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欣被服生帶到格局寬大的偏廳,看着熟悉的包廂,眉間皺得可以夾死蚊子。
她可不是來續舊的,用不着這麼刻意。
齊凌風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服務帶到門口就停住,站定,目光含笑,做了個歡迎的姿勢,“齊先生就在裡面了,蔣小姐請進。”
“給我拿一瓶82的紅酒,要最好的那種。”
說着,蔣欣視死如歸地推開了門。
一進門就有暖意襲身,目光銳利地掃過包廂,原以來可以看到一大票人,結果大圓桌的當中只有齊凌風一個人,她被魏銘翼的排場弄得有點心悸,見狀還真是有點些意外。
小巧動人的美女在門口停的時間久了一點。
齊凌風以爲她是不敢進來,擡眼,聲調一揚,“欣欣,你來了。”
是啊,她來了。
她能不來嗎?
常年跟在他身邊的保鏢不在,蔣欣的底氣瞬間足了一點,許茹玉幫她準備了各種的逃生方式,她來時已經把地形勘探得胸有成足,如果一言不和她還可以有個逃命的機會。
齊凌風邪肆張揚的樣子散發着強烈的男性氣息,閒適地坐在椅上,閒閒倒茶的樣子格外惹人討厭。
心裡計較着,蔣欣隨便找了個位子坐下來,男人連茶都替她斟好了,碧透的茶水在白瓷杯裡溢出朦朧的熱氣,薰上了她的小臉,瞬間指尖覺得發冷,冷得她根本坐不住。
“喜歡吃什麼,還是老三樣嗎?”
一落座就套近乎,蔣欣微啞着嗓子拒絕,“我已經換口味了,真是勞你惦記。”
“沒關係,廚子又開發了幾樣新菜式,你可以嚐嚐看。”
微笑着把菜單攤開,齊凌風就是愛看她糾結固執的小臉,越看越愛,越發捨不得移開眼。
“那就隨便吧。”
蔣欣看也不看,就推開了。
齊凌風也不強求,新添了幾樣叫來服務生,“記得快一點。”
服務生連忙點頭,“我馬上交待廚房。”
“不過是吃頓飯,也不用這樣擺譜吧。”
被她的語氣堵了一下,齊凌風習慣了她這種說話方式,淡笑,“自家的酒店,難道不是想吃什麼就吃什麼,那還開酒店幹什麼?”
蔣欣啞口無言。
“爲什麼不先喝茶?”齊凌風一直喜歡爲她倒茶,神思悵惘,人還是那個人,氣氛卻完全不對了,蔣欣聽罷,淡飲了杯子裡的茶,然後放下。
“我已經喝了。”
她這麼敷衍。
看着她許久,齊凌風的手不自覺摩挲着手裡的杯子,暖熱的溫度融化不了心中的寒冷,脣邊溢出了一絲苦笑,面容真摯誠懇。
對着蔣欣非常認真的問,“我們爲什麼不能像以前那樣呢?”
反像是像仇人一樣,一見面就要劍撥駑張。
“道不同,不相爲謀。”
“什麼叫道,我不懂!”
“我們根本不是一路人,你明明知道的,卻一直在裝傻。”
齊凌風被她氣笑了,“你不知道我是誰之前,我們一直處得很好,就是因爲那個混混,還是因爲你的那些朋友在你耳邊說了些什麼?”
“不許你侮辱我的朋友。”
“如果可以稱之爲朋友的話!”
齊凌風冷笑,“如果是因爲她們,我想我有理由爲自己辯駁。”
“你夠了。”
“不夠,怎麼會夠。”
這一年來,齊凌風忍受着她的冷淡和奚落,他有理由知道這一切都是爲了什麼,他自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任何靠近她的男人都是別有居心,他深愛着她,又怎麼能容忍她被別人佔便宜。
偏偏蔣欣把他當成了洪水猛獸。
忍不住問她,“是不是因爲我的身份,你纔會這樣離開我?”
差惱地瞪了他一眼,蔣欣不客氣地反駁,“請你弄清楚點,什麼叫離開你,我們之前沒有任何關係。”
“如果不是,你敢說你不會變成我的女人?”
彷彿觸到逆鱗,某個女人倏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咋呼呼地看過去,“你再這樣胡攪蠻纏,就算你請我吃山珍美味都沒滋沒味,你是想讓我現在就走?還是安安靜靜把這頓飯吃完?”
兩人對視着,氣氛陷入了僵局。
好在服務生端菜上來,佈置好桌上的菜後,替他們把紅酒打開,各自倒了一杯,才微笑着說了一句,“請慢用。”然後走出了包廂外。
腳步聲漸漸遠離。
蔣欣的目光還是瞪着離自己最近的爆龍蝦,怒氣未消。
僵局總要人打破的,這個人永遠都是齊凌風,誰讓他喜歡呢……如果是別的女人,早把她們扒光了扔到馬路上去,他就是對蔣欣生不起脾氣來,一推椅子,他走到門口推開門。
聲音洪亮,嚇得驚人。
“來人!我要的酒呢,怎麼送的紅酒!”
一羣人被他嚇得七暈八素,幾個服務生顫顫兢兢地衝過來,去着這個可怕的齊太子拼命地鞠躬,“對不起,酒馬上就來,您請進去坐吧。”
“你們是幹什麼吃的!點個酒還會錯,不想幹了趁早滾蛋!”
“對不起,實在是對不起!”
求饒聲隱約帶着哭音,蔣欣坐在椅子上,心裡的不舒服涌上來,越來越煩惱,兩條腿不自覺站起來,過去幫服務生解圍。
“算了,這紅酒是我的,把其它的酒也送上來吧。”
“好的,我們馬上就去拿。”
一轉眼,齊凌風也把視線偏掉了。
服務生站在原地不敢動,只拿眼瞅向勃然大怒的男人,蔣欣越來越不耐煩,“你們去吧,別在這站着了。”
“實在對不起了,是我們的錯。”
“不是你們的錯,是我的錯。”
揚起小臉看向這個小氣的男人,蔣欣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纔沒有破口大罵,語氣冷冰冰的,對着齊凌風問,“菜已經上齊了,你還吃不吃?”
“爲什麼不吃?”
男人一回頭,惱怒未消地回座。
一筷子夾了大塊送到了蔣欣的碗裡,“還站着幹什麼,回來吃吧。”
腦門降下三條黑線,蔣欣覺得他某個時候還真像一個惡劣的小孩子,得不到想要的就會發怒發脾氣,完全不會體味別人的心意,她關好了門,把服務生的卑微隔絕在門後。
額頭上冒出蒸蒸熱汗,回到座位上開始吃飯。
齊凌風喜歡烈酒,對這種裝腔作勢的紅酒很不喜歡,也極爲討厭。
但是架不住蔣欣喜歡啊。
臉色難看地拾起杯子,作勢要乾杯。
怕他再動怒,蔣欣就依了他。
一頓飯吃得食不知味,只知道齊凌風一個勁地替她夾,過度的親密惹得她坐立不安,吃完一些又多了一些,齊凌風以前不是這樣的,再親密的時候也沒替她這麼夾過菜啊。
蔣欣有點悶,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這裡的員工都是他旗下的產業,和自己有什麼關係啊。
像許茹玉說的一樣,這個男人就是纏上她了,吃準了她心軟的弱點,只可惜他們倆個人就是針尖對麥芒,脾氣壞得不行,在一起度過惺惺相惜的階段之後,就開始無休無止的折磨了。
如同兩個刺蝟,互相取暖的同時。
也怕了對方身上的尖刺。
蔣欣不想鬧得這麼僵,只要不見面他們就不會是一路人。
偏生齊凌風不肯,把事情鬧到了這種地步,一碗熱氣騰騰的湯放到自己面前,看到那隻修長的手,蔣欣伸出去手推回去,“不用了,我吃不下了。”
“……再喝點吧。”
柔情脈脈地看她,齊凌風一輩子的耐心在今天達到了極致。
“湯味很鮮,也不油膩,很適合養胃的,我知道你的生活一直很不規律,吃飯也不及時,胃不太好吧。”
伸手不打笑面人,蔣欣猶豫了一下,就接了。
見狀,齊凌風笑得更開心了。
凌厲深刻的輪廓,甚少露出這麼開懷的笑意,誰不知道齊家太子是個活閻王,脾氣不好而且對人殘酷,也只有蔣欣纔可以得見他這樣真實的一面,所以,蔣欣纔會被迷惑住。
當初,覺得他是一個還不錯的朋友。
真相撕開了假面,一切都是這樣血淋淋。
縱使悵惘,也不能改變了。
他們已經走到了這一步。
刻意避開他動容的視線,蔣欣拿着勺子喝完了湯,考慮着如何把沈嬌的解藥引出來,難得兩個人沒有吵架,她該怎麼說呢。
“不覺得這樣很好嗎?”
齊凌風問,替她拿了餐紙巾遞過去。
一飯一湯都被人伺候着,心思不寧的女人好半響才接過了餐紙巾,撞入他的那一雙水汪碧波里,眸裡盪漾着隱約的桃花色澤,勾出了她稍微的慌張。
語氣忍不住僵硬了起來。
“我們只是認識而已,你不用對我這麼親密。”
一頓飯已經吃完,她也算是履行了自己的義務,“你現在可以給我解藥了嗎?”
氣氛又慢慢冷寂下來,男人的手還在半空未收回,臉上的表情慢慢冷了起來,先前的喜悅動人也消失不見,“吃得好好的,爲什麼說這個?”
“你已經停筷了。”
蔣欣早發現他自己根本沒吃多少,一直在幫她佈置。
“是啊,可我還想喝點酒。”
他這麼說,就是無理找碴了。
這麼長的時間都等了,蔣欣不會在這個上面計較,看着桌面的幾瓶酒,漾着動人的色澤,如果全部喝下來,恐怕要醉倒了。
就是不知道齊凌風的酒量怎麼樣了。
以前也沒有比過。
“你陪我喝嗎?”齊凌風問她。
蔣欣哪有拒絕的份,不無不可,扯了扯嘴角。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