暝王府,季向暝寢殿。
天色將黑,室內燃着數根大紅蠟燭,燭芯因室內存在的微風,不斷地閃爍着,映照着殿內的一切。
裡面的一切都是紅色的,血一般的紅,不僅房門、柱子,就連桌椅、裝飾都是一樣的顏色。
雲意晚最討厭的顏色。
不過,此刻的她還是被迫躺在這裡。
醫者已經爲她除去媚藥的影響,只是受藥力影響,她還在昏睡。
“何時能醒?”
自他將她帶回來,她便一直昏睡,毫無生氣。
他問的人是這暝王府的醫者——穆雨澤。
晏都人都知道暝王府中門客無數,可他們不知,只有足夠強的人,纔有資格成爲他的門客。
這穆雨澤便是醫者中的翹楚,年紀輕輕就已救過數百人的性命。
“王爺,這姑娘身上所種的藥並不多,可能只是吸入一些,並沒有大量服食,但是藥效發作的時候,她對自己太狠,身上的傷不輕,大概要過幾個時辰才能醒。”
季向暝聞言,沒有說話。
穆雨澤說得沒錯,她藥效發作的時候,確實對自己太狠,爲了不碰他一下,她不惜將自己弄得遍體鱗傷。
從馬背上跳下去不說,還多次用手指劃傷自己的肌膚,用頭撞擊堅硬之物。
若不是他看不下去,將她打暈,她或許堅持不到見醫者。
“下去吧!”
穆雨澤聽了他的話,沒有遲疑,以最快的速度收拾東西,就拉上一旁的雲桐往外走。
雲桐本來要一直陪着雲意晚,結果就被這個連叫什麼都不知道的人生生拉着往外走,她實在是不願意。
“別拉我啊!我要留在這裡,你聽到沒有?”
可惜,她的力氣根本就無法跟穆雨澤抗衡,還是被拖拽着離開了這裡。
景言楚守在門外,一直等待着,直到看到穆雨澤與雲桐從裡面出來。
“雨澤,雲小姐怎麼樣了?”
穆雨澤看景言楚的着急,一時明白裡面躺的人是何方神聖了。
之前季向暝幾人從靈垣城返回晏都之後,府裡的人明顯看出季向暝對景言楚的態度變了很多。
大家向逐影問過,說是在靈垣城他們二人認識了雲家小姐,而且王爺對她還與其他人不同,可偏偏雲家小姐對王爺無意,反而對景言楚不錯。
一時間,大家都知道了,王爺是吃景言楚的醋了。
可隨着時間的過去,大家以爲這事就這樣過去了,也沒有多加在意。
現在,他看着王爺和景言楚的模樣,他知道這件事肯定還沒有結束,只要有雲意晚夾在他們中間,他們兩個一定會越走越遠。
“阿楚,你看到王爺的態度了,我們都是蒙受他的照料,你應該離那個雲小姐遠一點。”
景言楚沉默了,大家都覺得,只要是王爺想要的,無論是什麼,都應該讓給他,可是感情是不能讓的。
雲桐看着穆雨澤一副大義的模樣,述說着景言楚的不對,可是,景言楚從始至終就沒有犯錯。
再加上穆雨澤之前不顧她的意願將她拉了出來,她對他的印象又壞了幾分。
“你這人怎麼說話呢?人家景公子做錯什麼了,憑什麼要離我家小姐遠一點?意思是你家王爺喜歡我家小姐,所有人都得離我家小姐遠一些,不管我家小姐的想法是什麼。”
從靈垣城到晏都,裡面發生了很多事情,她還是看出了這兩個男人都喜歡她家小姐。
而且她也看出,她家小姐更喜歡的人是誰。
穆雨澤說:“小丫頭,這裡面夾雜了太多東西,你不會懂的。”
他們仰仗着暝王府而活,與暝王府一榮俱榮,如果背叛暝王,就是叛主,暝王府容不下他,就連這晏都都容不下他。
還有,他們都將永遠揹負着忘恩負義的名聲過活,那是一輩子的愧疚。
“我才懶得管,你說什麼懂不懂的事,我只知道既然是與我家小姐有關,就得聽我家小姐的意見,如果是我家小姐選,那也肯定是選景公子,而不是你家王爺。”
她家小姐喜歡誰,難道她還看不出嗎?
只是她家小姐不說,她也不想給別人透露,現在是穆雨澤太過分,她想要爲景言楚討一分公道。
“罷了,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他沒有贊成雲桐的話,也沒有否定,只是覺得雲桐的話與他的想法不符,便不想多言。
“你……”
雲桐指着他的鼻子正想開口,爲自己討回公道,結果,有一個人突然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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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待在這門外做什麼?怎麼不進去?”
他靠近,突然覺得氣氛不對,“怎麼了?小丫頭怎麼垮了一張臉?”
雲桐看着逐影,就想到他一直跟她作對,再看看對面的穆雨澤,她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直接將擋着她路的逐影推開,“走開,一丘之貉。”
逐影一時覺得好無辜,他這是招誰惹誰了?
雲桐很快就沒有了身影,逐影一直到她完全離開纔開口。
“你們誰惹她了?”
景言楚沒有說話,雲桐的話給了希望,他從沒有奢望雲意晚能喜歡他,現在是上天對他的憐憫。
可是,他也沒有忘記季向暝對雲意晚的態度。
他身份低微,與季向暝相比,確實配不上雲意晚,而且季向暝對他有恩,他不能做出愧對他的事。
而穆雨澤只是看着景言楚,面上全是對他的憂急。
他與景言楚認識多年,他在他的印象裡一直是一個溫文爾雅、處事有方的人,他從不會因爲個人情緒而行爲有失,可如今的他變了。
因爲一個女人而變,在他們的認知中,可是一個大忌。
逐影看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一時更加奇怪,“你們到底怎麼了?一個個都不說話,對了,王爺不是去找雲小姐嗎?人呢?救回來沒有?沒有出事吧?”
穆雨澤嫌他聒噪,直接將手中的藥箱扔給他,“你怎麼這麼多問題?這一天都跑到哪裡去了?”
一想到這些,逐影就更加煩躁,“還不是王爺,今天一早就讓我去城門口守着,查看雲小姐的動向,好不容易等到了,也去看人家了,結果雲小姐出事了,我又淪落到給人家看守東西的命運,不是一直沒有等到,我就將雲小姐的東西都帶回來了。”
景言楚聽到季向暝已經對雲意晚的一舉一動都這麼關注了,他的神色又暗了。
他知道,只要季向暝想要一個人,就一定會得到,他與她之間的可能太過渺茫。
“你們聊,我先走了。”
說完,不待在場的兩人作何反應,就轉身離開了。
他的身上籠罩着孤寂的氣息,即使是粗心的逐影,都有所察覺。
“他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穆雨澤看着景言楚單薄的身子,不禁搖頭嘆氣,“他遇到了難題,罷了,給他一些時間,他會想清楚的。”
他相信,如果季向暝當真對雲意晚有情,過不了多久,景言楚就不會在執迷。
有頭沒尾的一句話,讓逐影摸不着頭腦,索性也離開了,正好雲意晚的東西是該交還給她們了。
而寢殿內,雲意晚還是沒有任何甦醒的狀況,只是之前的潮紅完全消散了,只留下一張略顯蒼白的臉蛋,嬌弱似梨花。
季向暝就坐在一旁,目光緊緊地盯着她。
他覺得很奇怪,明明在靈垣城一行之前,他從未見過她,可是,每一次見她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就好像分別了許久,又再一次相逢。
而且他想一生都與她走下去,這樣的想法太過強烈,幾乎吞噬了他的整顆心臟。
所以,他一回到晏都,就與太后提這件事,只是被朝堂的事耽擱了。
如今,既然她再一次回到他身邊,他便不會輕易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