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心裡有多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魏銘翼沉默着，許久沒有出聲。
命運的齒輪一旦開始轉動，是他們誰都無法停止的。
“如果必須要告訴她事實真相。”薄脣輕掀，他走到窗臺邊上，看着天邊的散佈的星子，頭一次發現了無能爲力的感覺，“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後，讓她承受最小的傷害。”
對此，許茹玉不可置否。
這是誰都沒法預料到的事。
也只有沉睡中的人，才能獲得短暫的寧靜。
因爲，只要等到天明。
就會迎來一場惡戰。
她猜測得果然不錯，齊家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不到天亮就糾結了一幫人在荒郊的二層小樓周圍展開了火力拼鬥，魏銘翼並未硬拼，將人全數撤走，回到了K城。
蔣欣的身體經過調養，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精神也恢復了很多，她整天跟在許茹玉身邊，希望快點知道自己的身世，因爲魏銘翼的話，許茹玉下意識保留了很多，開始詢問她很多訓練時的事情。
蔣欣已經想不起多少了。
那個時候太苦，太苦，她下意識把一切都當成過眼雲煙，通通忘掉。
兩人坐在陽臺上，沐浴在溫暖的陽光裡，傭人端來果盤放下，“許茹玉，少奶奶，請慢用。”
許茹玉嘴裡的糕點差點嗆在氣管，急忙借水嚥了。
“少……奶奶？”
這是個什麼稱呼，感覺這麼奇怪。
她整天泡在實驗室裡，不知道蔣欣已經抗議很多倍了，可惜沒人聽她的。
魏銘翼就更不會聽了！
無奈地看着她臉上的笑意，“我說，你能不能收斂點？”
“怎麼收斂啊！我這可是感嘆啊，你可終於嫁出去了！”
蔣欣氣結，她是存心挖自己傷口嗎？嫁了兩回，沒一回嫁出去的……還弄了一場這麼大的鬧劇。
“我說，你千萬別在銘翼面前說這個。”
“我又不傻……”
她不光不傻，而且還有那麼點聰明呢，“我知道你小腦瓜裡都在想些什麼，魏少不是那樣的人，你看他從未對你有任何芥蒂，你又在想些什麼？”
倒抽了口氣，蔣欣的臉都紅了。
“你說什麼呀？”
難不成她已經把情報任務弄到他們牀上去了？這，這沒道理吧！
“我止到爲止了……”
再說，她的臉就要紅透了。
許茹玉笑笑，端着果盤進了屋，繼續泡在她的那臺電腦上。
好像所有的東西都吸引不了她，她在帝炎時就是這樣的，蔣欣霎時覺得很無趣，一覺醒來，施清華和沈嬌都跑掉了，她問了幾次都碰了個軟釘子。
猜測着，肯定是許茹玉有什麼事情瞞着她。
想從她嘴裡撬出秘密，那絕對是不可能的事。
蔣欣只好……向魏銘翼下手了。
不過，魏銘翼這幾天早出晚歸，很難逮到人，往往等她睡了個十成十，才感覺到一雙冰冷的手攬上自己的腰，在她的聲嚶嚀裡輕笑一聲。
等到早上一看，人又沒了？
這，這不是刺激人嗎？
雖然好吃好喝供着，蔣欣心裡還是有種不踏實的感覺。
這晚，她吃過晚飯後，一直在露臺裡發呆，快到睡覺的時候才進房，渾身上下帶了一點涼氣，鑽進了被子裡，扭開牀頭小燈，隨便翻了一本從書房拿出來的書開始看。
“《論社會和平與夢想》，嗯，非常有意思的一本書。”
蔣欣用非常虔誠的心態端看，翻了一頁又一頁，時刻注意着鐘錶。
十點，十一點，十二點……秒鐘還在不緊不慢地走着，她從牀上坐了起來，頓時有點氣餒，魏銘翼不會是故意在躲着她吧，還是他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被耽誤了。
從牀上跳下，她穿着綿厚的睡衣打開門。
穿過走廊，走到了廳裡，管家立刻過來道，“少奶奶穿這麼少，不要着涼了。”
“銘翼人呢？怎麼這麼晚還沒有回來？”
管家搖搖頭，“魏少或者在忙公司的事，還沒有處理完，少奶奶快上去休息吧，不晚了。”
就是因爲不晚了，蔣欣才越來越沒有耐心了。
她絕不會承認，是在擔心魏銘翼太累了影響健康，手一伸，“把電話給我，我要給他打電話。”
“蔣……少奶奶。”
管家叫習慣了，差一點改不過來。
咬了舌頭，他拗不住，只好讓傭人撥通了電話拿過來，“少奶奶，魏少的電話。”
蔣欣哼了一聲，拿起電話走回了房裡。
“銘翼？”
那頭，淡淡的音樂在話筒裡傳來，似遙遠又似離得很過，蔣欣的彎眉都攏了起來，小拳頭握在腰旁，慢條斯理地靠在精緻的牆紙上叫喚着，“銘翼？你還在忙嗎？”
“……嗯。”
回得這麼慢？蔣欣更不悅了。
“忙什麼呢？”
“想我了？”
“呸！我纔不想。”蔣欣霎時紅了臉，她發現自己的臉皮越來越薄了，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你怎麼這麼晚還沒回來呢？等會，我可要出門了。”
“……出什麼門？”
這麼一會，魏家上下的保鏢都開始活動起來，蔣欣在房裡聽到了，莫名其妙走到窗邊往下看，結果看到自己的臥房下面站滿了密密麻麻的人，腰囊鼓鼓的，一幅大動干戈的樣子。
這，這是要幹嘛？
蔣欣傻眼了。
“嗯？欣欣，你說？出什麼門？”魏銘翼還在慢悠悠地問着，好像不知道自家發生了這回事似的！
蔣欣敢說，這，這就是他乾的！
這麼多人守着，看她往哪裡跑！
他，他太陰險了！
她又不是被圈養的奴隸，憑什麼要這麼聽他的呀！
敢挑釁她蔣欣！魏銘翼最好要玩得起！
蔣欣扔了電話，把衣櫃裡的衣服挑撿了一遍，換上輕盈的衣服，找了一根繩子做吊索，整個人準備順着管道滑下去，結果剛走上陽臺，房門被敲得“咚咚”作響。
她嚇了一跳，差點滑下去。
連忙扶住了窗臺，“誰啊？”
“欣欣，是我。”許茹玉的聲音出現在外頭，顯得非常悠然。
“我，我已經睡了啊，有什麼事明天說吧。”
“睡，你還睡得着？”
許茹玉可沒時間和她耍心眼，“別鬧了，快出來。”
她的話不敢不聽，蔣欣不情不願地跳了下來，把東西胡亂一塞，塞進了牀底下，飛也快地把門打開，還想着怎麼解釋她已經睡下了還穿着衣服，許茹玉把她的胳膊一拉。
整個人都拉出了房門。
一直拉到娛樂室裡，打開了定格的新聞畫面。
“茹玉，這是些什麼？”
“你看看再說。”
蔣欣懵懂地到了影像面前，對着裡面的人物打了一個寒顫，不知不覺地愣住了，拿狐疑的目光看向許茹玉，“這，這都是什麼？”
“Y市的報導。”
她還看得懂，指着上面的人發怔，“這不是齊老頭嗎？他媽的是什麼意思？”
“你傻啊，他交權了！”
意味着齊老根本不打算趟這次渾水，許茹玉不擔心別的，就怕沈嬌在靜園討不了好，她也去了有段時間了，怎麼還沒有回來呢，不會被逮到了吧。
蔣欣倒是沒想什麼，齊老傷子過度，交權肯定是爲了靜養。
這對魏銘翼來說是一件好事，他們就分不出太多時間來對付他了。
她看許茹玉神思不定，忍不住問，“你爲什麼，看起來很緊張的樣子？”
“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比較重要？齊老頭不能交權嗎？”
許茹玉嘆了口氣，坐到椅子上，放任全身的力氣都壓在了上面，難得露出爲難的樣子，“欣欣，齊老交權至少說明了兩件事，齊凌風是生還是死，他都不會再接管齊家的生意，齊家已經徹底放棄了他。”
雖然她這麼說，但是齊凌風活命的機會幾乎爲零。
蔣欣下意識很想回避他，那些癡情愛戀，總會有灼傷她的感覺……齊凌風確實對她付出了真心，可他用錯了方式，也許他對不起很多人，可對自己還是很好的。
就算他拿着槍指着自己的時候，蔣欣都能感覺他的輕輕顫抖。
這種感覺，確實很難訴說。
只能說他的執著太可怕了。
“第二事情又是什麼？”
“齊老頭以前做過任何事，都從這場局裡脫身，如果真查出了什麼不利於他的事情，論江湖道義也不應該再找他的麻煩，這個狡猾的老狐狸！”
許茹玉很少有這麼氣憤的樣子，這時，她纔看清蔣欣身上穿了些什麼，這衣服……多少年不穿了，她又找出來幹什麼？
“你不是說你要睡覺了？穿這樣睡覺？”
“我……我喜歡這樣！”心虛地說着，蔣欣撥腳想溜，被她攥了個嚴實，簡簡單單過了幾招，許茹玉二話不說把人拉回了臥室裡，板着臉道，“你想幹嘛？”
她就是精明，蔣欣就知道自己瞞不過她。
忍不住有點氣餒，“我想和銘翼開個小玩笑……嚇他一嚇。”
“這種事情，是好嚇的嗎？”
一想到她之前的事情，許茹玉就很想敲她一顆爆粟頭，事實上，她真的敲下去了，而且是重重的！蔣欣的頭瞬間腫起了一個包，欲哭無淚地瞪着她，“茹玉，你幹嘛啊？”
“你還嫌魏少嚇得不夠啊！”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