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好。”熙瑤舒了口氣,但隨即又問道:“那夫君可想過以思齊爲朝鮮世子妃?”
“思齊?你怎會想到思齊?適才也沒提到她。”允熥不解。
“昨日夫君告訴妾今日帶朱褆入宮,妾就思量起來,覺得夫君是不是想要從宮中之宗室女子中挑選一人爲朝鮮世子妃;適才妾去後院之時,就見到敏兒、寶慶、賢琴、思齊等人圍在他身旁聽他說話。其中敏兒與思齊毫無避嫌之想法,離他甚近,只有不到一尺的距離而已,妾就上了心。思齊今年十二歲,明年十三歲,敏兒比她小一歲,也該是情竇初開的年紀了,妾因而擔心是敏兒或思齊對他有意。”
“你想多了,敏兒一向隨性,而且年紀還不大,豈會有這樣的想法?”
“這還不是你太縱着她了?”一提到敏兒的隨性,熙瑤就忍不住抱怨起他來。禮儀敏兒當然是懂的,在公開、鄭重的場合禮數絕不會錯,可私下裡就毫不在意規矩,也沒有男女大防的想法,熙瑤說了她好幾次,她都是嘴上答應,過後就忘。
“知道了,爲夫以後也會教導她注意分寸。”允熥有些理虧的說道。別的規矩也就罷了,現在敏兒也不小了,男女大防的規矩確實應該立起來了,總不能都培養的和高陽公主似的。
“從明日,罷了,等過了年,從正月二十開始,不許你隨意帶她出宮,妾要與妹妹輪番教導她規矩。”熙瑤毫不猶豫的命令起允熥來。
“好好好!不經你的允許,爲夫絕不帶她出宮,哪怕是去王府或公主府。”允熥就像現代丈夫似的討好地答應道。
熙瑤看着他的表情,‘噗嗤’笑了一聲,隨即笑着行禮道:“妾適才失禮了。”
“夫妻之間說什麼失禮不失禮的。”允熥也笑道。
過了這個插曲,熙瑤又說起剛纔的話題:“敏兒確實不在意男女大防,可思齊與她不同,思齊在有外人在的時候從來都非常注意規矩,朱褆與她不過是頭一次見面,又是男子,思齊不可能不在意男女大防,可她當時站的與朱褆這樣近,妾就忍不住懷疑起:她對朱褆有意。”
“有意不至於,不過是第一次見面,”允熥搖搖頭說了這句,但馬上又道:”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思齊在有外人時很注意規矩,也不可能頭一次見面就把朱褆當做親近之人,確實值得注意,她是否對朱褆有好感,這也不是爲夫能左右的。”
“侍書!”他又高聲叫道。
“奴婢聽從官家吩咐。”侍書馬上走進來行禮。
“你去把思齊叫來,朕有話問她。”
“你要做什麼?”等侍書出了屋子,熙瑤馬上問道。
“你不是懷疑思齊對朱褆有意?把她叫來當面詢問,不就知道了?”
“這樣的事哪有當面詢問女子的?”
“如何沒有?爲夫不就問過昀蘊?”
“這,”熙瑤沒想到昀蘊,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昀蘊與思齊豈能相提並論?”
“她們如何不能相提並論?思齊雖是藍家的女兒,但從小由咱們撫育在宮中長大,一年在藍府待的時候頂多一個多月,咱們就好似她的父母一般。這樣說起來,比昀蘊還親近。”
“她也知曉爲夫允許昀蘊、昀芷等自己選夫之事,不會對將此事告訴爲夫牴觸。爲夫再對她強調幾句:若是喜歡朱褆,此時不對爲夫說以後就沒有機會了,她定然會對咱們吐露心聲。”
“可是,……”允熥說的有道理,可熙瑤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但她又說不出什麼道理來,也只能接受允熥的想法。
可過了好久,也不見思齊過來,熙瑤忍不住叫來一個服侍的宮女,問道:“用過膳後思齊沒有在坤寧宮歇息?做什麼去了?”
她話音未落,就聽見外面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隨即一個明媚皓齒的少女跑進來,在允熥身前停下,喘了口氣行禮道:“見過舅舅,舅母。”
“這是去哪兒了?喘的這樣厲害?”允熥伸手擦了一下她額頭的汗水,又讓宮女給她擦汗,問道。
“舅舅,舅母,思齊用過飯,本想歇息,可敏兒想去瞧一瞧她種在交泰殿的竹子是不是還活着,就拉着我去了交泰殿,之後……”
“敏兒在交泰殿種了一株竹子,什麼時候?”允熥打斷道。
“上個月初,我們放學返回坤寧宮,路過交泰殿的時候,見有一株竹子枯萎了,敏兒就讓下人準備了種子種了下去,每日放學時澆水。不過其實也經常忘了,都是下人在照顧,只是偶爾像今日這樣想起來的時候去瞧一眼。”
“敏兒這是,竹子都種到別的宮殿了。”允熥也不知該怎麼評價這樣的行爲,只能說道:“你繼續說。”
“敏兒與我去往交泰殿的半路上遇到通傳的宦官,說常老夫人與薛老夫人入宮拜見舅母。因她們是長輩,敏兒就與我一起去迎接,見到她們說了幾句話,就見侍書姐姐跑來,說舅舅與舅母有話要對思齊說,思齊就一路小跑着回來了。”
敏兒話音剛落,就聽從外面傳來聲音:“陛下,娘娘,常夫人與薛夫人求見。”
“你這比通傳之人還要快。”允熥笑着說了一句,又問道:“她們怎麼這個時候入宮求見?她們可與你說了有何事?”
“舅舅,舅母,常老夫人說是鄭國公受了傷,求舅母派太醫去給他瞧瞧;薛夫人說想請舅母派宮中專門接生的‘婦產醫生’去府中。”
“二舅受了傷?”允熥馬上緊張的問道。要說親情,他也不是原裝的允熥,和常升相處的時間也不長,不算深厚;不過常升雖沒什麼本事,可安分守己,從來不惹麻煩,允熥對這個舅舅還挺滿意的,而且他也害怕若是常升死了鄭國公府的大權落在常森這個不太安分的人手上,所以有些緊張。
“常老夫人說不是大毛病,就是騎馬時不小心從馬上摔了下來,骨頭也沒事。不過常老夫人擔心民間的大夫有些毛病瞧不出來,就請宮中的太醫過去瞧瞧。”
“這還好。”允熥鬆了口氣,馬上吩咐道:“去太醫院,讓精擅骨科的鄭大夫給他瞧瞧去。”
“慢!”那下人答應一聲正要退下,就聽允熥又叫了一句,忙轉過頭又等候吩咐。
“岳母請婦產科醫生去家中,可是有人要生了?”他問熙瑤。
“應該是煕揚媳婦要生了。”熙瑤笑道:“妾的大嫂沒有懷孩子,妾室也都並未懷孕,只有煕揚媳婦恰好正懷着身孕,算算也該是孩子出生的日子了。”
“她這是頭一胎吧,入門三年才懷了孩子,也不容易,現在宮裡也沒人懷孕,就讓婦產科只留一人在皇城中值班,其餘醫生都去薛府上爲她接生。”允熥說道。
允熥去年從西域回來後,在前朝進行改革的同時,與後宮有關的機構也在進行改革。他將太醫院的醫生分了科室,分成了婦產、外傷、西醫、其它,四個科室,‘其它’就是負責診治除生孩子、外傷之外的所有傷病的醫生組成的科室;‘西醫’科是由抓來的原撒馬爾罕國醫生組成的,也派了漢人學徒跟隨學習。
“這怎好!”熙瑤一聽只不過是弟妹生孩子,不是家裡有人生病,也就放下心來,說道:“不合規矩。”
“這種時候何必在意規矩?何況反正就要生了,也沒幾日,不礙的。頭一胎可得注意些,不能馬虎。”允熥道。
說完這件事,他轉過頭對思齊說道:“休息好了?”
“好了。”允熥與熙瑤談論派出醫生的時候思齊坐下休息,雖然只是幾分的時間,但也已經休息過來了。
“你們都出去。”允熥先把所有下人都打發出去,然後問思齊道:“思齊,你覺得朱褆這個人如何?”
“朱褆?挺好的,雖然據說不太喜歡讀書,但爲人還算有禮,而且腦子轉的挺快的。”思齊有些迷糊的問道:“舅舅,怎麼忽然問思齊這個?”
“嗯,罷了,舅舅就直說了吧,你可是對他有好感?”允熥也不太會繞彎,或者說面對家人不願費這個腦筋,乾脆直接問道。
“怎麼忽然這麼說?”思齊更加不解,眼睛瞅瞅允熥又瞅瞅熙瑤,一臉都是問號;但她看了幾眼後就回答道:“思齊只是將朱褆當做客人,並未做此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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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好。”允熥鬆了口氣。雖然他支持兒女選擇自己喜歡的夫婿,但把思齊嫁到朝鮮也不在他的計劃之內。
“是你舅母適才見你與朱褆靠的近了些,就與舅舅說了這話,舅舅就把你叫來問問。思齊,舅舅再問一次,若是你真的對朱褆有意,雖然他已經定親但現在還有挽回的機會;可等朱褆回了朝鮮,此事就無可挽回了。”
“舅舅,舅母,”思齊非常認真的對他們說道:“思齊適才站的離他近了些,是因爲思齊想聽清舅舅說的話,他又站在最前,就只能靠的略近。思齊對他絕無喜歡之意。思齊絕不會離開舅舅,還有舅母。”
“話可不是這樣說,你將來成婚了,也是要離開舅舅、舅母的。”熙瑤鬆了口氣。她可是想讓思齊做她兒媳婦的,當然不願意她嫁到朝鮮去。
思齊臉上微微泛紅,沒有答話,而是說道:“舅舅,舅母,思齊不需這個挽回的機會,但有人或許需要。”
“今日常老夫人與薛老夫人入宮,也帶了繼月與岱雯入宮,她們也從乾清門入宮時見到了朱褆,適才我與繼月在一起說話的時候,她還問我朱褆是誰呢,心中大約是有意。”她笑着說道。
“繼月?”允熥思索起來。繼月是常升的女兒,長相不錯,性子溫婉。‘要不要將她賜婚給朱褆?’允熥想着。
不過只用了一個彈指的時間,允熥就否定了這個想法。繼月不像是心眼多的人,把她嫁給朱褆用處不大;況且朱芳遠已經爲朱褆訂婚了,推翻朱芳遠的決定一定會讓他非常不滿而且充滿警惕,於自己的計劃沒有好處;至於自擇夫婿,自家的女兒他還管不過來呢,何況別人家的女兒。
“夫君,妾覺得繼月不合適。”熙瑤與他想的也一樣,湊在耳邊說道。
“嗯。”允熥答應一聲,又隨口道:“繼月將來還是許給哪一家宗室爲好。”
他們又說了一會兒話,熙瑤笑道:“夫君,妾想着舅母(指常老夫人)與妾的娘也應當已經到了坤寧宮,出去與她們說一會兒話,安撫她們幾句。”而且她也有段日子沒見過自己的母親了,有些思念。‘讓待詩將妹妹也叫來。’她想着。
“這樣的事情何必還與爲夫說,你自去便可。不過你不歇中覺了?”允熥問道。
“不歇了,正好今日事情繁多,與舅母說過話就處置上午未處置完的事情。”熙瑤笑道。
“即使事情再多,也要注意休息。”
“妾知曉了。”熙瑤甜甜的笑道:“平日裡妾也十分注意休息,不過這幾日事情多略有些忙,等過了年就好了。”
“罷了,事情總是由你自己安排,不過一定要注意休息,不可將自己累着了。”
“是,夫君。”熙瑤又笑着答應一聲,走出了寢殿。
“舅舅,思齊也退下了。”見到熙瑤離開,允熥又要歇中覺,敏兒也行禮說道。
“你也回去歇息吧。雖然你年紀還小,少了這一覺倒也沒什麼,不過形成一個好習慣最要緊。所以這中覺還得歇。”允熥有些嘮叨的說道。
思齊一直認真聽着允熥的嘮叨,一直等他說完了,才笑着答應:“思齊知道了。”
“思齊一向最聽話,不像敏兒似的。”允熥又摸摸她的額頭,笑道。
“嗯。”思齊看着允熥的手,似乎想做什麼,但最後還是什麼也沒做,只是笑着。
“你回去吧。”
“是,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