戳破這張紙,時機來得這麼巧。
她心裡的感覺,十分不是滋味。
她應該早就想到的,齊凌風這麼精明,怎麼不會發現她日復一日的沉默。
大半的時候都是望着天空,心裡藏了些什麼,很容易看出來。
她想控制自己的……只不過,控制不住而已。
這,難道就是本能嗎?
以前爲了任務,她可以面對令人作嘔的人也面不改色,言笑嫣嫣,可是現在心裡有了愛的人,就再也不能對人多笑一分。
她還真是被魏銘翼給套牢了啊!連放電的本能都沒了。
全心全意,只有他一個人。
一想到,心裡就痛,痛得厲害了。
她又會開始迷惘……不知道自己現在的選擇是對是錯。
總有那麼多難兩全的事,她做出的一切……會得到回報嗎?她突然,不是那麼確定了。
一隻修長的手拖住了她的下巴,輕輕地轉過來,轉到了齊凌風英俊的臉面前,他的臉色,有着輕微的扭曲,“你知道嗎?每當你露出這樣脆弱的神情,我就知道你一定在想他。”
那個他,不言而喻。
蔣欣動了動脣,突然發現欺騙太累了。
索性點點頭,“我是在想他,你控制不了的。”
“你在我面前,想的卻是他。”
齊凌風本該生氣的,可他卻喜歡這樣的誠實,“我更不喜歡你騙我,就算你只在我身邊,心不在,那也夠了,我要求不高,是不是?”
這種愛……本來就已經超越了一切。
超越了他的本能。
其實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
只要蔣欣願意留在他的身邊,他就什麼都不再計較了。
不管是愛,還是不愛。
他的只是這個人。
蔣欣一眼看穿了他的內心,驚覺他的癡戀已經陷得這麼深,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他愛上自己就再也不肯放手,這樣的愛不是她要的,就算沒有魏銘翼出現。
她也不會愛上,一心想只囚禁自己的人。
這種虐戀,她不要。
“蔣欣,你不會逃跑的對不對?”彷彿在向被囚禁的人祈求原諒,齊凌風的語氣天真得可笑,深邃的眸子裡藏着數不清的隱痛,“我明明認識得比他早!憑什麼!”
他不懂!他哪點比不上那個男人。
如果能找到理由,他就可以得到蔣欣的心了。
只可惜,這一輩子他也得不到答案。
魏銘翼和齊凌風,是骨子裡完全相反的兩個男人,同樣有着霸道卓絕,魏銘翼的心裡充滿了太多柔軟,他會在做事的時候給別人留一線,讓人窺到他的內心深處。
其實有着許多溫柔。
就算給自己留下麻煩,也再所不惜。
爲了不讓義父傷心,他會不爭不奪不要,放棄那麼豐富龐大的財產。
而齊凌風呢,他做事太霸道太血腥,處處做到了極致。
那麼冷,那麼絕,他會用力爭取到所有的一切。
蔣欣已經在冷漠的世界裡活了太久,她需要的是溫柔,而不是絕愛啊。
齊凌風怎麼會明白。
這和人無關,是一開始就偏掉的軌道,所帶來的結果。
“蔣欣,我會保護你一輩子,一輩子對你好。”齊凌風說完,把她從座椅上抱了起來,垂墜的白紗層層疊疊,給她無形中增加了很多重要,一點一點,滑落到地上。
男人的大手,緊緊地抱着。
似乎抱着世上最後的珍寶。
目光讓人心碎。
“嫁給我好嗎?”
蔣欣沒有正面回答,到了今時今日,欺騙還有什麼意義呢?
齊凌風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臉上很長時間,最後,輕輕地嘆息一聲,把她抱出了房間,一路在走廊裡穿梭,在司儀說完後,放她落地行走,蔣欣的腳一麻,差點站不穩。
一雙大手,緊緊地把她扶住了。
垂眸,精緻漂亮的女人伸出手,一點點把他的手給挪開了。
這種小動作,根本沒人看得到。
但,齊凌風也只是隨之一笑,攜着她一起走到了臺上。
典禮的場所很多,到處都有擴音器,播放設備,務必要將臺上的情景無數倍放大,讓人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這場世紀婚禮。
多麼美好的場景,男帥女美,站在一起賞心悅目。
特別是,新郎若有似無的體貼,含情脈脈的目光,新娘子含羞帶怯的眼神,時刻低垂的頭顱,讓人輕而易舉感同身受。
牧師在臺上念着。
“房採青小姐,無論生老病死,無論貧窮富貴……你願意嫁給齊凌風先生嗎?”
蔣欣的神智陡然一醒,不願意三個字,差點脫口而出。
身旁的男人,用更低的聲音看着她。
目光殷切,“在十二點鐘方向,你的三個老朋友正在看着你,只要你乖乖的,他們就會安然無恙,如果你不乖,他們下一秒就會變成碎片,欣欣,你真的要試嗎?”
蔣欣啓了啓脣。
眼裡盛滿了震驚,想回頭去看,卻不敢。
“我……我……”
輕靈的嗓音在這一刻如此凝滯。
她發覺自己根本說不下去,一模一樣的場景,應該在一個月以前向另一個男人說。
她有種輕微的時空錯亂感。
“你願意的,是嗎?”
低低的誘哄,差點強迫了她的心智,更大的巨響在十米開外響起,巨大的花型圓拱轟然倒下!槍聲驟然響起!無數個黑衣保鏢開道,迎着某個風華絕代的男人進來,純黑色的襯衫將他撥高的身形一覽無遺。
遠遠望過去。
碩大的墨鏡,遮去了那雙誘人心魄的眸子。
挺直的西裝褲,一步步踏過某些人殘叫的破嗓悶哼,宛若地獄裡踏着彼岸花,帶着烈火重生而來。
那種絕對的氣勢,震住了所有的賓客。
巨大的騷亂聲響起來,原本守衛的齊家保鏢,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被毀得一個不剩。
苟延殘喘地倒在地上哼叫,巨大的破口,就此撕裂。
“安靜!安靜!”
有人劇烈地扯着嗓子嘶吼,可惜沒人聽他的。
數不清的賓客被這種陣勢嚇到了,害怕性命不保,個個往外面逃路而逃,現場瞬間亂成一團,不管司儀再怎麼在臺上說,數千人的場面,也會鬧得轟然一團。
恰好,闖進的黑衣保鏢也圍成了鐵桶般,唯獨留了一個出口。
任由他們奔散潰逃!
多像他的風格!
絕殺之下,必留一線!
他也不在乎這逃跑的有沒有敵人!他有這個氣勢可以掌控住所有!
就算放跑!他也不在乎!
只要那個人還在,他的眼裡就放不下任何人!
被制住的沈嬌三人,也在這場鬧劇裡急*身,萬一被魏銘翼調轉炮頭,他們就算是十條命也不夠賠的,正主都來了,他們不走還待何時!
凌亂的場子,極像是破碎的春日繁景,處處透着殘敗!
盛世婚禮,就此覆滅!
早在瞥見他的第一眼,蔣欣迷茫的眸子陡然清醒,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
齊凌風彷彿看到了曙光,面帶欣喜地問她,“欣欣,你不願意跟他走,是不是?”
不,不是……是還不到時候!
蔣欣心亂如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修羅般英俊的男人,抿着嘴毀掉了這一切的盛世情景。
毀掉了那些花環,那些擺好的餐椅,所有的一切預示着幸福的味道。
她的心裡,苦澀得要命。
她多想歡呼!多想撲到他的懷裡。
但……不行!
此時的她,還不可以!
“欣欣……”
齊凌風順理成章地攬住了她的背,眯着眼掃視着自己的婚禮被鬧得一團糟,面無表情地站着,不出一聲。
臺下的齊老,早已經在衆多保鏢的保護下站起,舉着拐仗勃然大怒!
“凌風,這是怎麼回事!”
“沒事!”
他用更大的聲音吼了回去,“來人,把老爺子護送回來!”
“不孝子,你讓我我走,我就會走嗎?”
齊老多大的場面沒有看過,還會怕這種!他的火氣壓也壓不住,拿着拐仗舉向了施施然走過來的絕色男子,眉頭擰成了川,“魏銘翼!是你!你來幹什麼?”
“齊老,很久不見。”
一句話,就惹得蔣欣渾身一顫。
已經很久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了。
已經很久……背後的大掌死死托住她的身體,齊凌風淡然地聽着,從屬下的手裡接過槍,繞在指尖玩弄着,“看到他,你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我很不開心。”
輕顫的女人轉過視線,與齊凌風的目光驟然相撞。
爲他眼裡瀰漫的殺氣刺得一激靈。
“你想怎麼樣?”
“欣欣,應該問,你想怎麼樣?”
爲什麼讓他上了天堂,又掉進地獄?
爲什麼給他了甜蜜,又給殘酷的事實。
她就不怕他,會做出多麼可怕的事情來嗎?
揚聲道,“魏銘翼,沒人和你續舊,你破舊我的婚禮想怎麼樣!”
“……”
魏銘翼脣畔含笑,摘下了墨鏡,輕巧地丟給了旁邊的人,黑衣黑褲,金色的陽光在他的身形上綴滿了光暈,狹長的眸眸,透出點點的迷離光彩,壓根不屑把目光留在他身上。
轉而,落到了稍退一步的新娘子身上。
她很美,美得絢目又迷人。
勻稱的身形,比以前更加修長了。
癡癡灼灼的目光,遲遲不放,在齊凌風沒好氣地擋在新娘子面前時,才稍稍凌厲起來。
“你問我來幹什麼!”
“我來帶走我的新娘!”
“蔣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