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醫生驚魂未定地回答,“一直在房間裡睡覺。”
“沒出去嗎?”
他搖了搖頭,保鏢男銳利的目光在他臉上掃視了一通,確定他沒有說假話,也看不出什麼異樣,然後一行人出去。
走廊上人來人往,許醫生按捺住因爲攀爬而刮痛的胳膊,臉色蒼白,再伸出頭悄悄探頭看了一眼,輕輕按壓着,把門給關嚴了。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壓壓驚,還沒喝完呢,又聽見了敲門的“篤篤”聲。
杯子差點摔落,許醫生以爲保鏢去而復返,穿上拖鞋,格外謹慎地走到門邊問,“是誰?”
門外果然站着保鏢,聲音很大,“許醫生,你快開門。”
“哦,有什麼事嗎?”
許醫生只好把門打開,門外只站了一個保鏢,神色緊張,催促道:“許醫生,快帶上你的藥箱,跟我去治傷。”
“啊,治傷?”
一頭霧水地看着他,許醫生的心裡咯噔響了一下,正在猜測着是誰受傷了,卻聽到保鏢回答,“有人受了棍傷,別問了,快跟我來吧。”
“那……等我一下。”
他只好趕緊答應,回身到房裡穿上了外套,拎着醫藥箱跟着他走出去。
走廊裡的安安靜靜,和剛剛的暄沸差到了極點,跟着人一路走到了盡頭轉彎,只能聽他們兩個人的腳步聲,許久,纔看到暈黃色的燈光從門口流泄出來,房門半開着。
保鏢一臉緊張地把他領進去,許醫生走了幾步,看到躺在牀上的人影,瞬間稟住了呼吸。
*身上的衣服混着血水在牀上暈成一團,身上虛蓋着薄薄的被子。
簡單利落的房間裡,幾乎沒有多餘的擺設,透着一股子冷清。
室內很小,只站了兩個人就覺得很擠了。
帶他來的保鏢一臉緊張,“許醫生,你快幫他看看吧。”
*輕輕地睜開眼睛,看了來人一眼,隨即閉上了雙眼。“麻煩你了,許醫生。”
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是這麼客氣。
許醫生掩飾眼裡的震驚,忍住了嘴裡的詢問,麻利地開始處理他身上的傷勢,一路減開衣服,發現很多血肉已經和衣服粘在了一起,難捨難分,他處理着腫*口的傷勢,用最快的速度替他消毒上藥。
都是生死置之度外的人,*從頭到尾沒吭一聲。
連許醫生也不得不佩服他一聲,給他打了消炎針,又配了藥放在牀頭的小桌上。
“只要傷勢不感染髮炎,那就好得很快了,儘量不要沾水,及時換藥。”
“謝謝許醫生,小已,替我送他出去。”
保鏢一臉感激地望着他,“許醫生,多虧你了,我送你出去吧。”
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許醫生淡淡地笑笑,“這都是我的份內事,說實在的,胡先生真是一條漢子,我很佩服你。”
*聽了,顯得很淡然,“這算不了什麼。”
許醫生不好再耽擱下去,拎着醫藥箱出去,走時讓保鏢留下來了。
他可以自已走回去。
走着走着,不知不覺走到魏銘翼的臥室外,兩個保鏢分站兩旁,左邊的一個看過來,面露疑惑,“許醫生怎麼過來了?”
提了提手裡的醫藥箱,許醫生微笑着回答,“我來看看蔣小姐恢復得怎麼樣了?”
兩個保鏢對看了一眼,“魏少吩咐過了,不管什麼人來看蔣小姐,都要向他彙報一聲。”
“是嗎?”
許醫生完美地收斂了眼裡的光華,表現出樸實的樣子,“魏少在哪裡?”
“你稍等,我馬上去彙報。”
餘下的一個保鏢繼續守在門口,幾分鐘後,保鏢回來給了通行證,許醫生終於可以進門了。
蔣欣根本沒睡着,她也睡不着。
翻來覆去體溫又升高了,許醫生進門的時候,她仍然睜着大眼睛望着窗外。
精靈的雙眸漾着水花,慵懶無力的身子側躺在被窩裡,一點反應也沒有。
許醫生進來,她還以爲是魏銘翼,陡然看過來的一眼格外清亮,但是隨之就湮滅了。
她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會這麼失望……她在想魏銘翼!
那個混蛋!這怎麼可能!
胡思亂想着,沒發覺自己的體溫又升高了,剛剛又在窗口站得久了點吹了風,許醫生給她量了體溫後忍不住驚訝,“你的體溫怎麼又升起來了,沒有好好休息嗎?”
蔣欣當然不會告訴他剛剛的風波,如果給許醫生說,他一定會嚇到吧!
“我也覺得難受,再給我打一針吧。”
如果是以前,蔣欣一定會選擇硬抗的,她已經習慣了對任何難受都聽之任之的態度,苦熬纔是方法,可是現在她覺得,養好病恢復以往的精力纔是最重要的事。
既然……殺手是衝着她的。
必定有着她不知道的原因……或者是受了魏銘翼的連累也不一定,她想把這一團亂麻理清楚,就得先讓自己快點好起來。
像個洋娃娃一樣受到別人的照顧,不是她的風格。
或許是她眼裡的光芒太強烈,許醫生不免露出溫文的笑容,弄着手裡的針筒,“你以爲打針是靈丹妙藥嗎?還是需要你好好休息的,感冒最適合靜養了。”
但,他還是選擇了給她注射。
“這一針再看看吧,希望可以快點好。”
蔣欣看着細細的針頭插進雪白的胳膊,終於有了一點睏意,“嗯。”
這一夜,終於過去了。
清晨的一樓晨光穿過窗子投在地面上,已經雨過天晴了。
翠綠青色的枝葉在大樹上任意地舒展着,偶爾有雨珠從枝上滑落下來,伴隨着清新的空氣鑽進了主臥裡,蔣欣在這一派祥和裡睜開了眼睛,枕邊沒有任何痕跡。
她鳩佔鵲巢睡了一整晚。
魏銘翼也沒有回來。
穿好衣服了出去,站在門口的保鏢竟然也守了一夜,看見她出來連忙叫聲,“蔣小姐早。”
“你……你們早。”
蔣欣腳下一個踉蹌,還不太適合被人保護的感覺,心頭覺得怪怪的。
“魏總呢?”
“魏少怕吵醒你睡覺,已經去公司了。”
這時,總管迎上來對她說,“早餐已經準備了,蔣小姐請下去用餐吧。”
已經……走了?
她還沒從魏銘翼把自己扔下的打擊中和緩過來,發現魏宅裡的傭人少了很多,放眼望去都是很陌生的人,除了比較眼熟的保鏢,她只看到總管的臉還是原來那張臉。
瞬間明白了什麼。
魏銘翼在昨天一個晚上進行了洗牌,怪不得一直沒有回去,忙成那樣,恐怕一晚上也沒有休息吧。
偏偏一早上又去了風行。
她最瞭解不過這種壯士斷腕,其實是需要着強大的意志力。
帝炎也曾有過種時候,特別是進行重大任務的時候,總有一些人會犧牲了性命,然後將他們重新編號,今天是二五明天就變成了二三,他們的編號永遠是流動的,有時,也會根據個人的性能做評估,然後分級分類,在帝炎集團的眼裡。
他們不是人,而是一顆顆棋子。
看到她在餐桌上出神,廚娘以爲她不喜歡早餐,誠惶誠恐地問。
“蔣小姐喜歡什麼,我再去做。”
“不用了。”
擡頭看着廚娘,她嘴裡很淡吃不下什麼東西。
“魏少吩咐過,要好好注意蔣小姐的飲食,您有什麼喜歡吃的,可以交給我去做。”
怪異的感覺更強烈了。
蔣欣看着廚娘的眼神就像看一頭小怪獸,“你是說?魏總吩咐的?”
他什麼時候這麼關心她喜歡吃什麼了?
還擔心她吃不好?
他的腦筋裡有這一根迴路嗎?還是他昨天被嚇破膽了,所以才決定對她特別好?
吃完了早餐,蔣欣讓司機送自己去公司,沒想到他拒絕了,一臉真誠地看着她,“蔣小姐,你的病纔剛好,今天就留在家裡休養吧,如果覺得無聊,我可以帶您去逛街。”
蔣欣看着他目瞪口呆,想的卻是。
不知道曠工會不會扣工資!
不對,她不是自願曠工,而是被迫曠工……雖然想明白了,但她還是無所適從,從司機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最終於覺得逛街沒什麼意思,還是回到了客廳裡發呆。
女傭給她送上了香茗,“蔣小姐,需要去影音室嗎?”
看電影!她一向不喜歡這種消遣。
女傭看她沒興趣,再給她提建議,“那要不然去電腦室裡玩?*室?”
“我都不想去。”
瞪着眼睛仰頭看向天花板,蔣欣第一次覺得閒下來是這麼的無聊……既不能找許茹玉沈嬌她們打發時間,也不能去練習博鬥來打發時間……魏家每一個人都盯着她,讓她想幹什麼都像是在監視下……日子過得太枯燥了,她頭一次開始思考除了任務之外的時間該怎麼打發,但也用不着她想,魏銘翼纔沒有那麼好心讓她心心窩在魏宅里長毛,要不然昨天的高燒來得這麼快,都是壓榨的結果。
他不會這麼好心……暫且把他的意外之舉解釋成心靈上的愧疚,而且這種愧意是有時限的,蔣欣的心裡瞬間就平穩了很多。
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
上午的時間過得太慢,終於到了午餐時間,她看着空無一人的餐桌又陷入了深深的寂寞裡,更可怕的是廚娘還端出了一桌子的菜,她光是看看就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