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拍完第一幕戲以後, 梅直接發起了高燒。她萬萬沒想到,她竟然會出現高原反應!其後果就是病情加重的她被轉移到了市醫院。
梅一離開,整個拍攝節奏就亂了。導演只好把一些沒有梅的片段拿出來拍攝。這樣過了兩天, 梅撐着病體回到劇組。回來第一場戲, 就是拍攝帕特里克生病的劇情。
劇裡, 帕特里克也有高原反應, 但當時醫療條件不如現在好。扎西給她請來了寨子裡的藏醫, 喝了兩天藥,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到了晚上,帕特里克倒在牀上, 扎西來給她敷藥——帕特里克的臉被曬傷了。他們也在這一晚第一次聊起了彼此的家庭。原來扎西是藏寨裡寨主的大兒子,去年才從大學裡畢業。他的父親希望他能娶一個藏族女孩, 繼承家業, 但他不想。
“你有和你父親說過這些嗎?”在昏暗的燈光下, 帕特里克問。她的臉上被敷上了暗綠色的草藥,草藥汁水順着臉龐留下來, 有幾分怪異。
扎西搖頭,“每個藏族家裡,都是長子來繼承家業,在出生那一刻,我的命運就已經定了。”他說話時, 有幾分認命, 又有幾分不甘心。大概是討論的內容太沉重了, 他把話題一轉, 問起了帕特里克:“跟我說說, 俄亥俄的農場吧。”
大概是扎西的目光太專注熾熱,帕特里克開頭有些結巴:“我、我家裡有四個小孩, 我排行老三,有兩個哥哥和一個妹妹。”說到後來,帕特里克陷入到回憶裡,說起她在農場裡的趣事,兩個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好了,這一幕過——”導演話音一落,演扎西的演員就把梅拉了起來,又走到一邊去。梅的助理蘇珊走過來,遞給梅一杯水。
拍戲的時候草藥汁流進了嘴裡,她又不能叫停,所以她現在嘴裡全是苦味,嘴脣也被染成了綠色,看着有幾分可怕。
漱完口,梅跟扎西去導演那裡看拍攝效果。看了一遍,導演又說了一次“過”,這就算真的過了。拍完了這一幕,劇組開始準備拍下一幕——雖然劇本上說是晚上,但其實都是在白天把戲拍了,再用後期處理出來夜晚的效果。
《可可西里》的拍攝地點主要有三個,一個是五道樑保護站,一個是搭建起來的綠幕拍攝棚,還有就是漫無邊際的可可西里大草原。
下一幕戲就是帕特里克扛着攝像機跟着保護站的工作人員去巡山。他們開着車,往大草原最深處去。
拍戲最麻煩的就是拍攝動作畫面,一會兒是鏡頭不對了,一會兒是汽車走向不對了,一會兒又是風沙來了。一個簡單的汽車行駛的鏡頭,竟拍攝了一個下午。
按照合同上的約定,梅在下午6點就可以下班了,但國內劇組顯然不按合同辦事。導演一直排到後來燈光用上都不行了,纔打板收工。
坐了半個多小時車,梅回到酒店裡。一開門,就把門後的西弗勒斯撲住。她像考拉一樣掛在西弗勒斯身上。
“下來!”西弗勒斯雙手放在腿邊,無動於衷。
“不要!”梅夾緊雙腿,蹭着西弗勒斯的脖子撒嬌,“今天拍了一天戲,我都累死了。”
西弗勒斯本想轉身,把梅摔在牀上,但一擡頭,發現劇組男主角正站在門外。他一個無聲魔法,把門摔在了扎西臉上。
本來只是路過,卻無辜躺槍的扎西摸着鼻子,默默走開。
因爲天氣原因,《可可西里》拍攝了近五個月才拍到結局。現在還只是十一月,就已經有鵝毛大雪落下。梅貼了好幾個暖寶寶,身上裹着羊皮大衣還瑟瑟發抖,在這種極寒天氣下,溫暖咒的作用已經不是那麼明顯了。聽當地藏民說,雪要一直下到來年的四月份纔會停,他們這裡一年裡,有大半年的時間都在下雪。
她正在聽導演講戲,他們即將拍攝整部戲的最後一幕——扎西和偷獵者決鬥,結果被殺死。曾經無意中救過偷獵者一命的帕特里克被他們放過。在偷獵者走後,帕特里卡爬過去,將快要死去的扎西摟在懷裡:“你不能死在這裡。你還沒有帶我去草原放過牧,我也還沒帶你去看過俄亥俄的牧場。你不能死!”
梅一邊聽導演說,一邊讓化妝師給她補妝。她的臉被畫得發黑,頭髮也亂糟糟的,裡面灑滿了泥土和草屑。但是和扎西的妝容一比較,她也不算最慘的了。扎西原本泛黑的臉現在泛白,如果不是知道這是化妝的效果,梅准以爲他是真的要死了。
“就得這樣,你明白嗎?”導演講戲講得激動,唾沫星子噴了扎西一臉。扎西艱難的把頭往後仰,卻被化妝師大力拍了一下:“別動,補妝呢。”
導演又講了兩分鐘,等手上的煙都燒到菸屁股了,才把煙扔地上才熄,讓梅和扎西重新回到鏡頭下:“一號機準備,二號機準備,三號機準備!開拍!”
梅跪在地上,冰冷的土地扎得她膝蓋發疼。她已經脫了羊皮大衣,穿着戲服,摟住紮西,帶着哭腔誇張喊道:“扎西!扎西!”
扎西哆嗦着手,從包裡摸出藏刀,遞給帕特里克:“這個給你,帶它去見我阿母。她看見刀,就都明白了。”
……
天上有雄鷹飛過,發出淒厲的叫聲。
鏡頭拉遠,帕特里克和扎西彷彿都靜止在了這漫天大雪中。鏡頭上搖,人們彷彿還能透過這大雪看到正在翻越山脊迅速逃走的盜獵者。
……
從極寒的可可西里回到溫暖的洛杉磯,梅還有些不習慣。她有些犯傻的問西弗勒斯:“天氣這麼暖和,我應該不用穿羽絨服了吧?”
西弗勒斯假笑:“如果你想,我可以給你施一個寒冷咒。”
梅連連擺手,“不用,不用。”
回來一個星期後,西弗勒斯重新回到學校。爲了陪梅拍戲,他請了一年的假,現在正值學校招生階段,工作多得不得了。
有同事跟他說:“今年報名的學生怎麼多了這麼多啊?”這語氣是略帶抱怨又略帶欣慰。
正好電腦上彈出了HP6的廣告,西弗勒斯把廣告X掉,默不作聲想:反正和我沒什麼關係就對了。
一個月後,聖誕節又到了。今年普林斯一家選擇在蜘蛛尾巷過節。在溫暖的房間裡,喝醉了酒的梅一下子倒在西弗勒斯懷裡,用各種奇怪的語調說:“我愛你。”
米里亞姆一見勢頭不對,趕緊抱走還一臉懵懂的弟弟。
西弗勒斯有一下沒一下的順着梅的頭髮,用低沉的聲音回答道:“我知道。”
沒有得到滿意答案的梅皺起眉頭怒視西弗勒斯,像是在強調一般,把字咬得重重的:“我、愛、你。”
“我知道。”
梅急得眼睛都紅了,捶打着西弗勒斯的胸膛道:“我愛你!”她在這一刻彷彿失去了思考,只會像剛學會說話的小孩子一樣,反覆說着這一句。
“如果你還想用完這頓晚餐,你就該知道,這時候,你該閉嘴了。”西弗勒斯切下一塊牛排,放進嘴裡。還沒等他咬下一口,一條野蠻的舌頭就闖了進來。
西弗勒斯放棄了牛排,看着梅嘆氣,“告訴我,你想要什麼?”
被酒燒乾淨理智的梅望着西弗勒斯的臉吃吃笑道:“想要你愛我呀!”
西弗勒斯慢條斯理的扯下餐巾,擦乾淨嘴,然後在梅期盼的眼神中,將她抱了起來,步履急促的走進臥室裡:“今晚你都要聽我的才行。”
梅不怕死的抱住他的脖子,傻笑:“嗯。”
第二天早上,早起的米里亞姆咬着酸奶蓋,看着依舊緊閉的臥室門想,大概明年他又可以多一個弟弟或者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