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陰法門,口歌傳記,聚集白千百種,皆銜口傾吐,五雷滅頂咒,赤橙青紫藍,變幻莫測,神鬼位居,施行者唸咒御風,可換天鳴五雷入手翻天,掌動乾坤,震陰鬼其膽,懾妖魔其魄。——摘自《無字天書》降陰八卷。
……
白世寶入了門派沒有對師父跪拜,只是對祖師牌位拜祭一番,不由得對門檻外供奉的另一塊陰尊王的牌位感到好奇,張瞎子便將走陰的由來過往慢慢講了出來。
“數百年前道派分序,劃分開來數家旁枝側葉,其中有一道派以手畫符籙,口唸術咒爲名,初名叫做:‘玉女喜神術’,後來得以成熟,有了自己的教義便開門執派,成立了茅山道派;而我們這走陰祖師便是茅山派系集大成者,借靈異靈力助己行事,獨闖陰陽自稱一派,便是我們走陰的祖師爺,空城靈道子。”
“這麼說我們也算是道士?”白世寶問道。
“道士有戒律法規,道號隱號,或山門洞府隱修,或開門廣收門徒;而我們確實不同,走的是陰路,行的是黃泉,授徒也單一傳授,一徒相承。”
張瞎子將一副卷軸展開在白世寶面前,上面用血寫了三十六位名諱,最上方的便是空城靈道子,最末端記錄的名字卻是張瞎子本名:張一白,名諱一貫而下,排列有序,卻有一人單獨記錄在外,白世寶仔細一瞧,那人名叫做:陳濱,真是門檻外牌位上的名字。
“我們祖師空城靈道子道法超羣,陽世陰司無人不知,陰司鬼王拜請祖師赴宴,祖師從陽間帶去一張白虎獸皮作爲禮物,鬼王大悅,換來陰司太尉,傳授祖師一本天書,而後祖師用盡畢生的經歷終於有所參悟,譯書成文,只是後來其弟子陳濱心生貪意,欲奪此書,就被祖師逐出了師門。”
張瞎子說道這裡指了指門檻外的牌位,說道:“就是這位了!”
“被逐出師門的人如何還記錄在冊,還要跪地拜祭?”白世寶不解地問道。
“嗯。陳濱算是祖師第一位高徒,祖師一怒之下便又收一名徒弟,苦心教誨數十年之久,想想教徒不易,便設立門中只可收徒一人,代代如此,要精不要多;後來祖師得知陳濱去世的消息,念在多年師徒緣分,又因他入門最早,便定下規矩,每逢收徒時也給他上一副香燭,但因他已被逐出門外,故將牌位設立於此。”
張瞎子說完讓白世寶也破了中指在卷軸上寫下名諱,排名第三十七位,妥當後將卷軸收好說道:“待我陽壽盡時,這卷軸才傳到你手中,不過師父倒是另有一物送你。”邊說邊拿起茶桌上的那本舊書,遞給白世寶。
白世寶翻來調去見書中空無一字,不由得暗暗驚訝道:“這便是祖師傳下來的秘籍?怎麼一個大字沒有?”
張瞎子搖了搖頭說道:“這書傳至我師祖時便沒有了字跡,我參悟了一生也沒有領悟,我嘗試過用各種陰血祭奠卻也無能爲力,這本書火燒不燼,水浸不溼。”
“既然這書中記錄本門心法綱要,爲何沒有傳下破譯之法?師父都未能參透,我如何能破解的了?”白世寶說道。
“我師父傳至下來時,單是走陰口訣和要領,關於書中的內容卻是隻字未提,不過單是憑藉口訣和要領,便能走陰了,若是能夠參悟這書中奇妙,恐怕更是登峰造極。”
“師父是如何入了走陰這行的呢?還有,師父的這雙眼睛……”白世寶將那本書收了起來,開始對張瞎子那雙白眼珠好奇起來。
“我入門之前在天津衛城門口擺攤算卦,弄個幌子號稱:‘窺探陰陽張一白’,當然我算卦十卦九不準,全是江湖上蒙人的把戲,弄些零錢餬口,偶爾也到茶館去說些評書段子餬口,純是順口胡謅,現講現編;後有一日,一位道士路過我卦攤,便問我能否算命,當時我見他即是道士又問我算命,便猜到是測我真僞,我胡說道:不予將死之人算命,那道士被我言中,以爲我有天賦便收了我爲徒。”
張瞎子呷了一口茶,繼續說道:“我這鬼眼瞳是師父傳於我的,每晚陰時‘煉月’將月陰煉至眼睛上,便成了這個樣子,你師祖說這鬼眼瞳也是書中的一竅法門,而後師父不知去向,我便獨自一人擺鬼攤積陰德,做起了陰陽交易的買賣。”
白世寶聽的出神,問道:“師父,這走陰竅門可否傳授與我?”
張瞎子笑道:“既然收你爲徒,這法門自然要統統傳授給你,我天命抽了個‘夭’,這命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沒了。”
張瞎子將門派說了一陣後,令白世寶將東西收拾妥當後,師徒二人便開始吃起飯來,白世寶問張瞎子能否喝酒,張瞎子只道:“無礙!”。二人酌酒小飲間,白世寶問道:“師父,你身體欠佳,今晚還要擺鬼攤嗎?若是不行我幫你如何?”
“與陰物通話的法子你還不知如何幫我?等我好些時慢慢教你。”張瞎子翻着白眼,盯着白世寶說道:“你這好賭的性子戒了吧,我聽這房中漏風,家中無米,耗子都不願意來,如今又添了師父一張嘴,現在走陰沒活,如何營生?”
白世寶低頭稱道:“我今天便是忍了一回,多虧了那閆喜三……”話剛說一半,白世寶大驚道:“師父,正好我們缺錢,今天閆喜三說的那場賭局不妨一試,若是師父肯出馬的話,五十塊銀元可就到手了,到那時我每日好酒好肉的孝敬您,讓您快點養好身子,我好隨你走陰如何?”
張瞎子問道:“什麼賭局?”
白世寶將事情從頭到尾地又詳細講了一遍,張瞎子聽候臉色一怔,說道:“陰鬼扇墳?這東西可不是鬧着玩的。”
“師父,什麼是陰鬼扇墳?”白世寶問道。
“人死後魂歸陰,三殿陰曹判命受罰後才能轉世,不過陰魂轉世要等葬肉身泥土變幹,若這陰鬼是這人先祖之魂倒也好辦,只怕是有孤魂野鬼想要借屍還魂;陰物還魂需要找**替身,墳頭爲幹,它們自然無法借屍。”張瞎子低頭沉思了一會說道:“不過這陰鬼恐怕也有其他目的,否則可以借那幾個賭膽人的身子還陽,不知爲何偏要盯着這家祖墳!”
“那這買賣算是做不成了?”白世寶見張瞎子都有所顧忌,心想這事竟然比走陰還要棘手,只是可惜了那五十塊大銀元。
“要做!”張瞎子啁了一口燒酒,帶着滿口辣勁兒說道:“白花花的銀子幹嘛不收?況且我師徒二人現在身無分文,正是用錢的時候,一是能賺些銀元餬口,二也能爲人除鬼,一舉兩得。”
白世寶聽後大喜,急忙問道:“師父,您看要怎麼做?”
“聯繫那人何時給你答覆?”
“近日就能給我準信兒!”白世寶回道。
張瞎子豎起兩根手指來,對白世寶說道:“這期間你去給我準備兩件東西,一個是用桃木去皮留肉,削成三尺長的木針,針尾留眼孔,另外在給我準備一根麻繩,然後去找黑狗血浸泡。”
白世寶連連點頭,說道:“我即刻去辦!”
這師徒二人分工明細後,各自忙活。白世寶跑外去尋桃樹和麻繩,張瞎子則在家中蘸着硃砂,黃紙畫符,掛身上的符包,驅鬼的符紙書寫好後,疊放在暗兜內,只待白世寶去找閆喜三詢問消息。
白世寶在城外山上砍了根桃樹枝,削成三尺長的木針,又向鄰家討要了一碗黑狗血,鄰家問他做什麼,他便說討了個偏方治喉痛,一切妥當完畢後,白世寶便到長樂坊去尋閆喜三。
詢問了一圈後,白世寶得知閆喜三正在長樂坊三樓,白世寶走上去一瞧,通長的牀鋪上一排人躺在一起吸着長壽膏,長長的煙槍裡煙霧繚繞,各個都飄飄欲仙,閆喜三見到白世寶後,將煙槍遞給他說道:“白爺,來呷上一口,提提神兒!”
白世寶推辭自己不好這個,見四周人都沉醉在大煙膏迷幻中,便問那賭局之事如何?
閆喜三皺着眉毛,說道:“白爺,這事恐怕做不成了!”
“什麼?”白世寶驚訝道。
“那家主子見僱了幾人都沒能見鬼,還弄得人瘋傻了,對這事失去了性子,我去找他推薦你,他說若是你行,只給三十銀元,若是不成,落下毛病可不負責!”
白世寶一聽,心裡琢磨這閆喜三心地太黑,這些話恐怕是他自己胡編的,那主子和他單獨聯繫,給多少報酬都是過他一手,事情還未做成,先剋扣了我二十銀元。我師徒準備妥當,這時卻告訴我們不成,豈不是坐地起價?
“三十銀元賭命,這恐怕說不過去吧?”白世寶氣道。
“白爺,咱先別說這個,錢是人家出的,和我閆喜三沒有半點關係,若是你肯做我便幫您聯繫,倒是好處費您看着給點便是!”閆喜三盯着白世寶,一臉猥瑣的笑道。
孃的!這閆喜三不愧是個抽頭,陰紙裡抽錢,佛面上刮金!什麼事兒都沒做就抽走了二十銀元,如今還要收好處,真是叫人生氣。不過現在急於賺錢的白世寶,只好答允下來,已經準備這麼多了,總不能空手回去。
“成!你去聯繫那人,我今天便去賭一賭膽!”白世寶說道。
“好嘞!我這就告訴你地址!”閆喜三遞給白世寶,然後對他說道:“最好是留下什麼物件,免得到時那主兒不信,說是胡言亂語恐怕不好對證。”
白世寶點頭應允,收了地址後說道:“我回去準備一下,晚上便去!”然後轉身下樓,饒着人羣往家走去,心裡咒罵道:“閆喜三你給我等着,待我賭完回來,新賬舊賬,我們一起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