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這裡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快回去。”記憶被打斷,身後藍佐陰森恐怖的聲音傳過來。

我回頭,不遠處立着的人身材修長,冰冷的容顏給人一種禁慾之感,我暗想這樣的人若是喝了阿朝特意準備的媚藥該是一副什麼光景,想來是極違和的,但偏偏就是因爲這種違和之感,才讓人產生一探究竟的好奇心。

我想大概阿朝也是有這種好奇心的,只是她付諸了實踐而我只能憑空臆想。

就像我一直渴望着想看藍佐穿黑色以外的衣服但是從來不敢對他提出這類要求一樣,我縮手縮尾顧慮太多。

見我半天不爲所動藍佐不悅地走過來,雖然面上不顯山露水但他腳下踩過的梧桐葉都直接化成了灰,這功力深厚到我望塵莫及。

“發什麼楞?”人已經走過來了,我的眼還是死死盯在他的腳上,恨不得看出一朵花來,但腳的主人是不會給我看出花的機會的。

“沒什麼。”將視線從他的腳上移開,我擡頭繼續看鬱鬱蔥蔥的梧桐。

“我剛剛說的話你沒聽到嗎?”藍佐冷冷的聲音再一次傳來,比之前一次的寒意更甚。

我抖了抖單薄的衣衫,木訥地回身看着藍佐。

今日這人依舊一身黑衣,平日裡常帶的面巾隨意地塞在腰間,投給我的目光充滿不善,可能我剛剛對他的無視把他激怒了,要知道藍佐大人的身份是不允許我這種江湖小蝦米造次的。

唉,我剛剛怎麼就豈有此理地無視了他讓我快回去的話呢?但是——

我今天的目的是配合阿朝友情出演,把藍佐連拐帶騙帶去阿朝準備的房間,雖然戲份不多但勝在關鍵,不然阿朝的計劃就泡湯了。

“我不回去。”硬着頭皮,我又在我拒絕率低微的世界裡添上了濃濃一筆。

“因爲顧朝陽嗎?”藍佐的話聽起來更像是陳述句。

“嗯?”我納悶,藍佐怎麼知道的,按理說整件事天知地知我知阿朝知,藍佐從哪裡得來的消息。

“她又想玩什麼花樣?”

“沒有,是我得知怡紅院的茶水好喝所以硬拉着阿朝陪我來的,你別誤會她。”當務之急是撇清阿朝的罪,不然她回去可不止被藍佐罰禁足那麼簡單。

“你不用爲她說話,我知道她的目的。”藍佐語氣裡的寒意又加重了些,我的手臂上開始被冷得起雞皮疙瘩。

“那你既然知道這是我和阿朝的陰謀又爲什麼會來?”

“我不放心。”有些彆扭地說完後就側過身不看我,臉上是讓人捉摸不透的表情。

我勾脣淺笑,原來阿朝說的美人計是指……

上下打量一番藍佐,我嘴角上揚,難怪阿朝會那麼肯定藍佐一定會來。

因爲藍佐這種迂腐冷淡的性格,若是得知喜歡的人跑去逛窯子肯定會跟過來看看。

只是可憐了藍佐,要是真喜歡上阿朝該有多悽慘,我都忍不住幻想藍佐被阿朝惡整得可憐兮兮的模樣了。

“你笑什麼?”藍佐的彆扭只是暫時的,察覺我不懷好意的笑後旋即恢復冷臉。

“沒什麼,藍佐,我們回去吧!帶上阿朝一起。”伸手拿走藍佐腰間的面巾,我轉在手裡把玩,看着藍佐的表情越看越稀奇,沒辦法,碑鳴教的右護法可是難得地被我發現彆扭之處呢!

雖然右護法大人的這份彆扭是來源於此次行動的主謀,不過不愧是一對歡喜冤家。

哦對了,不是冤家不聚頭嘛!看來阿朝的老爹選擇碑鳴教是老天安排。

看在藍佐這麼喜歡阿朝還任由她胡來的份上,我就勉爲其難地原諒之前藍佐差點勒斷我的腰的無禮行徑吧!

路上,試探着問一臉面癱的藍佐。“要是待會兒阿朝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你會原諒她嗎?”

“我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

“那,萬一發生了呢?”藍佐又不是神人,難不成還能阻止阿朝謀劃好的局不成。

“沒有萬一。”斬釘截鐵的回答。

“藍佐,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從前有個人,每次出門都不拐彎的,所以每次出門都撞南牆,久而久之這個人就被撞傻了。”

“顧朝鬱!”

“在。”藍佐突然叫我的名字,嚇得我一個哆嗦,他不會是要扔飛鏢殺了我吧!

“到了。”

呼,還好是虛驚一場。

抹了一把額上的冷汗,我推門進屋,總算是不負衆望把藍佐引過來了,接下來我就等着阿朝給我使眼色然後功成身退,找幾個怡紅院的美人給藍佐丟進去就好了。

“阿朝,我回來了。”刻意出聲提醒屋裡的人,阿朝已經支着頭在桌上昏昏欲睡了,見我帶着藍佐進來,撇嘴抱怨,“小水,你的動作也太慢了。”

“我……後院的梧桐樹太好看,耽擱了。”我尷尬地隨意扯了一個慌,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藍佐又道,“我去找藍佑喝茶,你們慢慢聊。”

本想等着阿朝給我使眼色再走的,但想到剛剛藍佐斬釘截鐵的回答以及進屋前被他那麼一嚇,我更不敢待太久,尋了個藉口就溜之大吉。

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羣分的,像我這種心思單純的人就應該和藍佑待在一起比較好。

出門在怡紅院裡兜兜轉轉找藍佑,人沒找着倒是惹得我身上都是脂粉的味道。

雖然說我並不討厭胭脂水粉,但是……

阿嚏!阿嚏……我有點過敏啊!

揉着不舒服的鼻子,拿藍佐的面巾捂着口鼻,我低頭像逃生火災現場般原路返回。

路上被不知道從哪個屋裡丟出的美人檔了去路,我腳下一個急剎車,好險,剛剛差點踩着人過去了。

忙將摔在我面前擋住去路的人扶起來,我小聲詢問,“姑娘你沒事吧?”

這腰細得,要是我剛剛真從她身上踩過去還不得傷成骨折。

“沒事,多謝。”美人微微欠身,我這纔看清她的臉,挺漂亮的一個,雖然不及阿朝好看,但這相貌估計得是怡紅院的頭牌了,果然

“這就是你們怡紅院的頭牌?”屋裡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正是我扶着的美人剛剛飛出來的那間屋子。

腦裡迅速組織場景,猜了個大概,無非就是這人來怡紅院找頭牌,而後看到所謂的頭牌後失望了最後將美人丟到門外。

這種不知道憐香惜玉的人若是遇到阿朝肯定會得來一番教訓,因爲阿朝是見義勇爲的好孩子,雖然我也是好孩子,但是我一點都不見義勇爲。

我縮手縮腳我顧慮過多,要是屋裡那人是我惹不起的怎麼辦,雞蛋何必和石頭硬碰硬,我還是明哲保身比較穩妥。

“那我走了,你好自爲之。”丟下美人我捂住口鼻繼續往阿朝的地方趕,不知道她有沒有將藍佐拿下,不知道藍佐喝了阿朝的特製藥有什麼百年難得一遇的表情。

帶着疑慮我一路小跑,還未進得屋子,便被裡面噼裡啪啦摔杯子砸花瓶的聲音嚇住,我探出半個腦袋察看屋內的情形。

此刻阿朝單手叉腰,另一隻手指着對面的人破口大罵,活脫脫一個女漢子的形象,哦不,應該是女中豪傑。

不過,不管哪一個形象都和阿朝的身份相得益彰,我在進去和不進去之間進退維谷時,阿朝又開口了,

“藍佐,本小姐請你喝酒是你三世修來的福氣,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蹬鼻子上臉啊我告訴你。”

“你以爲你長得好看武藝高強本小姐就會對你,對你心慈手軟嗎?哼,惹怒本小姐的下場就像這個茶杯。”說着又將手中的杯子砸到地上。

伴隨着“嘭”的一聲,又一個無辜的杯子香消玉損,我算是明白這滿屋子的碎片是因何而來了。

雖說這杯子或花瓶價格也貴不到哪裡去,可是我心疼錢!儘管那是阿朝的錢,她有她的便宜老爹當靠山財大氣粗,這點小錢不放在心上,但是我窮。

我煢煢孑立、形影相弔、苦不堪言,穿越過來沒有主角光環更別提什麼金手指,註定是個苦命的主,所以我格外心疼銀票這種身外之物。

就算現在是風口浪尖的檔口也不能看着白花花的銀子流走,上前一步,我出言勸慰,“有話好好說,而且一昧的吵架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能打就不要吵,以不花錢不破壞爲解決矛盾的方針。

將阿朝叉着腰的手放下來,我側頭看向從始至終穩如泰山的藍佐,見他還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阿朝不管摔了多少杯子和花瓶他都不爲所動。

定力真好,不知道阿朝如果使出了美人計他還會不會屹立不倒穩如泰山。

“藍佐,你一定會後悔的。”阿朝惡狠狠地說了一句便拂袖而去,關門的聲音震得天響,連我都有被她的氣勢所嚇到,但咱們的右護法大人依舊泰然自若穩如老狗。

“藍佐,連阿朝都被你惹生氣了,你的能耐可真大。”

“過獎。”

我冷笑,意料之中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