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有句話叫不做死就不會死,是的,就在剛纔我做了一件十分作死的事。

時間撥回三分鐘前,我還安全地站在結冰的湖面上,餘光瞥到藍佐還在原地呆愣愣的,映襯着周圍肅殺嚴冬的氣息,藍佐在我的那一瞥裡顯得格外楚楚可憐。

堂堂碑鳴教右護法是不需要我這種人可憐的,而且鑑於剛剛藍佐把我仍在水裡的仇恨,我因爲這一瞥再一次稍微原諒了他一點,但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丁點。

我是個比較容易心軟的人這點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所以我稍側身看向藍佐的方向,表情冷淡語氣冷淡地說了一句——我剛剛原諒你一點點了。

我是表情冷淡語氣也是冷淡沒錯,我拿自己不怎麼合格的人格來擔保我那時的臉上沒有任何除了冷淡以外的表情。

但是,就是那麼冷淡的一句話,不是特別大聲,足夠藍佐準確無誤地聽到,發生聚變只在一瞬間,我腳下的湖面只聽得咔嚓咔嚓的破裂聲,等我低頭看湖面時,腳下一滑人已經掉到水中。

如果剛纔被藍佐扔水裡是通透般的寒的話,那還沒解凍的湖水無疑是寒冷到疼痛錐心的。

即使被藍佐救上岸我也一直忍不住地打哆嗦,眼淚鼻涕止不住地往外流。端的是“一朵梨花春帶雨”啊!

絕對是上天也不想我原諒藍佐,所以來這一出懲罰我,阿嚏!阿嚏!湖水好冷~~

藍佐抱我在懷裡一陣陣安撫,我將眼淚鼻涕全往他衣袖上擦,對於罪魁禍首我從來不吝嗇給予懲戒,所以擦完後我毫不猶豫地掐着藍佐的脖子,往死裡掐。

看他除了窒息的不適感其他怕死的表情都沒顯露後又沒趣地鬆手,轉而露出我得意的獠牙咬他的脖子,爭取每口都嚐到血腥再鬆口。

期間藍佐一邊安撫我的情緒一邊撫摸我的發,往我體內傳送熱源,再加以內力將我的衣服烘乾,彷彿我的胡鬧都是無關緊要的。

這讓我忍不住地懷疑是我懲戒太輕還是藍佐根本不放在眼裡,所以我擡起傲嬌的頭,看着藍佐用冷淡而疑惑的語氣問:“疼不疼?”

“嗯?”藍佐停下撫摸我頭髮的動作,頭抵在我的額頭上問,“你覺得呢?”

我知道還用問你,藍佐這個殺千刀的,果然不能對他假以辭色,推開他的懷抱起身,我惡狠狠地道:“別指望我會完全原諒你,哼,剛剛我說的是原諒一點點,一小丁點你懂不懂!”

說了看藍佐沒什麼特別遺憾或是悲傷的表情表現出來,我又放狠話,“像你這種說話能氣死人,做事不考慮別人感受的人,沒有人喜歡你都是活該。”

“我知道。”很輕的三個字,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擡眼狠狠瞪藍佐兩眼,果然不能指望藍佐這種智商着急的蠢蛋理解徹悟出什麼。

回去的一路上我走在前,藍佐跟在後,不遠不近地保持着一段距離,這點讓我很是欣慰,看來藍佐知道現在的我是不敢招惹的。

不錯不錯,看來不給他好眼色的做法是對的,不像是藍魔,我若膽敢對他不理不睬熟視無睹,恐怕整個江湖都會被藍魔搞得人心惶惶。

沒辦法,藍魔也只能拿天下蒼生的性命來威脅我了,但我會受他威脅乖乖聽話可不是因爲我心繫蒼生這種大無畏的精神和情操。

我純屬是因爲江湖如果民不聊生那我就看不到捏小麪人也聽不到說書先生講江湖故事了。

理由是如此的淳樸沒錯,偏偏藍魔藉着我的淳樸老愛做些不淳樸的事,讓我忍不住納悶好好的一個教主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藍魔的老爹給我聊家常的時候可是說藍魔是個實打實的武癡啊!而且已經過早上升爲“萬般皆下品惟有練武高”的境界。老教主爲了避免自家兒子練功走火入魔這纔給他取了“藍魔”這個名字。

而現在的藍魔一點沒武癡的樣子,倒是像個行走的醋罈子,到哪兒都容易打翻。

所以綜上,藍魔長歪了,而且歪得很嚴重。

邊走邊想,穿過大半的樹林時才意識到腳疼這個被我一路忽略的大事,環顧四周,沒有石頭或者木墩,索性很沒形象地坐在地上歇息。

這會兒有點想念那個搖搖晃晃但是比走路舒適的馬車了,至少能靠着睡一覺,早知道就不和藍佐看什麼捏小麪人了,那這會兒估計已經快到宰相府了。

朝給我讚美過她府上的廚子手藝,包得一手好水晶餃,而且連桃花酥都能做出甜而不膩的感覺,聽說當年還是宮廷的大廚,後來被宰相大人挖到自家府上伺候了。

而皇帝老頭兒竟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了,真不愧是宰相大人,手段高,夠“英(陰)明”。

嘆氣,說到桃花酥我就想到碑鳴教的廚子,不要說桃花酥了,他能包水晶餃子我都能叫他一聲大廚。

碑鳴教的廚子個個刀法都很不錯,能表演空中切菜火中取栗,連往火里加木材都可以不用手,像劈木材這類的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不用斧頭不用大刀,直接手劈,一劈一個準。

拳腳功夫更是了得,但……這些有個鬼用!!

炒菜只能說勉強湊合,色香味俱全就別指望了,更甭提什麼桃花酥,那些都是奢望。

垂頭哀嘆,“要是碑鳴教的廚子也能做桃花酥就好了。”我的話音未落,林間傳來樹葉沙沙的響動,伴着風聲,一個黑影落地。

黑髮半束,面具遮面,落地時驚起的萬千落葉定格在半空,好像是時間的停歇。

薄脣輕啓,語氣帶着絲絲縷縷的抱怨,“鬱有時間想桃花酥都沒時間想我嗎?”他話音落時定格的落葉才慢慢飄落,塵歸塵土歸土,時間好像又行走了。

“有啊。”我巧笑嫣然,“想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明明交代過藍魔先去宰相府等着的,看來我的教主大人這是又不聽話了。

“宰相大人不在府中,所以我就趕過來了。”說話的人表情被遮在面具下,但我能想象他此刻臉上彆扭地裝出認真回答的表情。

忍住笑意,將身上落的幾片樹葉彈開,“你就算承認是自己想我了我也不會怪罪於你的。”

“鬱。”猝不及防地被抱個滿懷,“我想你了。”

“乖。”輕輕拍藍魔的背,看一眼站在遠處的藍佐,我勾脣淺笑,“我也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