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喚星整理了刑落的新衣服,看到刑落面色慘白到幾乎透明,有些難過,不免老淚縱橫。
赤炎微微嘆了口氣,如今對浮羅界是大好事,可他們卻高興不起來。刑落雖然外傷已治好,但魂魄卻是受到了影響,恐怕醒過來不止會出現記憶混亂,精神也會有大問題。
赤河走上前來,低頭看着躺在地上毫無知覺的兄弟,嘖了一聲,“其實吧,我不怪你,我早就看不慣仙界那些虛僞的僞君子了。”
“別說,這次還摸了其他幾界的實力,嘿嘿嘿……”赤河低聲呢喃,笑聲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赤炎咳了一聲,將赤河拉到遠處,“你不是都答應我不起兵了嗎?”
“我是答應了,可我也沒說能認同仙界那一套做法。”赤河傲嬌地轉頭,哼了一聲。
遠處的兩個黑色人影緩緩而來,齊喚星等人不由地轉過頭。
竟是任悠然和司不爲。
“你們也是來送別刑落的?”福老問了問,這兩個人也是苦命人啊,只有魔界能庇護司不爲,一旦司不爲離開,就會受到天罰,這是陛下對司不爲的懲罰也是司不爲反抗命運、背離神魔道帶來的反噬。
司不爲頷首,不願多談,任悠然因爲之前司不爲受天雷的事情很不爽,語氣有些衝,“我們和你們不是一路的。”
福老哈哈一笑,讓開了一些,瞥了一眼旁邊一直靜默不語的胡小凡,“來都來了,難不成還想帶着遺憾回去?”
胡小凡心下一顫,看向刑落的眼裡氤氳了水汽,他低下身來,將一顆魂水玉掛到了刑落的胸口,“你救了我,我也無以爲報,只有這一小點微薄的禮物,能溫養你的魂魄。”
沒有迴應,胡小凡輕嘆了口氣,退開站在了一旁。
任悠然湊了過來,戳了戳刑落的臉蛋,“孃親,你現在弱的我一個指頭就可以將你打敗了。”
“不過,你放心,以後不會有誰對你不敬的!”任悠然邪氣地笑了笑。
赤河應道,“也是啊,這傢伙以後去了行天界,又有創世神名頭,也不會有誰想得罪他吧。”
福老聽到那句創世神,冷哼一笑,創世神又如何,若不能爲蒼生考慮,只懂得滿足自我的慾望,那和飛禽走獸沒什麼區別,倒是落落是個特例。
任悠然皺了皺眉,“爲了蒼生慷慨就義神馬的,蠢透了!”仙神二道的爭鬥,竟以這樣的結局收尾,該說孃親蠢笨,還是太過善良呢。
這話一出,其他人紛紛向任悠然投來目光,任悠然哼地高昂着頭,“孃親就是太心軟,纔會被你們一而再再而三的欺壓!”
司不爲抿了抿脣,上前來摸了摸任悠然的頭,“好了,時間不早了,該上路了。”
任悠然點頭,“嗯。”
兩人此刻並不知道真實的原因還是因爲異界的無名,當然這也是浮喚爲了保護萬靈寶珠,封閉了消息,不止司不爲和任悠然認爲是仙神二道爭鬥,神道徹底敗落,甚至連行天都這麼認爲。
福老抿了抿脣道,“接下來就由我和喚星帶刑落去行天界,其他人就不用去了。”
“哎,還有我和我師父呢。”任悠然突然出聲道,“早就想去行天界逛逛了,正好看着孃親恢復,我們再回來。”
福老皺起了眉頭,眼神看向司不爲,發現對方也不反對,抿了抿脣,“你們二人……”不是老頭子陰謀論,而是這兩個人可不得不防啊,都是被浮喚重重打壓過,又身負魔氣和邪氣,難保不會藉着行天界對浮羅界不利。
司不爲卻道,“若我們能走過界道,事實便可證明,我們可入行天界。”
福老和齊喚星互看了一眼,微微點了點頭,想來浮喚對此事是知曉的,他們就不必在多插一腳。
刑落的軀體騰空而起,跟在福老和齊喚星身後,就在過界的那一刻,天上一顆明星閃
爍,衆人似有所感,全都擡頭而望,昔日那顆紅色異星早已隕落,唯有遠處那顆熟悉的星星散發着明亮的光芒。
“是平兒!他也來送孃親了!”任悠然一眼就看清了那顆星。
齊喚星泯然一笑,天空中突然萬星閃爍,和之前那顆星一樣全都在送別刑落。
福老揶揄地看了一眼齊喚星,老友啊,也不怕回去被仙皇斥責。
齊喚星坦然的很,這是紀念他的孫兒,過去的星辰之子,“好歹這孩子也是天生的,也該得這一份殊榮。”
福老笑了笑,也是,天啓玉盤曾生下了刑落,的確算是天生的。
令人詫異的是,任悠然和司不爲竟輕鬆就度過了界道,來到了行天界。
任悠然一副怎麼樣,我們就是那麼能的得意表情,令福老和齊喚星都滴下了冷汗。
福老和齊喚星剛走了一段,就能感覺到一股威壓襲來,面前還出現了透明的障壁,嘆了口氣,“只能送到這了。”
齊喚星給刑落的手上套上了星辰臂環,還給刑落滴血認主,有這東西護着,刑落就不會出事了。
福老沒送什麼,卻是送了刑落最大的一份祝福,玉燈蓮早在之前便已送至了行天界,他給其上的魂魄都送下了平安的祝福,可保這些魂魄投生之後一生平安。
任悠然嘻嘻地笑了起來,他和司不爲竟然沒被行天界拒絕,這實在是有趣。他們能平安度過界道的逆行颶風,全都是依仗當年黃峰開的先河,司不爲早就對無音一道的來歷清清楚楚,自然也知道如何應對颶風之法,也是如此,浮羅界也沒辦法將他們留住。
“那好,孃親就由我們代勞了。”任悠然接過了刑落,牢牢地抱住,還得意地朝着齊喚星和福老招了招手,“拜拜~”
福老和齊喚星有些氣悶地轉頭,半晌齊喚星突然冒出來一句,“任悠然怎麼會知道拜拜的?”
兩人互看了一眼,還能是誰,只能是刑落教的。
……
刑落回來後,自然第一時間就被刑枯和吳婉發現了,兩人差點沒和任悠然、司不爲打起來,幸好有行天出面,解釋了原委。
“我兒子自然應該跟着我們,你們倆從哪來回哪兒去,我這裡不歡迎你們!”刑枯在知道兒子半死不活的時候,已經是暴跳如雷,後來知道刑落變成這樣的原因,只有悲傷和自責,看着眼前兩個傢伙也沒什麼好氣。
司不爲抿了抿脣,“雖說我們沒有幫到刑落,但擔憂的心情卻是沒有變的。”
任悠然嗯了一聲,“爺爺,你就別怪我師父拉,那個時候我和師父都差點沒命了呢,知道孃親出事之後就立馬出了魔界呢。”
刑枯聽到那句爺爺,腦門上青筋直冒,“你喊誰爺爺呢?”
“自然是您拉。”任悠然湊過來親暱地抱住了刑枯的手臂搖了搖,“爺爺,刑落是我的孃親,您當然是我的爺爺啦,咱們是一家人啊,應該在一起生活的。”
刑枯有些不自然地抽出了手,退後了一些,“誰知道你是不是騙子呢。”
吳婉瞥到刑枯眼底的光亮還有嘴角微翹的弧度,明瞭刑枯是個化不開面子的人,只得上前道,“你這叫法可不對,亂了輩分,若刑落是你孃親,你該喊他爲外公,喊我爲外婆纔對。”
任悠然喔了一聲,恍然大悟,“可是,孃親說在他面前只能喊他爹爹,我喊習慣了,所以我一下子就有了一對爺爺奶奶,一對外公外婆,真好!”
司不爲突然悶聲笑了出來,朝着刑枯和吳婉恭了恭身,“多有叨擾,真是麻煩二位了。”
刑枯哼了一聲,將兒子抱進屋裡,吳婉也跟着進去,老兩口不免心情有些傷感,也懶得管這兩個登堂入室的人了。
過了幾日,刑枯在吃飯的時候突然嚴肅地說道,“我在西郊買了一棟別墅,明天就搬過去,一家人擠在這小
屋裡也不是個事兒。”
說完他瞪了一眼司不爲,哼,別以爲他沒聽到半夜這傢伙在隔壁屋裡鬧出的動靜。
司不爲咳了咳,所謂飽暖思淫.欲,這話說的沒錯,最近過的日子太舒坦了,難免無聊了,找些樂子。
吳婉給刑枯夾了口青菜,意有所指,“多吃青菜,不上火。”
刑枯將菜嚥下,倒是不再對着司不爲爭鋒相對了。
吳婉又給任悠然夾了一口菜,最近這乖孫可是越來越招兩口子喜歡了,又會說話又會夸人,還能活躍氣氛,真是個寶貝啊!
任悠然絲毫不知飯桌上發生的事情,他只顧着吃吃吃,因爲其他三個人全都給他夾菜,他吃的可高興了。
刑枯和吳婉對刑落的愛沒有迴應,只能將視線轉向任悠然,也許某些時候,任悠然和刑落像極了,卻又不像。
……
十年後的某一天,刑落終於睜眼,卻性格大變,沉默寡言,偶爾會突然發怒,沒人知道他爲何發怒,他也說不清楚,就好像一股壓抑的情緒在心理悶得慌,難受。
他能單獨認得清家人,腦裡卻沒有一根完整的線將記憶連起,他只知道這些人他熟悉,應該是比較親近的人。
家裡的情況不錯,住的是大別墅,他有兒子兒婿,還有父親母親,每人都有私人的空間,角落裡還有兩個空屋,一個是給他的小弟名爲行天的傢伙,一個卻沒有名字。
刑落曾經問過那個房間是不是任悠然的孃親的,結果任悠然說他就是孃親,那個房間是留給爸爸的,於是刑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基佬,深刻的進行了一番性別認識後,發現自己是基佬的可能性很大。
“那你知道你爸爸去哪了嗎?”刑落問道。
任悠然剛要回應,就觸到了爺爺奶奶冰冷的眼神,立馬閉上了嘴,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詢問家人無果後,刑落認爲那個人似乎和他有仇,不願見他。
院裡種了一大片玫瑰,聽說是幾年前司不爲討任悠然歡心種的。
每天晚上,趁着月亮,刑落就會走進花叢裡,他不知道自己該幹些什麼,無所適從,只有夜晚的寒冷和冰涼,還有眼前這火紅鮮豔的玫瑰能讓他內心有些許起伏,雖說是痛苦,卻能令刑落深刻明白自己還活着。
這天夜晚,一家人依然沒睡,透過窗口遙望着院裡孤寂的背影。
司不爲感覺快要被氣氛壓抑的喘不過氣來,便道,“還是讓他去見見那個人吧。”
吳婉堅決地搖頭,“見了又如何,不過是徒增傷感。”
司不爲皺了皺眉,“我瞭解徐靜霄的爲人,他愛刑落,不會因爲刑落做的那些事就恨他的,更何況,刑落是爲了大家好。”
刑枯冷笑了一聲,“理解不代表能夠接受,徐靜霄對過去的執念不比刑落少分毫,正是因爲如此,再讓他們兩人在一起,只會互相折磨。”
劫難與救贖,刑落都賜給了徐靜霄,正因爲如此,徐靜霄纔會更恨刑落。
“相見不如不見的道理,你們不會不明白。”吳婉最後看了一眼屋外的人,便上了樓。
刑枯起身,也要上樓,不是他們沒有勸過讓刑落不要貪涼,要早睡,可那個孩子回到屋裡卻猶如爛泥一攤,像個死人一樣,還不如讓他在院子裡,好歹還有些活力。
任悠然吸了吸鼻子,抹去眼淚,“師父,我們不能放任孃親這樣折磨自己了。”
“可是……”司不爲有些猶豫,就怕會不會好事變壞事,反而令怨偶徹底變成仇人呢。
任悠然拍了一下桌子,義憤填膺,“你都可以原諒我,那爸爸和爹爹爲什麼不能互相原諒呢。”
司不爲看向了任悠然,任悠然湊到他耳旁說了些悄悄話,“不是有人贈送了你國外旅遊的機票,等爺爺奶奶去了國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