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是看在老頭子的面子上,齊凌風不是一個傻瓜,如何老頭子的手裡奪過權力,並且讓這些人都信服他,這是一個很難纏的問題,不管怎麼說,老頭子既然發令了,他就算再惱也必須返航。
“你準備準備,明天返航。”
他本想借着機會帶着蔣欣到處轉一轉,沒想到卻被老頭子攪了局,心裡非常不爽,不知不覺就天黑了,阿圓在天黑前把蔣欣帶了回來,齊凌風正在房間裡喝酒。
他的酒癮並不是很大,只有煩心的時候纔會這麼敞開的喝。
吃飯的時候沒在,蔣欣敏感察覺到阿圓也有點怪怪的,好像心事很重的樣子,她找了理由把擱在外面的花盆搬進來,匆匆地走了。
這時,蔣欣纔剛剛吃了一口。
身邊熟悉的人都走了,只有幾個傭人在旁邊站着。
她坐在椅子上,旁邊的傭人小心翼翼地看她,“房小姐,飯菜不合你的口味嗎?”
“不是,味道很好。”
她在心裡補了一句,不過沒什麼人領情就是了。
遊輪裡的餐廳空間很大,視野非常寬闊,當初設計的時候就兼顧了輪船的特色,坐在位子當中,就如同置身美妙的觀景臺上,房頂的架構也非常別緻,繁星點點。
若有似無的香氣撲入鼻間,蔣欣看到桌子遠處擱着一個細長的玻璃瓶子,裡面裝滿了晶瑩色的液色,幽香,似乎是從那裡面散發出來的。
她纔多看了兩妙,體貼入微的傭人就替她把細頸長瓶拿過來了。
襯着白嫩的手掌,蔣欣的心情無緣固好了起來。
“我可以拿到房間裡去嗎?”
“房小姐想要什麼都可以,更何況只是一個小瓶子。”
蔣欣聞言失笑,“那我想要天上的星星,怎麼辦?”
“如果房小姐真想要,那咱們也得想辦法幫您辦到。”
算了吧,她只是開玩笑的,如果真把天上的星星摘下來了,她還沒那麼大的地方放呢,笑眯眯地出去了,沿着走廊轉彎,她扶着鐵欄杆,像這幾天來所做的這樣,一根根摸遍,用來平復自己茫然的心情。
背後突然傳來了細碎的談話聲,蔣欣站住腳步。
“聽說快要返航了,早點做準備了。”
“這纔多久,消息準確嗎?”
“我可告訴你啊,這是親耳聽到的,絕不會錯的,早做準備吧。”
後面的話聽不太清了,蔣欣的心裡有種不真實的感覺,真要返航了?那爲什麼齊凌風什麼都沒有提過,她手裡還拿着花瓶,淺淺嗅着裡面的芳香,摟住微涼的胳膊發呆。
繁星點點,在黑色絨布的天空上綴滿。
潮溼的水汽瀰漫在空氣裡,慢慢吸入鼻間,與白天的驕陽形成了極大的反差,如果阿圓在這裡,是絕對不會讓她在這裡站這麼長的時間,既潮又溼,雖然夜色如此美好,但是身體卻不那麼配合。
她今天藉着靠岸出去了一趟,結果現在就有點站不住了,身體久病初愈,不應該這麼折騰的。
正不知道在想什麼,背後一件衣服從她身上罩了下來。
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原來是齊凌風。
他的臉色在夜色裡充滿了難以言喻的魅力,模糊的嘴角顯出溫柔的笑意,一雙動人的眼睛星光點點,徑直對着她瞧,厚實的外套罩在身上,隔絕掉了夜裡的溼氣。
蔣欣摸了一把自己的臉,引得他噗嗤一笑。
“你摸什麼?”
“我看是不是做夢,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這還用猜嗎?”齊凌風醇厚的嗓音迴響着,全心全意用最合適的氛圍把她包裹住,他很怕自己的濃情炙熱把懷裡的這個女人給嚇到,所以任由着心裡的激流慢慢涌出。
逐漸把兩個人都融化掉。
他確信,如果回到最初相處的結果。
只要蔣欣好惡不改,他是絕對可以讓她心生好感的,再近一步,就是愛了。
一雙手環到她的腰上,蔣欣身上比較敏感的地方,她動彈了一下,想縮,又沒縮,擡眼看他,“你今天怎麼了?”
“我沒事。”
“我不是你的未婚妻?還需要瞞我嗎?”
齊凌風頓了下,他的頰邊靠在蔣欣的耳畔,所以她看不到他的神情。
但她想,這個男人一定是在笑。
只可惜她看不到。
腰上緊摟的手,快要把她的腰給勒斷了,引得蔣欣輕笑嗔怨,“如果你想讓我變成水蛇腰,餓幾頓就夠了,用不着這麼大的力氣。”
“我才捨不得讓你餓。”
蔣欣總算說了真心話,“你不在,我都沒什麼胃口。”
挑了挑眉,齊凌風不太相信她的話,“我聽阿圓說,你中午的時候食慾非常不錯,我不在你身邊,你好像吃得更好啊。”
“啊,阿圓這個叛徒!”
肆意笑開的男人在她肩上抖動着身體,一天的躁鬱瞬間釋放,心裡隱約地轉過念頭,也只有蔣欣在他的身邊,他纔會這麼寧靜的時刻,所以他怎麼可能捨得把她放開。
此生,他最愛的女人。
他總算不用對着影像去訴說自己的愛,也不用把感情苦苦地壓在心底。
這個女人,已經到了自己的懷裡。
離得這麼近,玫瑰的芬芳縈繞在兩人身邊,齊凌風才發現她手裡還拿着細頸瓶子,目光閃爍,從她手裡輕輕地拿出來,另一隻手還留在她的腰間,眷念着熟悉的溫度。
“這,不是餐廳裡的?”
“我討來的。”
蔣欣眯眼笑,“她們還說,如果我要天上的星星,她們也會替我辦倒。”
“哇,還真會承諾啊。”
“難道不是你告訴她們,什麼事情都能答應嗎?”
齊凌風摟着她,笑得都快抽搐了,“我要真有這個本事,別說星星,就算是銀河系都替你弄來……我會答應你一個世界上最難忘的婚禮。”說完,密切注意着蔣欣面上的神情。
完全沒有一點兒爲難,只是一點兒怔忡,臉上的笑意少了些。
稟住呼吸的男人,這才鬆了一口氣,繼續詼諧,捏了捏她的小臉,“怎麼了,你不開心?”
“如果……”
她的話出口,才陡然回過神來,“算了,不說了。”
話說到一半不說,那不是吊人的胃口嗎?英俊的男人眼光光地看着她,可憐得像一隻小狗,扯着她的衣服博同情,“你要知道,我可是替你披了衣服的交情,你就忍心讓我一晚上睡不着嗎?”
只是衣服?蔣欣有點招架不住,拿眼睛瞪她。
鑑於沒有氣勢,反而落了下風。
“我只是覺得有點遺憾。”她把剛剛的話說完,“如果我恢復了記憶,就能記起愛你的感覺了。”
齊凌風全身一顫,無聲地把她摟得更緊。
蔣欣想,其實他根本用不着給她披衣服。
因爲兩個人擁抱的溫度,可以抵禦世上一切的寒冷。
其實她不想把這句話說出來,幾次到了舌尖都嚥了下去……齊凌風心裡一定很難過,即使面對着一個熟悉的愛人,卻有種隔着玻璃罩子的感覺,總像是缺了點什麼。
他越是對自己好,蔣欣心裡越惆悵。
“如果你是這麼想的。”
過了一會兒,琴絃般的聲音鑽進她的耳朵裡,“那真的太可惜了,我愛你,這是不需要回報的。”
迎上齊凌風的視線,他把蔣欣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裡捂着,“其實你只是失去了記憶,卻沒有忘記我,我愛的只是你而已,不管什麼樣的你,我都愛。”
“凌風……”蔣欣還想說些什麼,被他的目光給逼退了。
他繼續說,“再過幾天,我們就會返航,到時候就不用一直飄在海上了。”
蔣欣問,“我們這是去哪?”
“Y市。”
對於K城而言,Y市是一個比較新型的城市,在經濟體系尚未定局之前,正是百廢待興的時刻,許多外地有頭有臉的都會過來分一杯羹,齊老頭也不會例外,除了大本營,他在全國各地都有着自己的勢力範圍。
如果齊家財閥只是偏安一隅,是根本不會達到這樣富可敵國的地步。
齊老頭也喜歡四處跑,到處都有住所,總是隨心所欲的更換,身爲兒子,齊凌風卻覺得他其實是太怕死了,纔會這樣折騰。
得罪的仇人越多,風險也會越大。
當然,他不會蠢得說當面說出來。
蔣欣沒有去過Y市,失憶前沒有去過,失憶後更加沒有去過了。
房採青本來就是一個華裔,對國內一知半解,前半生大半的時候都泡在實驗室裡,所以臉色略微蒼白,身形嬌小,這可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她一下了船,就受到了許多人的歡迎。
齊凌風親自替她穿好了外套,牽着她的手下手,細心的程度讓每個女人都怦然心動。
被他服侍的女人也嬌紅了臉蛋,拉下他高撥的身子,附耳問,“這些人都是你家裡的?”
男人耳邊癢癢的,心裡一團熱火,閒適地掃了一眼陣仗,被那些袖釦上的金光閃得眼睛一花,目光撇開了,“嗯,不過,你不用擔心,我們先不回家。”
蔣欣聞言,也沒有多問。
她覺得這樣的安排很好,顯而易見,齊家的陣勢未免太驚人了,那齊整的隊伍就像是黑道里的打手,個個面無表情,單只是掃一眼就給了她很大的壓力。
作爲安慰,齊凌風一直沒有放開牽住她的手。
蔣欣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紅了耳根。
她覺得……自己也夠反常的。
這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