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泛起一抹魚白,朝陽初升,黑暗在晨曦下漸漸消褪,所有魑魅魍魎俱都避讓。旭輝萬丈下,黑夜中發生的事情,不管好的惡的,都已成了過往。枝頭鳥兒高歌,人聲漸起,新的一天到來了。
朱見深勾起嘴,露出一抹笑意,將神識徹底收了回來。花滿樓聰慧過人,猜到了他的身份,不過朱見深也沒刻意隱藏。身外化身無窮無盡,換個馬甲輕鬆容易。而且他也算準了,對方會守口如瓶。
陸小鳳是個喜歡惹麻煩的人,若讓對方知道,肯定要翻了天。花滿樓卻是一肚子明白,不逞嘴上功夫,無數秘密都付淺笑之中。
朱見深內視丹田中的小金龍,或許是與花滿樓結了善緣的關係,在對方無垢體質構建的夢境,洗滌了戾氣,平和了心境。小金龍眼睛更添一抹神采,灼灼有神吞吐祥雲,連修爲也有所提純。
人的夢境由心靈構成,所謂若有所思,夜有所夢。想不到花滿樓無垢體質如此的有用,縱使朱見深傳授“天眼通”功法一事已了結,不打算再對他使用入夢大法,也生出不捨來。以後若是有機會,還得去對方夢中看看。
這一天註定是不平靜的,一早上王府雞飛狗跳,下人婢女紛紛奔走,錦衣衛士將南王府翻了底朝天,連身處小王爺這所與世隔絕的院子,也能感覺外面發生了大事,南王府裡亂成一團。
朱見深不緊不慢喂着池中錦鯉,看它們爲他灑下的魚食爭相雀躍,彼此相爭,露出了一縷笑意。南王寵妃無故失蹤,他的好叔叔被對方迷得神魂顛倒,哪能不着急呢?就算翻遍全城,挖地三尺都要把對方找出來。南王妃有傾國傾城的美貌,難保惡人不起壞心,讓她一個弱女子被人佔了便宜去。
可惜世間能讓石觀音吃虧的人少之又少,朱見深雖是其中一個,卻是最沒有興趣的一個,石觀音不佔他便宜,已經是謝天謝地。
昨晚石觀音聽從他的話,離開了南王府,臨走前還幹了一票。朱見深元神在王府中閒逛時,見到了順手幫上一幫。今天王府中讓南王頭疼的事,還不止這一宗呢。
朱見深放下餵食的小瓷皿,拍了拍手裡的碎屑,就出了大門。帶來的大內高手在前面開道,將朱見深護在其中,如同銅牆鐵壁,沒讓王府任何一個慌亂的下人衝撞了他。
朱見深現在對外身份,是體弱多病,吹不得風,見不得外人的小王爺。不過下人既然都被擋在外面,見不到他的面,朱見深連演戲都懶得演。
還沒見到南王,朱見深就已經聽到房中傳來怒罵,還夾雜着女子的哭聲。
南王痛心疾首,叫罵聲傳得老遠,可見已經憤怒到了極點:“養你們這羣廢物有何用?繼續給我找!將王府每個角落都搜遍了!”
“王爺息怒,王爺……”
“快滾!”
幾個侍衛頭領飛快從房裡奔了出來。之後又聽見南王逼問道:“你們怎麼伺候王妃的?昨晚王妃有什麼異常,她到底會去哪?都給我繼續想!”
不知道誰被打了一巴掌,引得其他人啜泣。朱見深搖搖頭,聽響聲都知道下手不輕。
修真者耳聰目明,朱見深聽見一個女聲在房中哭泣道:“奴婢已經將王妃愛去的地方,都說了……嗚嗚——王府上下,奴婢已經帶人找了好幾遍,只有……只有小王爺的院子沒進了。”
之後就是一陣沉默,小王爺現在的身份太過敏感,讓南王舉棋不定。
朱見深主動走過去,不及南王下定決心,引路的下人已經一路小跑去報信,將他到來的消息稟報上去。
南王聽見朱見深來了,立刻把屋中所有下人都趕了出去,理了理儀容,親自前來迎接。並不是父子情深,而是要做戲給跟來的大內高手看。
他迎上朱見深,硬是擠出笑容,和顏悅色道:“你怎麼出來了,他們吵到你了?這些人辦事不力,我定要好好罰他們!”
明明已經急火攻心,南王在大事上卻沒失去警惕性,尤其是這些大內高手面前,更加將戲演足了。
朱見深暗地發笑道:“他們沒有吵到我,我庭院中待久了,出來走走而已。”
南王的臉在抽搐:“……”
朱見深眼中帶笑,又道:“王爺比上次見面,臉色紅潤了許多。”
南王:“……”他這是氣的!
朱見深說了一堆冠冕堂皇的客氣話,與對方東拉西扯。假裝遲鈍,在南王眨眼暗示幾次,就差面部整個肌肉抽搐,纔對身邊的大內高手命令道:“你們都守在外面吧,別讓人進來打擾。”
“是!”魏子云目光尖銳,從南王身上掃過,將院子圍了起來。
南王目送大內高手離開,等他們一走,他瞬間就拉下臉來,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好大的威風呀!”
朱見深漫不經心道:“我要是不威風,哪裡能指揮動這些大內高手?聽說你那愛妃失蹤了?”
南王盯着他,聲音泄露出一絲嘶啞道:“真不是你做的?”
朱見深冷笑道:“你竟然懷疑我?我抓她幹什麼,給自己找麻煩嗎?”
南王瞬間鬆了口氣,想起了外面那些大內高手。有了這些雙面刃,對方的確做不出什麼。他長長嘆了口氣道:“你翅膀長硬了,變得讓我陌生。”
朱見深知道對方不是懷疑他的身份,而是唏噓他不如以前的小王爺聽話懂事。但如果小王爺真懂事,南王也不會一出事,就先懷疑是他做的。
朱見深不是對方的孝子,真想見從前的小王爺,南王得去奈何橋上找一找,說不定正巧就看到小王爺在忘川河裡漂着呢。
朱見深道:“如今身份不同,我若還像原來一樣,才真讓人覺得奇怪。你之前問我爲什麼出來?府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我怎麼坐得住?”
南王聽了,語聲放柔斥道:“你一坐不住就趕回來,以後我得把王府搬到京城去,纔夠你來回趕的。”
朱見深笑而不語,讓對方繼續做春秋大夢。
南王尋思道:“這府中最近一樁樁,一件件的事,都太不安生。你還是早點去京城吧,等你坐穩了龍椅,我才真正放心。”
朱見深正有回京城之意,嘴上卻道:“繡花大盜還沒找到,寶庫失竊的東西還沒追回,勾結外人的內賊還沒抓到!你讓我去京城,我這就去。不過你那寵妃,是真被人擄走,還是自己跑的?”
話一出口,南王就變了臉色,氣得發抖道:“我知道你不喜歡她,但她一個弱女子出了事,你竟然還懷疑她!我一想到她可能遇見了危險,就心中煎熬。”
朱見深冷笑道,“她的身份、來歷,真沒有一點可疑?”
“……”南王似乎瞬間蒼老了。他並不是蠢人,只不過色迷心竅,對種種跡象視而不見。他嘆息道:“她已經是南王妃,她要什麼我都給她,何必爲了貪寶庫裡的那些東西,因小失大呢?”
朱見深道:“世上只有錯買,沒有錯賣的道理。只怕她所圖匪淺!”
南王道:“她要真有圖謀,就該繼續留在南王府,爲何要離開?”竟依舊是依依不捨的語氣。
南王的話音剛落,門外就響起一道清冷聲音:“葉孤城前來求見!”
南王飛快打開門,急切詢問道:“可是有了王妃的消息?”
不過見到葉孤城,他卻不由退了一步。
葉孤城步入房中,一雙眼睛如兩顆寒星,迸射刺骨寒意。他一身雪白長袍,仔細一看竟有些皺巴巴的,更讓人詫異的是,前襟上還沾了兩三點血花,在雪白的衣服上格外刺眼,像白雪中盛開的紅梅。
南王不可思議道:“你受傷了!是誰傷了你?”
葉孤城冷冷道:“是一個蒙面女子,我追了她一夜,又跟她進了王府。王妃失蹤了?那蒙面女子身形與她倒是極像。”
朱見深發笑。葉孤城明明盯上王妃,卻不直接說,讓南王自己去體會。
南王之前被迷了心竅,經過朱見深提點,又聽了葉孤城的話,自然而然聯想到王妃是因爲暴露身份,才一走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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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道:“世間能傷你的女人,能有幾個?”
葉孤城道:“若正大光明比試,能傷我的人,必定也要付出代價。”
南王道:“你是說她耍手段?”竟似鬆了口氣。
葉孤城冷冷道:“我本已經抓住她,卻聞到一股奇異的花香。這花香甜蜜得竟非世間所有,而似來自天上。我只覺得腳發軟,眼前發暈,整個人竟已昏昏欲睡。”
朱見深在一旁笑而不語。石觀音的迷藥雖厲害,對付絕世劍客還差了點火候。葉孤城中招,其中有他一份功勞。
葉孤城不知道使壞的人就在身邊,將所有事情都記到了南王妃身上,他冷冷道:“等我醒來,發現她取走了我一樣東西。”
南王鬆了口氣道:“你既然活着回來,她取走什麼,就隨她去吧。”言語之中依舊有偏袒之意。
葉孤城冷冷道:“她取走了我的劍。此劍乃海外寒劍精英,吹毛斷髮,劍鋒三尺三,淨重六斤四兩。”
“……”南王這些無法淡定了,他渾身顫抖,乾澀道:“也是打開寶庫唯一的鑰匙,那寶庫裡有億萬來兩黃金,她果然所圖匪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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