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他總是以退爲進,蔣欣就沒辦法再說什麼了,夾到碗裡的總要吃下去,好在未婚夫把她的飲食愛好摸得很熟,準備的都是她愛吃的食物,兩人進餐時,一邊閒聊。
從齊凌風的口中,蔣欣知道遊輪馬上就會靠岸。
落角點是一個陌生的城市,其它的,齊凌風什麼也沒說,只是衝她溫柔的笑,“你有什麼喜歡的可以去買,我陪你。”
在船上的日子雖然單調,但她什麼也不缺,也想不到要什麼,於是搖了搖頭。
齊凌風想伸出手去摸摸她的頭髮,卻忍住了這種衝動。
對着她的眼睛說話,“你如果覺得悶,也可以去逛逛,港口都是很熱鬧的,什麼東西都會有。”
蔣欣把筷子放進嘴裡,語氣詼諧,“如果我說不去,你肯定還會拿其它的東西來誘惑我,是不是?”
眨了眨眼,算是默認了。
蔣欣點了點頭,“我就知道,所以我決定去了。”
不管去哪,只要齊凌風陪着她,也沒什麼可怕的……只是失憶而已,她還沒有失去全世界,至少還有阿圓和齊凌風,上岸前,她想起了自己本來應該有的家人,突然很想念。
轉向齊凌風的方向,他正在命令工人卸貨。
“凌風……”她叫了一聲。
背對着她的背影陡然一顫,高大的男人逆光轉過頭來,摸着她的頭髮輕言,“你還沒有叫過我的名字,很好聽,再叫一聲吧。”
蔣欣的臉又有點紅了,她鬱悶地想。
這太陽實在是太曬了,她肯定會被曬成猴子屁股。
“凌風,我想給家裡打電話。”
男人脣邊的笑意僵凝了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遲鈍了兩秒地回答,“好的,不過,你怎麼想到這個?”
“我覺得,他們一定很想我了,這麼久不聯繫一定掛念了。”
“採青。”齊凌風叫着,默默在心裡叫了一聲欣欣。
“你現在記憶還沒有恢復,如果和家裡人通話,很容易讓家裡人懷疑。”
蔣欣愣住,她倒是沒有想到這一點。
“如果被懷疑了,恐怕他們再也不會放心把你交給我了……採青,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我要好好地補償你,對你好,等你真正恢復記憶的時候,就會知道我對你的心意,是絕對不會改變的。”
不管會不會改變,蔣欣都打消了和家裡聯繫的念頭。
她很怕傷害別人,更不用說是自己的父母了。
如果她反對,恐怕未婚夫也會被她傷害的樣子。
既然這樣,那她還有什麼理由堅持呢?
於是,她坦然地笑笑,“那算了吧,以後再聯繫。”
齊凌把她擁入了懷裡,輕輕撫着她的纖背,想的卻是自己剛剛的話,他永遠都不能對着真正的蔣欣說出這番話,讓她知道自己的真心,因爲從他策劃這一切開始,他就失去了坦白的權利。
每當閉上眼,蔣欣嗔怨的神情就在他面前晃盪。
他只能抓住現在的她,只要留她在自己的身邊,那一顆虛晃的心纔會慢慢平靜下來,蔣欣發現他的手越握越緊,忍不住有點不舒服,低聲道,“凌風,你抓得太緊了。”
回過神來,他連忙把手給鬆開了。
“先讓阿圓陪你上去吧,我等會過去。”
看他一時半會也忙不完,蔣欣答應了。
阿圓陪着她在港口轉了一圈,時間已過正午,找了一家比較近的館子進去,阿圓看了一眼就嫌棄地皺了眉頭,“不怎麼幹淨,我們換一家吧。”
出門在外哪有這麼多講究,吃飯的人大多是常年在海上飄泊的漢子,還有裝卸貨物的苦力,蔣欣倒覺得沒什麼,找了一張乾淨的桌子坐了下來,新鮮地挑了幾個家常菜。
店主推薦她幾道出名的海鮮,都被蔣欣給推辭了。
她在遊輪上吃慣了這些,早已經不想再吃了,再說了,大廚的手藝肯定要比小店子的地道,她也用不着在這裡吃。
阿圓其實很想攥她起來,勉勉強強坐了,還心神不定。
她擔心齊太子會生氣,眼前的女人卻表現出興致勃勃的樣子,不好拂她的意,不一會兒,菜就上齊了,蔣欣撕開了筷子遞給她,阿圓連忙推開,“我自己來吧。”
“好不容易在一起吃飯,就像朋友一樣,哪來這麼多客氣。”
不由分說塞到她手裡,蔣欣顧自拿了自己的筷子。
一頓下來,肚皮就飽了。
她彷彿記得曾經和別人也這樣吃過,開心快樂的樣子。
模糊的影子一閃而過,她下意識覺得那個人不是齊凌風。
真希望能早點恢復記憶……每當齊凌風深深款款看着她的時候,她總有一種負疚感,因爲忘記了過去,也就忘記了這段感情的所有,她沒法迴應這個男人的感情。
總覺得,缺了些什麼。
究竟是缺了些什麼呢?
她不知不覺發呆,阿圓叫了幾聲才把她的魂給叫回來,“房小姐,我們走嗎?”
“再坐會兒吧,等等他。”
齊凌風吩咐人裝卸好貨物,極目遠眺,這時,心腹屬下來到他的身邊,壓低了聲音報告,“老爺過來電話,讓太子您提前返航。”
誰也沒有料到。
脣紅齒白的英俊男子陡然一腳踹翻了前面的一個工人,聲起腳落,背對着行走的工人一下子就摔進了海里。
撲通一聲,凡是站在碼頭上的工人都給嚇住,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驕陽肆虐,在這種環境裡做苦工是很累人的活,他們既不敢把貨物放下,也不敢私自逃跑,一臉驚慌失措的樣子,以爲出了什麼差錯。
齊太子脾氣不好是耳聞目睹,但誰也沒見過他做出這麼出格的事來。
二話不說就把搬運的工人給踹到了海里,臉色陰沉得要命,全身都籠罩着厭人的戾氣,方圓數十里都壓迫在他的這股子脾氣裡,嘈雜腳步聲靜了個遍。
壓抑的氣氛,只有心腹屬下才敢去招惹他。
“大少爺……”
齊凌風沒有搭腔。
知道他是真的怒了,心腹屬下招了招手,讓掉落海里的工人上岸,然後說了幾句,安撫好了那一幫工人。
沉默打破後,他們才顫顫兢兢去繼續幹活,碼頭又恢復了先前的繁榮。
齊太子站立着,臉黑得可以滴下墨汁,正是情緒最煩躁的時刻。
這個時候,誰不長眼在他面前礙事,那絕對就是嫌命長了,邁着兩條大長腿走到甲板上去,迎面呼呼的海風,他的脣抿得死緊。
心腹屬下目光閃閃,他跟了齊太子這麼多年,深深知道他的脾氣,絕不是一個可以藏得住心中怒火的性子,這段日子在老爺面前裝孝子賢孫,已經達到了一個臨界點,快把他的耐性給逼瘋了。
生性多疑的齊老爺在家庭事務上謹小慎微,齊太子雖然是他唯一的兒子,卻只是表面風光而已。
近半年來,齊太子都在忙海運的事務,承攬了大部分生意,交際生意無一不通,他絕對是上得了檯面的,可就不知道齊老爺是怎麼想的,總是瞻前顧後。
每回啓航不久,齊老總是讓他返航,不問緣由。
他大逆不道的想,如果不是因爲他的輩份,齊太子鐵定一槍崩了他!
這種事情還少嗎?
猶豫不定的反覆折騰,只能說明了一件事,這個老鬼並不是百分百信任齊太子,一定程度上的試驗雖然加深忠誠度,但是過猶不及,一點點煩躁積累在他的心頭。
也怪不得他的情緒會這麼反常,這年頭,有權就是老大。
如果這件事傳到齊老的耳朵裡,說不定又要爲他添一樁罪了。
就算是父子之間,也不會好到哪去,只要他一天沒掌握到生殺大權,父親的餘威就會永遠降落在頭頂,揮之不去!
他跟在齊太子身邊,不免需要勸導,“這裡眼線衆多,少爺還是需要小心。”
齊凌風不可置否,“他反正不把我看在眼裡,總有一天,我會讓他知道他兒子已經不是個傀儡。”
對於這種話,屬下不好插言,但他一定是站在齊太子這邊的,壓低了聲音繼續,“據說,掌握着K城經濟發展的周進才,似乎給老爺貢獻了什麼良方,讓老爺很高興。”
“老頭子喜歡的不就是那些。”
財權種種,儘管他的錢已經十輩子都花不完,還是對金錢有着異常的執著。
他管海運時間還不長,光是這條線都需要時間來掌控,眼線衆多,他的一舉一動都被盯在眼裡,恐怕就算自己的老爹也不知道,他已經把人脈漸漸梳攏到自己的手心。
表面上的那些三叔六伯,笑嘻嘻彌勒佛的表相下。
是對着權勢的主導人臣服的,只有他有這個能力,拿下這一塊絕對不用費什麼心。
屬下說了幾句,齊凌風遙望着天邊的藍色,腦子轉得極快,“除了表面的那些產業投資,他手裡還攥着多少秘密,一點也不讓我知道。”
“大少爺稍安勿躁,老爺總有一天會告訴您的。”
誰都知道,要奪權之前,那是漫長的蟄伏。
對於齊太子火爆的脾氣來說,這種蟄伏又尤爲漫長難捱,因爲不知道哪天是個頭,又要壓抑自己的本性,在齊凌風裡,父親就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對手,只有剷除他,自己才能真正隨心所欲。
“等我躁的時候,老頭子恐怕會大吃一驚的。”
他已經壓制了這麼久,總不會現在功虧一匱。
“不管怎麼說,大少爺的權力一天天增大,別人對您也是十分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