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孤兒院的日子是超乎別人想象的。
絕對不是電視上演得那樣,孩子們快樂的生活在一起。
這裡的猜忌,這裡的害怕比別得地方多很多。
年年所在的孤兒院在桃園市的郊區,一塊佔地面積不算大的地方,破舊的工廠改造而成的。
從城市開車過去,要兩個鐘頭。
他們根本沒有機會去城市走一走。他們要學着自己種菜養活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沒有人捐款,還是肥婆院長把錢都吞了去,肉在這裡,無疑是奢侈品。
有嬰兒因爲營養不良死去,不會有人在乎,有小孩因爲生病死去,也不會有人在乎,一個傳染病,就是致命的傷害。
能在那裡活下來的小孩,比吃着地溝油,喝着三聚氰胺的城市孩子不知道辛苦多少倍,絕對是外星人般的存在。
年年也是在被領養之後,過了很久,上網查看才知道,那個孤兒院根本就是不合法的存在,沒有法律的保護,更不會有孩子找到溫暖的家。
年年一直很害怕,可是又要佯裝堅強。
沒有人會在那種地方同情一個小女孩,沒有人。
不管是小孩還是大人,臉上不會有溫柔這個表情的存在,更不用說什麼好心。
不堅強就會被欺負。
爲了保護自己,年年假裝很堅強,就像刺蝟一樣保護着自己。
固執、冷靜、處變不驚,從不示弱。
小小的孩子似乎經歷了所有的滄桑,臉上一點都沒有稚氣的表情。
當然,夜深人靜的時候,她也會坐在牀上,把頭埋在膝蓋裡,望着窗外的月亮,想不明白自己的親生父母,得是有多恨自己,才能把她扔在這樣的人間煉獄裡。
年年看到十四五歲的年長的姐姐們,被胖胖的院長帶出去伺候答應給孤兒院捐款的人。
孤兒院早就成了掛羊頭賣狗肉的地方。
她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也會被拖出去的。
即便那時候自己只有五歲,可是她
也知道,也明白。
卻沒有害怕。她知道害怕沒有用。
她想活着,盼着希望。
如果實在沒有希望,那時候就算是一死了之,也算是來過這個世界了。
年年早就這麼算計好了,抱着看淡的態度。
可是她的這種堅定的眼神,總會惹惱很多人。
那些在害怕的人。
特別是年紀稍大點的孩子,遮掩不住恐懼的孩子,都想把火氣撒在年年的身上。
彷徨無助的她抓起了旁邊幹農活要用的鐵鏟,側着砍在了爲首的男孩頭上,他頓時血流如注。
男孩名叫十八。
當然,那時候年年還叫六月。
孤兒院孩子的命名都是以日子或者月份而來的,月份重複了的就叫日子,日子重複了的就叫阿貓阿狗,小花小草,總之沒有一個像樣的人名。
就如同他們一點都不像樣的生活。
年年被關在房間裡三天,沒有吃一點東西。
十八的傷口也只是簡單的包紮了一下,並沒有得到很好的處理,留下了一道疤痕。他只能留起頭髮遮蓋住,不再剃成小平頭。
如果去,就可以吃到很好的飯菜,可以大塊的吃肉。
不過就要受盡折磨。
久而久之,大點的孩子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小點的孩子爲了吃肉,根本不在乎怎樣的生活,甚至在大孩子的薰陶下,認爲生活就是這樣的。
年年抗拒着,寧願在院子裡種些花花草草,吃點野菜乾飯。
不知道爲什麼,肥婆院長雖然沒給過她好臉色,好飯菜,卻對她稍稍有些忌諱,不會硬逼着強迫她。
孤兒院的小孩都是附近農村養不起的人家丟棄的,或者不幸懷孕生下孩子的年輕媽媽們丟棄的,從來沒有一個孩子皮膚能像年年這樣水嫩,眼睛像她這樣靈動的。
她的天生麗質,就算是孤兒院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也看得出來。
不過告訴年年這件事情的二月,沒過多久就被賣給了一個四十多歲滿
嘴黃牙的跛腿老男人。
這麼多年了,年年都還依稀記得他滿手的污漬,滿身的污泥和笑起來猥瑣的臉,三角的眼,黃色的大齙牙,看向二月的禽獸般的目光。
二月走得時候,臉是平靜的。她不是第一個走的。
二月被帶走的前一晚,年年曾經問過她,害怕麼?
她說,害怕有什麼用,人總要活下去的。
爲什麼不能爲了清白哪怕玉石俱焚也不要去呢?年年不理解。
二月閃動着並不大的眼睛告訴她,早就不清白了,哪來的玉石俱焚呢?比起這樣活着,死更可怕。只要能這麼出去,就有機會。
原來大家還是在盼望着機會的。
反倒寧願玉碎,不爲瓦全的年年成了膽小鬼。
她沒想到的是,她也是有機會的。
一天,孤兒院突然來了一對夫婦,他們想要收養年年。
肥婆院長是根本不會願意的,可是不知道怎麼,又突然願意了,還笑着把她送走。
別的孩子是該有多麼嫉妒她啊!多麼盼望這對溫柔、善良的夫婦是來接自己的。
孤兒院裡從來沒有出現過正常的人。即便領養也會去正規的孤兒院。
誰都不想來要這裡的野孩子,招惹麻煩。
出了孤兒院,年年覺得這個世界真得很美好。
什麼不美好的東西都會變得很美好。
她堅強、自立的面對任何事情。
她從來沒有和任何人提起過在孤兒院經歷的和看到的一切。
即便晚上會做噩夢也沒有向人提起過。
養父母覺得年年是幸運星,她就甘願一直給別人當幸運星。
從來沒有人問過她的想法,沒有人走到過她的心裡去,她一直都在扮演着照顧別人的角色。
寂寞麼?
真的會寂寞啊!
或許是冷皓冽的這句話牽動了年年,她真的就想搬到他那邊去住了。
兩個寂寞的人靠在一起,會不會就好很多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