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柳綰兒分別之後,雲意晚便要乘上馬車,準備回暝王府。
上馬車之前,她見車伕戴着一個偌大的斗笠,看不清他的面容。
不過,畢竟是暝王府的馬車,她也沒有多慮,直接上去。
上了馬車後,她只覺自己的睏意又向她襲來,便在馬車中直接睡着了。
等她漸漸轉醒之後,她發現雲桐竟不在馬車內,而外面傳來一陣對話聲。
“悠兒,最近都是這麼嗜睡?”
景言楚剛開始只以爲她是累了,可是,雲桐的話讓他重視了這件事。
“是啊!自從小姐到了暝王府,每天都會睡上許久,我看着像生病了,可是,暝王府的那個穆雨澤又說什麼事都沒有。”
雲桐本來還在等着回暝王府,可漸漸地發現這馬車的行使方向很怪,似乎出了城。
她一陣擔心害怕之後,才知道駕車的人是景言楚。
她本來就有很多話想告訴景言楚,現在這個機會她自然不會錯過。
故而,她趁着雲意晚還在睡眠的過程中,將她們與景言楚分別之後的事都告訴了他。
“既然阿澤說了沒事,那至少能證明悠兒的身體無恙。”
“可是,小姐忘了你啊!這哪裡像沒事的樣子,姑爺你說,小姐是不是中什麼邪了?”
在車內的雲意晚滿面疑惑。
忘了?姑爺?中邪?
雲桐這是在說些什麼?
“這世間哪有什麼邪可以讓一個人忘了另一個人,雲桐,你想多了。”
他從不信什麼鬼神之說,更不相信雲意晚是因爲中邪才忘了他。
“可是,小姐現在一直待在暝王身邊,我看他們過不了多久就成親了,要不!姑爺你帶着小姐跑吧!只要有時間,小姐總能想起你的,就把報仇什麼的,忘了吧!”
雲桐一臉真誠地看着景言楚,真希望他能像話本中的故事一樣,帶着他的女主浪跡天涯。
可景言楚不同意,“雲爺爺的仇不能不報,悠兒也不會願意不管不顧地離開,我們應該遵循她的意願。”
“公子若是當真看中意願,就不該在未徵得我的同意之前,就將我帶到此處。”
景言楚和雲桐同時一怔,不過景言楚很快反應過來。
“你醒了。”
即使隔着一層紗,雲意晚還是能感受到他的溫柔。
“公子,還未回答我的話!”
雖然他對她沒有絲毫惡意,但是他不經她的允許就將她帶來,確實是一件不可忽視的事實。
景言楚沒有停止驅趕馬的動作,可是,雲意晚對他的冷漠還是讓他感傷不少。
“我記得有個人曾對我說過,以後再也不會忘記我,可是,她還是又一次將我忘記,你說,我該不該怪她。”
雲意晚怨他所問非答,“公子,我說過你認錯人了,你所提之人,不是我。”
“既然不是,那你告訴我,你頭上爲何還戴着我親手爲你戴上的髮簪?”
既然還戴着,就證明她並未將他徹底忘記,既然還有機會,他就不會放棄。
“這只是巧翠閣紅豆款的髮釵,只要想,誰都能買到,這也是阿暝送我的。”
隔着一層布,景言楚修長的手突然伸了進來,手心還放着一根項鍊。
“那王爺身上可有這個?”
雲意晚接過項鍊,看着裡面的紅豆,再將自己的髮釵取下,與之作對比。
巧翠閣紅豆款的首飾,精妙之處在於同款的首飾紅豆的大小是一模一樣的。
“這……”
她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問季向暝他的項鍊爲何不戴?他只說是不方便,可這麼久,他還真沒有戴過,如今竟有一個人戴着這項鍊出現在她面前。
難道她當真是他嘴裡的“悠兒”嗎?
可她的記憶裡當真沒有他的存在。
真的是她忘了,還是他與雲桐合起夥來騙她?
景言楚聽不到她的迴應,知道她是對自己的認知起疑了,她這麼聰明的人,定不會被假象所迷。
眼前的遲疑,只是她對前路的思考。
“你別擔心,我只是帶你去我們曾經去過的地方,不會傷害你的。”
他的話確實讓她感受不到任何危機,可是,她就這樣與他離開,阿暝知道,她該如何解釋?
“你憑什麼認爲我會跟你去。”
馬車突然停了,景言楚的聲音再度傳來。
“到了,既然來了,看看又何妨!”
馬車果然停了,雲意晚也沒有多加考慮就下了馬車,畢竟景言楚說得沒錯。
在她下馬車之時,景言楚向她伸出了手,可是,她並沒有接受。
景言楚黯然將手伸回,她真的記不得他了。
原來,她曾說過的話是真的,若沒有她之前的夢,她是不會靠近他半分的。
看來,她也將之前的夢忘了。
周邊全是青翠挺拔的竹子,連成一片,分佈於道路的兩旁,確是景色甚佳。
只是,這季節並不適合來欣賞。
“公子將我帶來,就是爲了在這裡看翠竹?”
先不說,她根本沒有這空閒來看這些;就是她沒有其他的事,她也寧願去照料蘭草,而不會來看這些。
“隨我來!”
景言楚背對着雲意晚,以至於她沒有看到他眼中的失落。
在他印象中,她是喜愛翠竹的,至少第一次來這裡時,她是開心的。
可他不知,她只是因爲他喜歡,纔會多看一眼。
雲桐選擇在原地等待,而不是跟上去。
她知道她家小姐和景言楚之間有很多話沒有說清楚,她跟着只會是打擾,既如此,她還不如好好守在這裡。
乾枯落地的竹葉,在他二人的踩踏之下,發出了細微的聲響,爲靜謐的空間增添了一分情趣。
景言楚在前面走,雲意晚在後面緊緊追隨。
她看着這個背影,腦海裡突然有一個很模糊的影子一閃而過,只是太快了,讓她來不及捕捉。
“我們是不是見過?”
她不知自己試探性地詢問,讓景言楚有多麼開心。
他以極快的速度轉身,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腳下的凹凸不平。
“你記起來了?”
這句話是在他還未摔下之前說出的,雲意晚還來不及回話,她就不得不先顧及他要倒下的身子。
“公子,是想摔下山去嗎?”
她雖是責怪,可連她自己都未發現自己心底的擔憂。
“告訴我,你是不是記起我了?”
他根本就不擔心自己會不會摔下山去,只要她能記起他,他即使摔下去,他也願意。
雲意晚看着他的急切,頓時將自己的手收回。
在他眼裡,她只能感受到他對他嘴中那個“悠兒”的在意,而不是她。
“公子,我說過,我不是她,你不必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景言楚立即轉身,“世間種種,不外乎人理而已,萬般因緣皆系人心。”
雲意晚不知他是以何種心態說出這番話,可她還是有所觸動,畢竟他的心此刻在她身上。
可是,現在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是,她是暝王妃,她將與季向暝結成連理,而不是對一個才見過幾面的人起任何心思。
無論任何,她都做不到。
現在只要按他說的,去見一見他想要她見的風景,她就會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