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柳府之內的狂歡也接近尾聲。
府中的後院內極目所見都是狼藉,酒杯、茶壺亂作一團,餐桌上更是以慘不忍睹來形容。
柳綰兒搖搖晃晃地走到景言楚身邊,一手搭上他的肩膀。
“我說,景兄弟,額……我家意晚從小也不是什麼善於表達情感的人,但是以我、我的經歷來看,她是真的很愛你的,等她嫁給你之後,你、你必須好好對她,否則,我、我一定會取下你的項上人頭的,我……別拉我……”
濮陽燁爍半抱着綰兒,臉上有些歉意。
“對不住,景公子,綰兒酒後胡言,莫要入心。”
他又轉身面向季向暝和雲意晚那方,“王爺、王妃,見諒!”
“我沒醉!本姑娘的酒量哪裡是你們可以攀比的。”
雲意晚微微頷首,而季向暝則是大口飲下杯中之酒,隱隱有一絲怒氣,只是掩藏得太深,不易讓人察覺。
“可汗多禮了,這晏都城誰人不知,本王與晚晚大婚在即,柳小姐一番話自是說給本王聽的,對晚晚好的話,對着誰說,本王都是受用的。”
綰兒微微掙扎着,“纔不是呢!”
雲意晚淡淡地撇了季向暝一眼,裡面盡是複雜。
她雖還不是很清楚她與景言楚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但是,她相信綰兒的話絕不是酒後胡言,她確實是對景言楚說的。
綰兒一向愛恨分明,絕不是逮着誰就會亂說的人,更何況一番話字字是爲她好!
她起身,暫時遠離了季向暝,走到綰兒身邊,將她半摟在自己懷中。
今天的事綰兒必須在場,即使是醉了,她也得留下來制住滿府的暗衛。
至少有綰兒的在場,暗衛們也會放鬆一些警惕。
“綰兒,我之前讓府裡的人在偏院燃起一堆火,剛好現在風大,我們一起去烤火吧!”
柳綰兒半醉半醒,一聽到篝火又來了興致,直接就拉着雲意晚跑往偏院。
其他人也都坐不住了,直接跟了上去。
景言楚也是沒有停留,柳毅的書房就在偏院那邊,雲意晚將那裡的氣氛擡高到了最高點,這目的是什麼,他很清楚。
偏院內。
府中的丫鬟、侍衛,幾乎是全府的人都聚在了這裡,他們似乎已經來了好一會了,此刻有些人正在火堆旁吃着柳綰兒之前吩咐伙房做的美味。
畢竟是同歡,豈有她們幾個在一邊吃喝的道理!
熊熊的烈焰照射在大家臉上,再加上身邊時時吹過的清風,讓人感受到的只有愉悅。
濮陽燁爍說道:“我芝野百姓也是常常聚在火堆旁載歌載舞,想不到潛翔也會如此!”
“武?你們芝野的武功我還沒有看全,要不你今天教我!”
綰兒一聽到“武”就異常興奮,卻不知此“舞”非彼“武”!
濮陽燁爍看着柳綰兒連站都快站不住了,還想着練武,不免寵溺一笑。
“好!現在就教你。”
紀煜祺看着她與濮陽燁爍如此親近,心中突然怪怪的。
“男人婆,你不是要教本公子武功嗎?是不是又要食言?”
“沒有!我們一起學!”
柳綰兒一把拉上紀煜祺的手,一臉渴求地看着濮陽燁爍。
濮陽燁爍只是看了一眼,柳綰兒和紀煜祺握着的手處,走到他二人中間將他們隔開。
“很簡單,就是大家一起手拉手,圍着火邊跳邊轉……”
在濮陽燁爍和柳綰兒的帶領下,大家都動起來了,歡笑聲淹沒了整個柳府。
雲意晚見這氛圍已經被擡到了很高,現在,她只需再添一把火,她的行動就可以順利進行了。
“綰兒,見大家興致正濃,剛巧我今日出去時看到有賣滋梨花的,就買了一些,給大家助助興!”
“那還等什麼,現在就放吧!我好久沒有看了。”
雲意晚與柳綰兒熟識,當然知道她會這樣回答,當即就吩咐下去。
在雲意晚的令下,絢麗的焰火在一聲尖銳的聲響下升上了夜空,並在升上那一瞬間綻放,如此連續不斷。
璀璨的煙火在劃過夜空的那瞬間開出了最絢爛的花,五彩的顏色照射在院中的人臉上、眼中,在他們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痕跡。
響亮的聲音在大家耳中不斷鳴響,使得大家無法專注於某件事。
就好比這柳府的暗衛都被弄得心緒不寧,根本無法正常執行自己的任務,也給了雲意晚他們可趁之機。
再加上如今府中可見之人都被召集到這偏院之中,導致這府裡的各處防衛都極其鬆懈。
雲意晚見這全院的人都在濮陽燁爍和柳綰兒的帶領下,無暇顧及其他,她知道自己該動手了。
她不着痕跡地不斷後退,直到再次來到柳毅的書房內。
此刻也沒有人留守在這裡,寂靜而又安全,可她爲了以防萬一,還是選擇了翻窗進入。
可她對這方面並沒有什麼經驗,行動間十分不暢,甚至可以用有些難以掌控來形容,身體的搖擺更是讓她無法正常保持平衡,就在這時一隻手出現在她面前。
她順着這隻手看了過去,藉着還未關上的窗戶外的焰火的光芒,她看清了他的輪廓。
正是自回來之後就再未笑過的景言楚。
“多謝!”
可她並未搭上他的手,而是獨自落地。
景言楚見她安全的落地之後,淡然地將手伸回。
其實他猜到了她是不會隨意接受旁人的善意,可是,他已經習慣了向她伸出雙手。
四周封閉的情況下,他二人周遭安靜得可怕,雲意晚藉着微弱的光亮,側目看了一眼景言楚的側顏。
“你其實可以不必來冒險的!”
景言楚沒有回答,而是隻身向前。
是不是冒險,他心中自有定段,一切於他而言,不過是心甘情願而已。
雲意晚見他無言前行,只當他是不在乎她的言論,便也沒有多言,跟着他前往暗室所在。
景言楚在最靠近桌椅的一個書架旁蹲下,然後從懷中拿出一物,只是周圍太暗,讓雲意晚無法看清他手中之物,他對着地面一撬,竟生生使一塊木板翹起。
雲意晚仔細一看,裡面放着的是一個小型的銀獅,少說也有幾十兩。
想這柳府的書房也是樸素異常,可是這暗室的機關就如此奢華,實在是讓人不得不懷疑這暗室中的一切。
隨着景言楚轉動銀獅,書架中間的空地的石板迅速移動,出現一個幽深的洞穴,往下竟然還有階梯。
景言楚見暗室出現,也沒有遲疑,先行踏入爲雲意晚探路。
一直下到暗道之中,景言楚見兩壁之上皆有不少燭火,便熄滅了自己手中的火摺子。
“當真是別有洞天啊!”
雲意晚的話聲在密室之內傳蕩,她感嘆柳府的瞞天過海。
想必這密室的格局比上面的柳府,只會大不會小吧!
說是暗道,可是這道路可是寬敞異常,光是他們現在踏着的這條路上就有八座巨大是銅獅,最前方的石壁之上還鑲嵌着一個獅狀的銅壁。
突然,她感受到腳下踩着的石板一鬆,她還來不及反應,就被景言楚重重地往後一推。
因衝力極大,雲意晚連連退了許多步才穩住身形。
她站正之後也沒有怪罪景言楚的意思,而是尋找暗格。
因爲此時的景言楚就被困在箭海之中,八座銅獅同時吐出大量箭矢,射及範圍極廣,使得他進退艱難,只能極力躲避與它們接觸。
在他快無力抵擋之時,銅獅的攻擊停止了。
不遠處的雲意晚見景言楚終於脫離了危險,暗暗地鬆了一口氣,手中轉動機關的手當即放下,快步跑向景言楚身邊。
“你沒事……”
話還沒有說完,她就感受到一支箭向她迫近。
“啪!”
她還來不及轉頭,就聽到箭頭墜地的聲音。
她看時,那箭頭之上已經沾染了血跡。
“你受傷了?”
她看向景言楚,只見他負着一隻手,似乎並不想讓她瞧見他的傷。
“無礙!”
“不行!”雲意晚不顧他的意願,將他負着的那隻手拿出對着她,“受傷之事可大可小,你我是盟友,我不會見你受傷而置之不理。”
當看到傷口之上泛黑之時,她更是心驚。
有毒!
她也沒有多想,直接將嘴靠近吮吸起來。
既然他救她時都沒有多加考慮,她又豈會遜色!
景言楚看着她不斷清理他的污血,心中不知是何種滋味,只是卻沒有任何阻止的意思。
她的性子,他是明白的,如今在一切都忘了的情況下,她做這些,不過是不想虧欠他而已!
可是,他們之間原本不該是這般模樣的。
曾經的美好就這麼沒了嗎?
若是如此,當初爲什麼沒有人通知他一聲?
讓他再珍惜一些那段日子,再爲他們之間留有更多的回憶。
可惜,世事變化,又會給誰準備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