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戰死的人能夠由大明的和尚舉行法會,超度之後再下葬?”在中軍大營外圍,今晚負責站崗放哨的建州衛的郎憶棉也正與佟棟光談論正在舉行的法會。
他們二人此時正在一間用磚塊和木欄圍成的屋子裡,一邊透過窗戶看外面的雷雨閃電,一邊說着話。雖然建州衛今晚負責值守,但他們身爲指揮使、指揮同知,總有點兒特殊待遇,不用和普通士兵一樣冒着大雨和被雷劈的危險站崗放哨。
“我也偷偷去瞧過,這法會可比咱們那邊道士的祭典簡單多了,就幾個和尚念念經,連‘打花式’都沒有,沒意思。”郎憶棉對佟棟光說道。
“總對兄弟們是個安慰。”
“要是由道士舉行祭典,對兄弟們確實是個安慰,不少人都信了道教,雖然不過是半信半不信的,但讓道士超度亡魂也好;幾個和尚,咱們那邊從來沒有過和尚,雖然殿下說佛教供奉的佛祖也是真神,沒什麼高低之分,但大家從來沒見過,能起到個屁安慰。”郎憶棉吐了口吐沫,說道。
“總比直接埋了強吧。據說從建州來到這裡得上萬裡地,等將屍體拉回去早就變成骨頭了,只能埋在這裡。有幾個和尚念念經也好,總比什麼都沒有強。”佟棟光道。
“說的也是。行了,要是今晚有兄弟戰死,就告訴其他人這些和尚與道士是一樣的,都能讓人死後到了美好的世界。”郎憶棉說。
“對了,你提起這個,我忽然想起了這幾天從別的衛所傳來的消息,說是晚上總有猛獸襲擊哨兵,這幾天哨兵死傷慘重,很多人都不願夜晚值守,沒辦法只能輪流派衛所夜晚值守放哨,今天就派了咱們建州衛。”佟棟光忽然神神秘秘的說道。
“這還用你告訴?我早就聽說了。據說這猛獸還挺厲害,一般人還對付不了。而且還沒人認識這是什麼猛獸。今晚要是西虜再派猛獸來夜襲,犯到我手裡,一定生擒一隻,看看它到底是什麼玩意。”郎憶棉說道。
“郎大哥,我知道你厲害,就算是老虎也不是你的對手,但也別說這個了,盼着點好吧。今晚什麼事也別發生最好。”佟棟光說道。
“怕什麼!不過是幾個畜生,咱們連老虎都打過,還怕這畜生。我倒盼着這猛獸今晚過來襲擾我這裡。”郎憶棉又道。
“你願意我可不願!你要是想去對付這猛獸,趁着雨還不是特別大趕快去別的地方!”佟棟光大聲說道:“這猛獸既然就連別的衛所的人提前有防備的情況下還能咬死人,肯定不好對付。就是咱們這些從小在深山裡邊長大的也未必能夠幹掉,還是盼着它們今晚別來,弟兄們平平安安的過了這一晚。”
“放心吧,這麼大的雨,猛獸也不願意大下雨的出來,它們今晚不會出來襲擊哨兵的。”郎憶棉道。
佟棟光聽了這話剛要再說什麼,忽然從外面傳來一聲慘叫,聲音淒厲。他馬上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刀,跑到木寨旁邊,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可那一聲慘叫就在此時戛然而止,再無聲息。
“媽的,肯定是那猛獸來了。你這個烏鴉嘴。”他抱怨一句,馬上對外間的士兵說道:“快敲鑼,讓弟兄們知道有不該來的東西來了。”
這士兵大營一聲,當時就要拿起鑼敲一下。可就在此時從木欄外面傳來‘嗷嗚’一聲,隨即一團黑影跳進木欄裡,一下咬住這人的胳膊。
他痛的大叫一聲,左手想要摸出腰上的刀給這猛獸一下,但這猛獸伸出一隻前爪在他胸前劃一下,這人頓時開膛破肚。他又慘叫了一聲,倒在地上,眼見是不活了。
猛獸鬆開咬着他右胳膊的嘴,就要衝進裡間撕咬下一個人,可忽然從裡間射出來一隻箭矢,猛獸一扭身躲過箭矢,但與此同時它身後傳來利刃破空的聲音,隨即後背被一柄鋒利的鋼刀砍進肉裡,砍下去二三寸深,兩根肋骨露了出來。
猛獸吃痛,叫了一聲就要轉過頭來。但忽然有人騎在了它的背上。這猛獸本來腰部的力量就不夠,不能供人騎乘,剛纔又被砍了一刀,頓時腰一軟,就趴到了地上。
郎憶棉騎到它身上,連連揮拳擊打猛獸的腦袋。猛獸的眼睛滲出血來,不停的擺動身子要將他晃下來;可就在此時它眼前一道寒光閃過,一柄短槍一下子捅到它嘴裡,猛獸雙眼圓睜,但漸漸的沒了聲息,身子也停止扭動。
佟棟光殺了這猛獸,又一把將短槍從它嘴裡抽出來,將短槍擋在身前走到木欄旁邊;郎憶棉也從猛獸身上下來,提起自己的鋼刀,一面戒備的站到佟棟光身旁。同時他嘴裡還嘀咕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讓猛獸一下子就摸進來了,外面的哨兵呢?”
……
……
如果郎憶棉此時可以飛到天空中,他就能明白爲什麼這隻猛獸能夠一下子摸到他所在的屋子來了。此時中軍大營的東面,在磅礴大雨的掩護下,撒馬爾罕國的猛獸隊的所有猛犬都被派了出來,此時絲毫不顧傷亡的襲擊所有的哨兵,有許多猛犬被打死,但更多的哨兵被咬死,即使他們已是大明諸衛所中最擅長對付猛獸的將士。
在它們後面,數萬撒馬爾罕國的士兵披着蓑衣,手裡拿着刀槍,藉着昏暗的月光和不時在眼前閃過的閃電注視着前方的明軍中軍大營。雖然此處有許多人,但連一聲咳嗽都聽不見,也不知是否因爲被雨聲所遮掩。
帖木兒本人也冒着大雨,靜靜的騎着馬在大軍身旁。雖然他根本看不清眼前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