了。”花滿樓的手拂過原本擺放着盆栽的窗臺,轉過頭說道。
“歐陽少恭可有再回來找過你,”含光點點頭,等到兩人坐在馬車上時他突然想到了什麼又問道。
“不曾,他尚且有要事在身,自從上一次之後他就再也沒有來過了。”花滿樓搖搖頭。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含光回過頭深深看了一眼依舊平靜的花滿樓,收斂了眼中的疑惑。
照他看來,歐陽少恭並不像是這麼容易放棄的人,更何況從上一會的情形來看他也並沒有放棄的念頭,究竟是什麼大事絆住了他使得他沒有時間再對花滿樓產生任何行動?
疑惑了一會兒,但是又從花滿樓身上探不到任何不測,含光也只能夠把這個念頭暫時放下不表。
“我此番回師門方纔知曉掌門代我收的徒弟如今並不在門派之中反而在別處,我心中很是記掛這件事情,不若我們在遊歷途中順便去探望一番?”想起來自己在瓊華就決定好了的事情,含光向花滿樓徵詢意見。
聽到含光的話,花滿樓先是皺了皺眉,不過很快就放鬆開來甚至露出一絲笑容:“雖然不知道應該給你弟子備什麼禮,不過你可不要指望我會替你緩和氣氛。”話語帶上了一絲調侃,顯然是在打趣含光的木訥不識情趣。
“……”含光抿了抿嘴,半是無奈地瞥了一眼花滿樓無言以對,對方這種偶爾露出的打趣絕對是跟陸小鳳學壞的。
含光和花滿樓在外遊歷的地點並不算偏門,更加沒有什麼好值得躲藏的,因此當瑾孃的信件送到花滿樓的手上時兩人毫不意外,只是等花滿樓用以手觸摸的方式一目十行地“看完”這封信之後,含光心中升起了危機感,因爲對方擡起頭來的表情嚴肅得令人心驚。
“怎麼了?”就算心裡面有再不好的預感,含光還是硬着頭皮問了。
“少恭被青玉壇的人帶走了。”“青玉壇?那是什麼地方?他不是和屠蘇他們在一塊兒的麼?”聽到花滿樓的話,含光的心裡更是煩躁不安,生怕花滿樓說出什麼要臨時轉變方向往青玉壇走一遭的話來。
只是出乎他意料的,花滿樓只是稍稍皺了皺眉,居然什麼也沒說,反而安靜了下來。
“怎麼,你不擔心歐陽少恭的安危麼?”看到花滿樓這幅表現,反而是含光覺得疑惑了,按照他的猜想,花滿樓同歐陽少恭即使只有一些因果,他也不該對他如此漠然纔對。
“……少恭此人雖然表現得溫和寬厚,實則心中有很是偏執固執的想法,我雖然曾經對此感到不安也多次勸解過少恭,然而他心中那一份固執已非一日之寒,無論我勸解多少回他也只會堅定自己的信念……這樣一個人,絕不是沒有計劃的人,我想,少恭應該有自己的計劃吧……”聽到含光這樣問,花滿樓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這才把原委緩緩道來。
他早年見到歐陽少恭的時候對方就是這樣的人了,外表是溫潤如玉的少年模樣,只是他目不能視只能夠靠耳朵來評判他人,他早就從那一份溫潤之中聽出了刺耳的尖銳以及玉石俱焚的瘋狂決絕,雖然心中有些疑惑爲何這樣一個少年心中藏着這樣的一份恨意,只是他並不是歐陽少恭,對方的事情也容不得他多加置喙,也只能夠安靜平和地用對方希望的方式對待他。
“……既然你早就知道歐陽少恭骨子裡是一個怎樣的人了,爲何不早早離開他?”聽到花滿樓這樣說,含光沉默了一會兒。
“我早年流落到此的時候遇上了少恭和瑾娘,也正是因此對他們有一種特別的執念,即使少恭的想法我並不認同,然而我也不想因此而失去他這個朋友……”聽到含光這樣問,花滿樓抿了抿脣,坦言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就算是謙謙君子平和淡雅,也是有着自己的軟弱的。他孤身一人流落到異世自然會感到寂寞感到害怕感到格格不入……因此對於打破他和這個世界隔閡的歐陽少恭和瑾娘,他都有着一份特別的在意。
“抱歉。”聽到花滿樓坦言自己的軟弱之後,含光握緊拳頭轉過臉去。即使溫柔如花滿樓也是有着自己的驕傲與堅持的,他向來堅強並不願意將自己內心的迷茫袒露,如今能夠說給含光知道已經是對他十分信賴的表示了。
含光開始覺得自己一個罪魁禍首竟然還戳人家傷疤實在是再低劣不過的行爲了……
“放心吧,我派東葵去打探一下消息,她的速度很快,應該能夠儘快知道歐陽少恭的現狀。”很是過意不去的含光揮了揮袖子,影子中漸漸鑽出一隻乖巧而又靈活的信鴿。
“含光殿下,東葵這就去了。”小巧的信鴿嘴裡傳出的是少女一般輕柔清亮的嗓音,花滿樓側耳傾聽結果之後卻聽到了拍打翅膀的聲音。
他一下子擡起頭來對着含光,目光中有着小小的驚訝:“莫非,那位名爲‘東葵’的少女竟然是本體爲禽鳥的妖精?”
看到花滿樓這幅帶着驚訝與好奇的樣子,含光就知道他雖然早年來到這個世界卻始終沒有正面接觸過這兒的山精鬼怪,因此對東葵的存在仍舊抱着半信半疑的態度。
含光忍不住輕笑出聲,花滿樓這幅失了往日寧靜端莊的樣子還真是令他忍不住失笑,這種小孩子的模樣也只有他才見過。
“的確,你初來這個世界,正因爲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因此天道纔會主動將你與這個世界隔絕開來,再加上你後來認識的兩個人都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所以纔會在這裡這麼多年卻連山精鬼怪也沒見過一隻。”
“萬物有靈,雖然從未見到過這些精靈,但是這倒不是什麼不能令人接手的事情,只是可惜了我不能夠見識這種有靈之物……”花滿樓說着帶上了嘆息,他的眼睛即使是到了這個世界也沒有治好,爲了這件事情瑾娘不知道發了多大的愁,就連頭髮都白了幾根。
等到晚上,東葵啾啾着飛了過來,帶着依舊清脆如同少女一般的聲音道:“稟殿下,青玉壇前一日已經換了新的門主,就是那歐陽少恭,想來他是沒什麼大事了。”說着,信鴿駐足停留在含光的肩膀上,低下頭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這樣就再好不過了。”沒等含光說什麼,花滿樓就插上一句之後閉上嘴不再說任何的話了。
含光倒是伸出手,揪了揪小白鴿的尾巴,“你又喝酒了?”他方纔分明從自己的肩膀處聞到了一股清香。
“啾啾——東葵只喝了一點點,而且是那個很好心的大叔請東葵喝的!”聽到含光的語氣中並沒有太大的指責之意,東葵連忙摘清自己生怕含光怪罪。
“……大叔?”聽到東葵這樣說,含光反而挑了挑眉:“莫非你這消息也是打他那兒聽到的?”
“不僅,東葵先是在別處探聽到了這個消息想要再去青玉壇確認一番的時候正好聞到一陣酒香,忍不住順着過去的時候就遇上了那個大叔,那個大叔人很好,還請東葵喝酒,東葵問他他也回答東葵了。”說着,小巧的信鴿自己變成了人形之後噼裡啪啦地說出來一連串話,生怕含光沒聽清楚。
“……行了,我也沒不准你喝酒,只是今後行事還需小心謹慎一些,你畢竟身爲妖,若是被一些除魔衛道的修仙者發現難保不會直接衝上來對你喊打喊殺,畢竟這世界自詡爲正道之士的修真者還是挺多的。”含光看着小姑娘可憐巴巴的眼神不禁捫心自問自己之前是不是對這姑娘太嚴苛了導致這姑娘竟然這麼害怕自己?
“那……東葵還可以找大叔去喝酒呢?大叔好像知道不少很好喝的酒……”小姑娘在聽懂含光的意思之後眼睛亮了亮,然後眨巴眨巴盯着含光,央求道。
“……既然他對你沒有惡意的話也不是行……只是自己時刻主意保持警惕,否則出了什麼事……”含光點頭准許了東葵的請求。
“謝謝殿下~”看到含光這麼好說話,東葵喜出望外。
“那東葵去找大叔啦—”說着,小姑娘又化身爲信鴿拍打着翅膀飛出了車廂。
“……跑得倒是快。”含光看着飛出車廂的那一道白線,忍不住捂住臉。
“呵,倒是個性情率直的小姑娘。”花滿樓坐在一邊帶着看好戲的語氣。
“……也不知道東葵此去會給我帶來什麼消息呢……”含光嘆了口氣之後將目光轉回了車廂內,若有所思地敲擊着矮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