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海文摸了摸頭,“哦,不是,我們只是有過合作。”他目光向出口那邊瞥了一下,突然不見了辛迪安的身影,臉上稍顯慌亂,四下尋找,發現她已經快走到大門邊了。
老太太卻不緊不慢地跟他搭話,“哦,起生年輕,還請多多關照纔是。”
凌海文心頭暗想,這哪象是鄉下老太太,分明是私熟出來的閨秀。忙應付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必須先走一步了。”朝曾起生點了點頭,轉身匆忙追向大門。
辛迪安暗想,他到這裡來果然與她無關。但她是加快了步伐,希望能趕上機場大巴。
正思緒複雜地匆匆走着,手臂突然被抓住,她心頭突地一跳,念頭閃過的,是他。
“等我。”簡短的命令,果然是他。
她悄悄做了個深呼吸,站住,卻並不回頭看他,冷淡地說:“我要趕大巴。”
“跟我走。”他又說,聲音裡也沒有多少溫度,“我有車。”
她用力掙了掙,卻擺不脫他的掌握,“請你放手吧,這裡是公衆場合。”
“你答應我不會跑掉,”他也意識到了這點,但還是不願放開她,“否則我就把你捉到我車上。”
她終於回頭,冷淡地望着他,“我並不懼怕什麼,但你應該有所顧忌。”
凌海文咬了咬牙,放鬆她手臂,手掌卻迅速一沉,順勢往下抓住她小手,拉着就往停車場方向走,“那就快點上車。”
重又被這隻大掌握住,辛迪安心頭百感交集,緊抿着脣,沉默着,想要甩脫他的手,卻又捨不得放開,只好跟着他。
她的順從使凌海文心裡又喜又怕,知道她柔順過後,必然是更加強烈的抗拒。
果然,她一直順從他,直到吃完了晚餐。
“好了,就到這兒吧。”她放下筷子,望向窗邊。
凌海文大手從桌面伸過來,她卻將手迅速縮了回來,放到自己裙褶裡。
他抓了個空,那隻手又惆悵地收了回去,“你很不希望見到我嗎?”
她迅速地答,“還是不要見的好。”
“好。”他站起身,走到她旁邊,雙手把住她雙臂,把她拉了起來,“那現在就走吧。”
她皺眉,瞪他,甩了甩手,想掙脫他,“我自己走。”
“別倔強,”他命令道:“跟我走就好。”
他拿過旁邊椅子上她的小包,一手緊緊握住她手掌,把她牽出了包廂。
辛迪安咬脣跟着,皺眉抗議,“你不講道理。”
“你不是說我霸道嗎?”他淡淡地應她,在櫃檯結賬也沒鬆開她,因爲他知道,她的好脾氣就快用完了,一放手,她肯定會跑掉。
辛迪安一路忍耐着,直到他將車子停在荒草漫漫的路邊。
又是這裡。沒有人煙的海灘。
他先下了車,站在路邊。
她也只好下了車,因爲呆在車裡更悶。
“你很不希望見到我嗎?我會加快工作進度,希望可以在婚禮前完成。”他淡淡地說,抽.出一根香菸,一晃打火機,傍晚昏暗的光線下,火光映亮他的臉,沒有悲喜,表情平淡。
她沉默着,心頭千思百轉,愁腸百結,不知道她應該怎麼辦,小言該怎麼辦。
“你有話要說嗎?”凌海文等了許久,不見她說話,看似無意地問。
辛迪安望向遠處的暗夜的海,忽然邁開步子,走向那條被荒草淹沒的小徑。
凌海文起初只是愣了愣,看她越走越快,連身影也快被荒草淹沒了,趕緊丟下煙,跟了上去。
他追上她,一把抓住她胳膊,“你到底要怎樣?”
她望着已經遠遠在望的海灘,“我要去那邊,你放手。”
他看看她的高跟鞋,不放心地捉住她的手,越過她走在前面,“好,你要去,我陪你。”
“你爲什麼要陪我?”她止住腳步,大眼圓瞪着他,安靜地說:“你不需要對我負任何責任。你去準備你的婚禮吧。”
他眉心緊鎖,“你真的希望這樣?”
她篤定地點頭,“是。”
“你是希望我把你丟在這裡,然後充滿犯罪感地回去?”他壓抑着惱怒。
她固執地轉開目光,不再看他,她憂傷,眼裡卻噴出憤恨的火苗,輕咬着牙說:“你不需要有犯罪感。你犯了罪的人不是我。如果你需要我的祝福,那麼,我祝你幸福,祝福你和你的未婚妻白頭到老,早生貴子,幸福百年!”
他看到了她眼裡的恨,她每多說一個祝福,那抹恨就更深一分。
他冷笑一聲,“她這麼恨我嗎?你也這麼恨我?”
辛迪安閉了閉眸子,葉少言沉默孤獨的眼神閃過心底,她心裡吶喊着:“小言不要爸爸可以嗎?”
她強忍着不讓憤怒變成悲傷,不讓自己顯得軟弱,她冷硬地說:“這些無關愛恨。我只希望我們都不要後悔!”
凌海文仍緊緊抓着她的手,各種情緒匯聚在胸口,呼吸有些急促,他想將她擁進懷裡,但她那麼強烈的恨意,使他心頭氣堵,“好,看來婚期提前是正確的選擇。”他閉了閉眼睛,粗重地喘息。
“對。”她身體轉向遠離他的方向,“所以……”
“所以今天我送你回去。”他迅速接話,聲音冰冷,“請你,不要在這個時候抗拒我。”
辛迪安感覺手上突然一涼,他的手掌已經放開,她心頭也跟着一涼。
他已經轉身撥開荒草往回走。
她只好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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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裡,凌海文倚着車門,看三樓最左邊小窗的燈光亮起。
她已經回到家了。
他回到車上,沉默地望着那個窗口,許久,車子才重新啓動,在夜色裡駛出這個小院。
“以後,不會再來了。這是最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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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迪安虛脫般,癱坐到椅子上,望着冰冷的相框裡葉少言憂鬱沉默的臉。
淚水毫無防備地涌出眼眶。
“小言,小姨沒有辦法讓他回到你身邊……”她抽泣着,默唸着心頭摯愛的名字,“小言,小姨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媽媽……等這個工作一完成,小姨就回去陪你……”
小言的臉冷冰冰的,不言不語。
她心頭似滴血般疼痛。難道真的要這樣放棄嗎?
“怎麼能就這樣放棄?”蒼白的手緊握成拳,“我不應該有放棄的念頭的!”
但他就要結婚了,要怎樣纔能有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