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惜珺心房一縮,微垂下了眼睛掩飾微亂的情緒。
“你有事麼?”
故意忽略他的話,她只是表現平常的問。
見狀,路邵恆重眸裡光亮頓了頓。
“這麼晚來,你有什麼事麼?”路惜珺再擡眼時,情緒已經恢復正常。
喉結滾動,路惜珺深深凝着她,對她的話恍若未聞。
好似不敢輕易眨眼,到如今也依舊怕她會就此忽然消失,徑自的朝她伸手,覆蓋在了她在門把手上的手,感覺到真實的一片軟膩後,纔有再度小心的握緊了些。
久違了的肌膚接觸,哪怕只是這樣雙手相觸,也都足以令人心神恍惚。
路惜珺目光愣愣的看着,一時間竟忘記了躲開。
“小珺。”路邵恆叫着這些年曾在心裡呼喚多年的名字,喜悅充斥着每一個毛孔,“你真的回來了,我不是在做夢對不對。”
他這樣熱烈的眼神和激動的語氣,都令路惜珺心臟蜷縮。
感覺到男人上前,似是想要張開臂膀將她摟入懷中,她下意識的抽出手,制止了他的靠近。
“路邵恆,你不要這樣!”她語調有些急快。
“小珺?”路邵恆僵在那。
路惜珺微微擡頭,蠕動着雙脣慢慢的說,“如果你大晚上的跑來是想要敘舊的話,我不能陪你,我們之間……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如果我們不能裝作陌生人,那麼就當成個老朋友相處吧,或者我可以一直管你叫哥,只要你不介意都沒關係的。”
她的語氣輕輕慢慢的,神色也是平靜的,就像是白天在咖啡廳見到時一樣。
聽着她這樣冷淡評判和對待他們之間的關係,路邵恆表情怔愣,都是不敢置信。
四年了,經歷過那麼多難捱的夜,她終於是重新出現在生命裡。
夢裡她的眉眼有多麼的****,此刻她的眉眼就有多麼的平靜淡然。
路邵恆重眸緊縮,逼視着她的眼瞳裡只有自己,想要窺探出她內心深處的真實情緒。
“小珺,你變了。”
良久,他聲音低沉且沙的給出結論。
不再是那個唯唯諾諾的小女人,以前她也有過短暫的離開,在面對他的逼視時,雖是極力表現出的冷漠但會有所閃躲,可現在她眼裡的冷淡卻是那樣的堅定,沒有絲毫的僞裝。
“都已經四年了。”路惜珺輕輕笑了笑,解釋也是輕飄飄的,好像那段糾|纏彼此二人的數十年過往也在慢慢的隨着時間遙遠淡去。
“時間不早了,你快早點回去吧。”說完,她便手上有所動作的想要關上門板。
路邵恆哪裡肯讓,抵在門板上的手根本沒有收回,反而用了很大的力道,弄出聲響來。
路惜珺抿脣,皺眉的提醒,“你能小聲一些嗎,小爵已經睡着了。”
“小爵?”路邵恆聞言,脣角扯着重複。
眸前浮起小男孩的模樣,狹長的重眸裡漸漸流光溢彩,他語帶興奮的問,“他叫小爵嗎?我們的兒子,他叫小爵嗎?”
她皺眉,手指也在慢慢攥緊。
見她這副表情,路邵恆眯了重眸,重複着最初的開場白,“你還想否認嗎,他是我兒子!”
之前在咖啡廳裡見面,她稱呼他的“哥”和“舅舅”,都讓他如遭雷擊。
當時隊裡有臨時任務焦急打電話過來,他不得不立即回去,也就讓她順勢離開了。等着終於忙完了,他一秒都沒有耽擱的,問清她所住的酒店地址,便立即過來。
雖然只有白天的一面,甚至都沒有說上話,小男孩那樣的小,可他卻一秒內認定。
血緣天性,是他的兒子。
看着他重眸裡爍動的篤定,路惜珺輕轉視線,“那又如何呢。”
路邵恆喉嚨抽緊,被她輕飄飄的五個字弄得頭痛欲裂,胸膛間不斷翻涌的情緒快要將他窒息。
那又如何?
他感覺眼前在發黑,快要壓抑不住。
不給他開口的機會,路惜珺幾乎是惱的語氣,“我很累,坐了很長時間的飛機,一直都沒有休息,我現在真的很想要睡覺,麻煩你不要再打擾了好嗎。早點回去吧,晚安。”
說完,在他反應不及的空當裡,快速將門板合上。
走廊裡,路邵恆看着眼前被關合上的厚厚門板,立即擡起手來打算敲,可想到她剛剛語氣裡的疲憊,還有怕吵醒已經睡着了的小傢伙,最終還是硬生生收回了手。
她已經回來了,不急這一時半刻。
而門裡面,路惜珺始終靠在門板上,繃着身子聽着門外的動靜,過了好久好久,久到她雙腿都麻木的都不了半分,才隱約聽到男人離開的腳步聲。
她閉上眼,頹然的跌坐在地面上。
已經過去四年了,沒想到再遇到後,還是會被他的情緒帶着跑。
翌日,依舊秋高氣爽的好天氣。
又是咖啡廳,不比昨天的老舊感,是很流行的品牌連鎖。
路惜珺帶着兒子剛剛坐下後,齊罡也是前後腳的趕到,面對面的坐下。
“小珺,你怎麼沒跟我說一聲,好讓我去機場接你!”齊罡接到她回來的消息,幾乎就立即趕過來了,雖是上個月已經重逢,可也還是會感覺到激動。
“就是怕你麻煩,纔到了以後告訴你,婚禮就在這兩天,你要忙的事情一定多死了,這可是最重要的人生大事,我怎麼可以給你添亂!”路惜珺微笑着回。
齊罡也是回以微笑,還是難掩驚喜,“小珺,沒想到你真的回國來參加我的婚禮,我真的是太高興了!”
“你的女朋友很漂亮,而且人好性格也好,和你很配的。我就說過,你絕對會遇到更好的人,我是真的很替你高興!”路惜珺回想起之前見過的女子,真誠的說。
“哎,沒有辦法,你始終都沒給我機會,我也只能遺憾了。”齊罡聳肩,故意嘆聲道。
這樣的玩笑話輕鬆將他對她曾有過的糾葛掩蓋掉,現如今說起來也都是可以釋然,兩人都是相視一笑。
“齊罡,祝福你。”路惜珺由衷的祝賀。
“謝謝!”齊罡笑容更深。
曾是多年的同窗,又是老相識,彼此間也都很是熟絡,一點不覺得尷尬,聊起來也不會冷場,總會有很多話題聊着,更何況還有小孩子在,總會很溫馨。
“小珺,你見過他了嗎?”聊到中間,齊罡忽然問。
路惜珺愣了下,反應過來他指的是誰後,很低應了聲,“……嗯。”
“那你們……”齊罡猶豫着問。
“挺好的。”她笑了笑。
眼睛垂着看不清神色,但語氣是沒有多少波瀾的,“反正都過去了。”
都過去了,再見面可以平靜的微笑面對。
“真的都過去了嗎?”齊罡不確定的問,帥氣的臉上有着糾結的情緒在,“小珺,我當時再三請求你回來參加我婚禮也是躊躇的,畢竟你也已經走了這麼多年,很有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再回到這裡,我也不知讓你再回來的這件事到底對不對。”
路惜珺擡起頭來,對着他綻放出安撫的笑容來,“別這樣說,是我自己想要回來參加你的婚禮。”
齊罡點了點頭,揚起微笑。
因爲婚禮需要忙的事情很多,坐了一個多小時左右,路惜珺怕耽擱他,叫來服務員結了賬的準備離開。
不過齊罡一定要送她們母子,又因爲之前來的時候門口沒有了車位,所以讓她們暫時在店裡稍微等他將車子開過來。
店門口有專門供人等待和休息的長椅,母子倆剛坐下耐心等時,就看到有店長模樣的人很着急的跑出來,對着服務員們吩咐着,好像是準備迎接什麼貴客。
“樓上的專屬包廂收拾好了沒?路太太剛打了電話,說是再有幾分鐘和朋友們過來喝下午茶!”
路惜珺沒有好奇或者湊熱鬧的心思,只是看着他們嚴守以待又焦急準備的模樣,視線望過去的多看了兩眼。
有客人進來,門口的風鈴傳出聲響來。
剛剛忙上忙下的店長一溜小跑的上去,主動迎着來的貴客。
“路太太,您過來了!都已經按照您說的準備好了,咖啡和點心也都備好了!”店長很是諂媚的說着,言語間都是帶着客套的恭敬。
“嗯,麻煩你了。”帶着笑的女音優雅。
“您這邊請!”店長連忙指引着。
路惜珺原本是背過身的正和兒子看着畫報,聽到那女音時,指尖一顫,扭頭朝着聲音方向看過去,便看到被店長和服務員簇擁着的優雅女人。
容貌都似乎沒怎麼變,還是那副精心的裝扮,談笑間都是優雅的氣質。
側臉的輪廓,確定是徐景嵐。
沒想到纔回來不到兩天的時間,幾乎將所有的故人全部都見到了。
路太太……
想到剛剛店長對其的稱呼,路惜珺吞嚥了卡在嗓眼的澀澀唾沫。
“媽媽,齊叔叔將車子開過來了!”
失神間,兒子指着咖啡廳外脆聲提醒着她。
“嗯。”路惜珺斂起情緒,牽着兒子的手離開咖啡廳。
坐上了車後,齊罡發動着引擎,笑着問,“等很久了吧?車子停的有些遠。”
“沒有。”路惜珺笑着搖頭回。
“小珺,叫上我的未婚妻,晚上一起吃飯吧?”
“下次吧。”她想了下,笑着繼續說,“晚上我答應了蘇蘇去她家裡,而且你現在是大忙人,先忙婚禮的事要緊!”
“也好。”齊罡點頭。
車子重新發動,路惜珺不由朝着車窗外的咖啡廳回望,久久沒有移回視線。
夜色初降,亮着燈的餐廳在外面看起來像是溫馨的小城堡。
長長的餐桌上,擺着琳琅滿目的美味佳餚,幾乎都沒有縫隙擺放多餘的碗筷,很多都媲美飯店大廚的手藝,飄散着菜香。
“好了,人也都到齊了,我們開飯吧。小珺,這些都是蘇蘇從中午就開始忙活給你做的,說是你好久都沒吃過她做的菜了,幾乎把能想到的全部做出來了!”作爲這個家裡的男主人,司徒慎笑着道。
“蘇蘇!”路惜珺感動不已的看向好友。
“太感動的話,就多吃!”秦蘇挑眉,給她夾了一大塊排骨。
路惜珺連忙點頭。
餐廳的燈光呈暖黃色,將坐在桌邊人的影子都拉長在地面上,都是筷子和碗盤碰撞之間發出的輕微聲響。
好友秦蘇的大兒子舟舟去了老宅,剩下的小女兒和小爵瘋玩了一下午,在晚飯前都呼呼睡着,大人們見他們睡得香也就沒有叫醒,留出了飯菜。可能是這樣的關係,用餐的氣氛顯得有些安靜。
路惜珺往嘴裡送着米飯,眼角餘光都是對面的男人。
在即將開飯時,司徒慎說是要再等位客人時,她就想到了是他,果然,沒多久門鈴聲響起,他就一身僕僕的趕到,身上還穿着平時工作的特警服裝,好似都沒空出時間換。
眼角低垂間,面前碟子裡被夾入了一塊魚肉,上面的刺都挑的乾乾淨淨。
路惜珺怔了怔,擡眼看向剛剛收回筷子的男人。
“謝謝。”她道謝。
對於她刻意表現出的客套,路邵恆差點將筷子捏碎。
“怎麼不吃?”見她不動,他不解的問,“你不是最愛吃這個。”
“……現在不愛吃了。”路惜珺淡淡的說。
這樣平常的回答,卻好像又隱隱有着其他的含義。
秦蘇和司徒慎夫婦倆,一直沒有開口的打量着他們彼此,想要將空間留出來,可見氣氛變得越來越沉默,秦蘇忍不住打破,“小珺,齊罡的婚禮就在這幾天吧?”
“嗯對。”路惜珺點頭應着。
“我也收到請帖了,之前我們和齊氏有過生意上的往來,也算是有所熟識,到時我要是沒什麼事的話,陪你一起去參加婚禮。”秦蘇笑着說。
“好!”她點頭,能一起參加婚禮也是好的,畢竟是喜慶的事。
“對了,你不要住酒店了,我家裡也有地方,你直接住在我這裡吧!”秦蘇忽然想到這件事,連忙說着,昨天就是想要帶她回自己家的。
“不用那麼麻煩了。”路惜珺聽後,搖了搖頭。
“怎麼了,你不會這次回來後,還要走吧?”秦蘇不禁皺起了眉。
路惜珺點了點頭,正想要張嘴回答說這次回來就是爲了參加齊罡的婚禮,也是並沒有打算常待下去,一道男音陡然響起。
“我不可能再讓你走。”
始終只用緊迫眼神凝着她的路邵恆,沉沉出聲。
他聲音倒不至於多拔高音量,可在餐廳裡像是有迴音陣陣,蕩在心上。
路惜珺握着筷子的手,攥的更緊。
就這樣,一頓飯都是在不知道吃到胃裡的是什麼中結束的,樓上房間裡,兩個小朋友依舊沒有醒來的意思。
路惜珺不想在多待,或者說沒辦法和他在同一個屋檐下長待下去,就想帶着睡着的兒子回酒店去,秦蘇拗不過她,也只好答應。
“嘖嘖,這小模樣,他睡的可真香!”秦蘇看着她抱起的小男孩,笑着道。
“是啊,一玩累了就會這樣。”路惜珺也笑着回。
“小珺,你對路隊是不是有點兒……昨天我聽到你讓小爵叫他舅舅,別說他,我都驚到不行!再說你看看這小傢伙的眉毛,這鼻子……”秦蘇幫着她將小男孩的外套穿好,猶豫着開口。
見她嘴角緊抿,眼睛裡也都是暗淡,秦蘇忙道,“好了,我不說了。”
“只是小珺啊,你們現在是真的不年輕了,沒有多少的時間能夠揮霍了,不管怎麼說,還是好好想清楚要怎麼做吧!”
路惜珺看着懷裡的兒子,低聲的應,“嗯,放心我會的。”
霓虹閃爍,磨砂黑的路虎V8在城市中平穩行駛着。
路惜珺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懷裡抱着還在熟睡着的兒子,看着車窗外倒退的燈火,就像是四年前她離開時的一樣,偌大的城市裡,沒有一盞燈是可以爲她亮着的。
離開時,她已經故意趁着男人去洗手間的空當裡,可司徒慎偏偏提出讓他順路送她,幾乎是被推送到車上的。
前面遇到紅色信號燈,車子跟隨着緩緩停下。
感覺到他目光一直緊緊凝睇向她,路惜珺裝不下去,只好扭回頭來。
心裡不停的告訴自己,要努力平靜淡然,要努力自然微笑。
“換車了?”她環顧了圈車廂,隨口找着話題。
“嗯。”路邵恆應。
那輛吉普車從他擁有以後始終開着,當時哪怕後來出了很多新款也都沒有更替過,直到一年前裡面的發動機和零件都被告知不行後,纔是勉強換掉。
路惜珺抿脣笑了笑,沒再多說什麼。
記憶裡的那輛吉普車,好似還能描繪出樣子來,可是隨着時間的推移,很多事情也都在變化,就像是這車子一樣。
夜間道路不擁堵,很快到了她所住的酒店門口。
“謝謝你送我回來,現在時間不早了,你回去太晚也不好……小心開車。”她沒有看他,眼神微暗,徑自緩緩說着道別的話。
然後,便轉身想要去伸手開車門,可車鎖卻在同一時間落下。
路惜珺扯動半天,也始終推不開車門,只好回過身。
男人正等在那裡,直撞入他湊過來的懷抱當中。
她頓時一僵,立即掙扎的想要躲開。
可路邵恆的手臂早已收攏,終於是做了早就想做的事情,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裡。
“你幹什麼,快放開!”
路惜珺顧忌着懷裡睡着的兒子,根本不敢太大幅度的掙扎,聲音也是刻意的壓低。
路邵恆恍若未聞,像是以前那樣霸道的將她的頭按在自己胸口,喉結滾動了半天,嗓音盤旋在她耳廓,語句模糊而熱烈:“小珺,你可真夠狠心的!”
怎麼能,怎麼就能那麼狠心呢!
一走就是這麼多年……
(今天加更6000字結束,明天見!距離完結大概還有十二萬字左右的劇情,因爲沒有沒寫出來,具體或多或少也不能確定。貌似之前《總裁,你真霸道》這篇文,被編輯改了名字,後臺所顯示爲:《首席上司,太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