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谷上紮營唯一的好處就是地勢平坦,而且沙子乾燥鬆軟,鋪一捆乾草躺在沙堆上睡覺又軟又舒服,堪比上等的蠶絲被褥,對於勞累了一天的士兵而言,沒有什麼能比躺在沙堆上美美地睡上一覺更舒服了。.
不過在河谷上紮營卻是犯兵家之大忌,河谷四面環山,地勢地窪,易攻難守,如果被敵人偷襲或者是圍攻的話,就如同甕中捉鱉一般,搞不好就會全軍覆滅。
鄧忠跟隨父親鄧艾在隴西征戰多年,耳濡目染,也是深通兵法,河谷紮營的危險他不可能不知道,如果換做是兩軍交戰的陣前,鄧忠斷然不會如此安營下寨,可這裡是渺無人煙的陰平險道,鄧忠就不再關心在此紮營是不是兵家的忌諱,而是貪圖了方便。
先登營的士卒也是累得快垮掉了,宿營時只是在河灘上紮了幾十頂簡易的帳蓬,就連營門柵欄都沒有弄,三千人亂哄哄地圍在點燃的篝火前,一邊烤火抵禦夜間襲來的寒意,一邊啃着乾糧,權當做是今天的晚餐。
魏兵乾糧是一種乾的發硬的麪餅,牙口好的士兵直接就嚼碎了嚥下去,牙口不好的,只能是拿水泡了來吃,麪餅之外,每個士兵還發了一根肉乾——一種牛羊肉風乾之後的肉條,幾乎沒有什麼水分,嚼起來很吃力,不過每個士兵都吃得甘之若飴我的美女老闆娘。
要知道,先登營的伙食比起後續部隊來,算是不錯了,鄧艾爲了鼓勵先登營,明天每人都派發足量的乾糧,那肉乾屬於額外的加餐。(. )後續的部隊不但沒有肉乾,就連乾糧都已經減半了,據說再過幾天,都有斷糧的危險。
能吃飽肚子已經是一種恩賜了,至於想吃好,那就是奢求了。
不過軍中也有例外的,比如鄧忠此刻就坐在火堆邊,啃着一條狍子腿。
在這荒山野嶺,人是看不見一個,野獸倒是不稀缺,鄧忠的親兵不用鑿山架橋幹苦力活,行軍途中,他們偶爾會偏離大部隊的行軍路線,溜噠到附近打上些野味,這些親兵射術也算了精湛,經常會有些收穫,比如獵只野雞野兔啥的,就會拎回來給鄧忠打打牙祭。今天收穫不錯,竟然獵到一隻狍子,拖回來交給伙伕宰殺乾淨,擱在架子上烤了。
“來來來,你們也吃。”鄧忠在隴西之時,過得也是錦衣玉食的生活,自從踏上陰平小道,風餐露宿的,嘴裡都淡出鳥來了,偶爾有隻野雞野兔也難解饞,今天親兵們獵回一隻這麼大的狍子,足夠他大快朵頤了,當然鄧忠一個人可吃不完,便招呼他的親兵一塊來分享。
“少將軍,周邊的地勢我已經看過了,要說紮營,這河谷可不是理想之所,最好多派些明崗暗哨,以防萬一。”紮營之後,師纂並沒有歇着,而是圍着營地轉了一圈,探看了一下週圍的環境,從軍多年他的警惕性很高,認爲此地紮營很不安全,建議鄧忠多派巡哨加強警戒。
鄧忠哈哈大笑道:“師將軍,你多慮了,這荒山野嶺的,一路行來,別說是人了,連個鬼影都沒有看到,你居然會懷疑蜀兵會趁夜偷襲?哈哈哈,放心吧,從這兒到江油,絕對沒有任何蜀兵防守的,你儘可高枕無憂。”
“可是……”師纂一皺眉,還想說些什麼,鄧忠已將一條狍子腿給他扔了過來,笑道:“師將軍,你也應該體恤一下士卒,勞累了一天,也該讓他們歇歇了。莫不是你真以爲有蜀兵會來偷襲?這可是這一路我聽到的最大的笑話了。”
師纂默默地接過狍子腿,沒有再說什麼,他在營地外巡視了一圈,其實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情況,只是他的直覺中有一種怪怪的感覺,可究竟是什麼,他也說不上來……
在靖軍山頂,劉胤一直默默地注視着魏軍的動靜,魏軍在河谷紮營,劉胤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這應該是魏軍的先頭部隊,如果所料不差的話,鄧艾一定不在其間,領軍的很有可能是鄧艾的兒子鄧忠或者是別的什麼將領侯門美妾。
估算了一下人數,這支先頭部隊大約有三千人。在山頂上,看得還是很真切,甚至可以看到這些士卒的裝備——身上沒有鎧甲,手中的武器也僅是些單兵武器,刀槍弓箭一類的。
劉胤頓時產生了一個主意,偷襲一下如何?不管是鄧忠領軍還是別的將領領軍,都絕對不會想到在靖軍山上,會暗伏着一支蜀國的軍隊,他們夜間宿營之時,肯定不會有所防備。出奇不意,攻其不備,完全可以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劉胤也爲自己突然產生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要知道對方可是有三千人,比自己的兵力要超過三倍有餘,自己放棄險要下山偷襲,如果魏軍沒有防備還好說,有防備的話很可能會反遭其害。
不過好處是顯而易見的,吃掉對方三千人顯然不太現實,但只要能偷襲得手,便可以大挫魏軍的銳氣,爲接下來的阻擊戰奠定一個良好的基礎。
計劃是有了,但劉胤爲了慎重起見,並沒有盲目地下山,而是將阿堅換了過來,要他悄悄地下山,去刺探一下敵情,如果魏軍真的有所防備的話,劉胤就斷了那個念頭,如果魏軍沒有防備的話,這絕對就是一個天賜良機。
阿堅下山不到一個時辰就折返了回來,自然是帶給劉胤帶回來一個好消息,魏軍先登營三千人全部宿營在河谷的沙灘上,營地周圍不但沒有營門柵欄這些防禦工事,就連明崗暗哨都未曾看到,整個營地鼾聲如雷,幾乎所有的魏兵都睡得死沉沉的。
劉胤大喜,立刻吩咐張樂點齊三百家兵,準備下山偷營。
張樂不明所以,道:“大哥,這半夜三更的要去那兒?”
劉胤呵呵一笑,道:“給他們一個下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