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意晚的信確實送了出去,可過了十日依舊沒有受到回覆。
她不知其中發生何事,一度以爲只是路上有了耽擱,便沒放在心上。
可事實並非如此。
早在三日前,牧寒便已經派遣宮雲深和何修能共同前往南潯查看情況。
可誰知他二人前去,帶回的只有驚天噩耗。
北蒼大軍早就徘徊在北蒼與南潯的邊境之處,名義上是守護疆土,可實際上是做何作用? 只有北蒼人知道。
宮雲深是鎮國大將軍,他自然有權力調遣邊境的士兵。
他一向是服從牧寒的命令行事,可他怎想到會有人假傳命令欺騙他?
那個人還是他信任之人。
何修能拿來一張印有牧寒玉印的錦緞。
上面指明瞭將邊境之士全部調往南潯皇城,同時,通知南潯皇城內的暗探,雙管齊下,一舉拿下南潯。
宮雲深雖不知牧寒爲何前後的言行不一致,但他也不敢違抗他的旨意,只能按錦緞上的內容行事。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一步步走入了何修能的陷阱之中。
北蒼大軍一舉攻入覃都,在城中內應的相助下,不費半點力氣,直接攻入南潯皇城,並俘虜一衆皇室中人。
雲中天也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明明他已經在之前做了準備,可事到臨頭,竟還是不堪一擊!
北蒼大軍直奔皇城而來,其他城池還不知皇城的情況。
可即使知道了,也沒辦法在一天之內趕到。
被困於議事大殿的雲中天的手緊緊地握着周雨媚的手,想要給她一點安慰。
“別害怕!”
周雨媚回之一笑,面上沒有多大的起伏,“有君上在,妾不怕!”
他們二人眼中只有彼此,並不懼周圍環繞的北蒼士兵。
一士兵看着他們恩愛的樣子,一時看不下去,直接一腳踢開他們緊握的手,發出令人不適的聲音,“都已經淪爲階下囚了,還假模假樣地做給誰看呢?”
“放肆,孤是這南潯的君上,爾低微至此,膽敢在孤面前無禮。”
他看到周雨媚因爲士兵的舉動而有所踉蹌,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士兵也不幹示弱,“還孤什麼孤?現在這南潯已經冠上北蒼的名字,現在這天下就只有我北蒼一個君上,你還是下輩子再投個好胎吧!”
說完,他舉起手中的刀就要朝着雲中天砍下。
周雨媚看到雲中天有危險,直接撲到他面前。
士兵明明看到周雨媚替雲中天擋刀,可還是沒有停止動作。
眼看刀鋒就要落到周雨媚身上,士兵卻被人踢了出去。
“誰給你的膽子,竟敢如此對待君上、君後。”
“參見將軍!”
周圍人看到宮雲深的到來,統統下跪,就連摔倒在地的士兵也忙不迭地從地上爬起來,頭重重地磕在地上。
“來前,我吩咐什麼了?”
士兵是新兵,並不識得宮雲深,只知他是他們的首領,北蒼國最在乎的就是服從軍令,他犯了重罪又被首領發現,自然是心虛的。
“回將軍,入、入皇城,不、不得亂拿一物,不得傷、傷害一人。”
“既知,爲何要犯?”
“將軍,屬下知錯了,求將軍饒屬下一命。”
何修能站在宮雲深身邊,一副看好戲的模樣,他倒想看看宮雲深會如何處置這個士兵。
他知道宮雲深心善,一向對手下人寬厚,可現在士兵罔顧軍令,若是隨意處置,就會有其他人效仿,北蒼的規矩就會形同虛設。
他若是帶頭破壞規矩,所受的懲戒也不會小。
“罔顧軍令,罰三十軍棍;對君上、君後無禮,罰四十軍棍,若有下次,人頭落地。”
當下他只是小懲大戒,既能給士兵敲一個警鐘,又能杜絕其他士兵效仿的可能,可謂是一舉兩得。
何修能輕笑,牽動了他嘴角的漩渦,看上去更加人畜無害,可實則卻暗藏殺機。
現下兵馬是宮雲深調動的,南潯也是他拿下的,可牧寒卻並沒有這個意思。
只要他再做些努力,宮雲深就可以死無全屍。
誰讓他搶走了他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呢?另外,他的主子也說過了不能放過雲中天夫婦,這個鍋只能讓宮雲深來背。
看着塵埃落定,何修能開口,“既然將軍這麼說了,來人,將他帶下去。”
士兵認命般的任由其他士兵將他往外拖。
從他的臉上明顯看出鬆了一口氣。
只是被罰七十軍棍,雖然會臥牀一段時間,但比起送了命,已經好多了,他也不敢奢求太多。
宮雲深看了一眼周圍的人,一個個面無表情地守在這裡,實在是讓人無法正常應對。
“你們都下去吧!”
“是……”
很快,殿內就只剩雲中天夫婦、何修能和他四人。
他夫婦二人經剛纔一番折騰,衣衫和髮飾都有所凌亂,他們淡然地開始整理。
動作間流露的全是高貴,即使在最狼狽的時候,都絲毫不會影響他們的風度。
宮雲深上前抱拳,態度還是同以往一般,充滿了尊敬,“是我管教無方,讓二位受驚了,還請見諒!”
“何必假惺惺,你敢說孤這南潯皇城不是你帶人攻破的?事到如今,又需惺惺作態。”
雲中天拿出了天家的儀態,即使淪落爲一個亡國之君,他的氣勢也絕對不會低於他人,這便是與生俱來的傲氣。
周雨媚緊握着他的手,擡頭看着他,眼裡全是愛慕。
即使到了這一刻,只要還待在他的身邊,她就什麼都不怕,只是她現在在爲雲意晚擔憂。
她知道以雲意晚的性子,絕不會對亡國一事無動於衷,而她現在又沒了南潯公主的名號,該怎麼在北蒼生活下去?
“我……”
宮雲深想要辯解,可話至嘴邊,又不知從何說起。
畢竟是他帶領大軍直逼南潯皇城,他的罪是萬死難辭的。
他知道若是雲意晚知道,恐怕永遠也不會原諒他的。
“將軍,不必與這些個階下囚多言,反正他們也不知感恩,現下還是儘早通知君上這裡的情況。”
何修能不是要替宮雲深解圍,而是想讓自己的計劃更快完成。
“修能慎言,南潯君上是我們的長輩,再如何,都不能無禮。”
他不怕被雲中天指責,他本就是心懷愧疚,可若是雲中天被人指責,他就無法淡定。
好歹是一代王者,一度成就了這南潯的盛世,這樣的人應是受萬人崇敬的,而不是被當作一個喪家犬,人人喊打。
但最主要的就是,他知道面前的兩個人都是雲意晚最愛的人。
若她在,定不會忍心看他二人受辱,既然她不在,那就由他替她來守護他們。
可現在彙報軍務的事也是刻不容緩,他不能耽擱。
“修能,你替我照顧君上、君後,不能讓他們受到一絲委屈。”
看到何修能點頭後,他才向着那夫婦二人行禮,退了出去。
何修能目送宮雲深遠去,眼底的笑意更深,整個人卻給旁人一種恐懼的感覺。
他回頭看了夫婦二人一眼,也跟着宮雲深出去了,負在身後的手有規律地敲着,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夫婦二人看着他怪異的模樣,雖是疑惑,卻也沒有深究,只是開始思考接下來的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