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最後一個醒來的。睜開眼的時候,眼前的人,都還帶着重影。
我過了好一會才恢復人類的意識,之前我一直感覺我就是一條魚,止不住地想吃浮游生物。
扶我站起來的人是袁天芷,矮子一臉死灰坐在旁邊,感覺被人偷了一百萬。
擡頭再看,才發覺,幾個六門的後人確實對這些奇異的刺激,有着天生的抵抗力。
布魯克公司的隊伍裡,除了囉嗦還能動,其他人都扶着牆,狂吐不止。
我看見吳醫生吐出來的,都已經是綠膽汁了。
再吐下去,怕是胃都能吐出來。
看來這人魚老祖宗,確實有板眼兒,一開口,我們幾乎全軍覆沒。
整個空間裡,漂浮着一股子嘔吐物的酸臭。
等他們吐得差不多了。我就問袁天芷,在我進到洞裡的幾分鐘,到底發生了什麼?
袁天芷幾乎沒有聲波攻擊的後遺症,只是稍微有些蒼白。她揉了揉太陽穴,回憶了一下,才說:“居魂這個人,總是神出鬼沒的,在我們的注意力都在洞口的時候,竟然沒有一個人,看見他到底什麼時候走到牆邊,又是怎麼拿出了那個東西的。”
“什麼東西?”我問。
袁天芷指了指那人魚的頭骨,道:“就是那玩意兒能發光的腦子。”
我詫異地回頭看了看忽明忽暗的“人魚壁燈”,詫異道:“你是說,取出了它的腦子,它就會唱超聲波?”
袁天芷點了點頭,“應該是這樣。”
接着,她告訴我,居魂把人魚的腦子拿出來之後,所有人都被那聲音震得動彈不得,囉嗦舉起槍打他,卻沒有打中。
我看了看地上四散的子彈頭,又走到我對面的透明石壁邊,發覺上面確實有幾個圓形痕跡。
湊過去聞,有火藥味兒。
我暗歎,這尼瑪什麼材料的,全天然防彈玻璃?要是能弄回去,申請個專利,豈不是發大財了?
這不找邊際的想法只存在了一秒鐘,我突然就覺得有問題了,居魂怎麼知道,拿出人魚的腦子,就能觸發它們歌唱的機關?
難道他回覆了記憶?什麼時候恢復的?亦或者說,他一直都沒有忘記過以前的事兒,從見到我的第一面開始,全是在說謊?
一開始用腦,頭就不自覺地開始痛,緊接着有點反胃。我怕我到時候變成吳醫生那個樣子,趕緊坐了下來,擡頭看着上方的樓梯,想讓自己放鬆下來。
猛地,我就看見,頭頂上的那一段樓梯,正在移動。
石頭與石頭的摩擦聲在這個梯形深井裡,產生了迴音。
這東西在暗無天日的地下不停地按照同樣的週期來來回回,它到底存在了多久?又是什麼樣的人,製造瞭如此龐大神秘的地下宮殿。
我靠着牆,放鬆了身上的肌肉,仰着頭,忽然覺得自己是那麼渺小。
回過頭來想一想,自己以前混吃等死的生活,簡直就是恍若隔世。
週期…週期?慢着…好像有哪裡,不太自然…
猛地一下,腦子裡閃過一絲異樣的想法。
我嗖地一下站了起來,一把抓住旁邊的袁天芷,大聲道:“我…我們昏迷了多久了?”
袁天芷被我的動作嚇了一跳,頓了頓,纔開口:“不到一個小時啊,怎麼了?”
矮子估計跟我想到一塊兒去了,他也站了起來,眯眼看了看頭頂的樓梯,轉頭道:“小樑,你的意思是…那居魂,難不成…?”
矮子這句話,說的簡直就是蚊子叫,極度的不敢相信。但是去除所有的不可能,真相再匪夷所思,也都是真相。
我點了點頭,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堵住了的感覺。
“他騙了我們。”我看着一臉茫然的袁天芷說。
我繼續解釋:“是他說樓梯移動的週期是24小時,但是我們才昏迷了一個小時,最後一段樓梯就已經移動了。這裡總共就三段樓梯,不算第一段。我們下來後總共不超過兩個小時,也就是說,它的週期,實際上,是一個小時左右。”
“他爲什麼要這麼做?”袁天芷問我。
我心說你問我我它孃的問誰去啊,這居魂,一直都是個啞炮,根本不知道腦子裡想些什麼鬼。
“不管怎麼樣,他就是不想讓我們繼續往裡走了。”
就在我們討論來討論去的這會兒,布魯克公司的那隊人恢復的也差不多了,只有正雄的臉色,還稍微差一些。
只見囉嗦和正英說了兩句什麼,突然地,他們就跑到那個洞裡,好像正在往裡面塞什麼東西。
我們湊了過去,我問囉嗦:“你們幹什麼呢?”
囉嗦也沒看我,回道:“你們一起的那小兄弟,把這個洞給堵死了,我們準備把它炸開!”
我一聽就急了,趕緊拉住他:“你丫瘋了是不是,特媽的有沒有常識,這是承重牆,炸了咱都得死!”
囉嗦皺眉,顯得不耐煩,大力推開我,把我推得往後一個趔趄。
袁天芷手中的銅傘刷的一下就全部張開來了,她憤憤道:“你給老孃放尊重點,再動手,我保你人頭落地。”
眼瞅着火藥味兒一下就重了,我趕緊攔住袁天芷,對矮子揚了揚下巴,“哥們兒,想想轍兒,你會不會打盜洞?”
矮子本來也準備發作,聽我這麼一說,驚了一下,呃了一聲,尷尬地笑了笑,轉頭對囉嗦道:“要不,我試試?不行你們再炸?”
囉嗦點點頭,吹了聲口哨,正英立刻從洞裡退了出來。
矮子貓腰鑽了進去,過了一會兒,裡面傳來了細小的摩擦聲。像是有人用指甲在撓。
囉嗦不屑道:“小樑先生,怎麼着,你朋友準備用手挖出去,裡面可是堵了塊大石頭,這爭分奪秒的時候,可開不得玩笑啊!”
話剛落音,矮子便鑽出來,我看到他十個手指,還有兩條前臂上,全是細絲,細絲全都延伸至洞中。
他對我道:“那居魂,也不知道哪兒弄到的封門條石,豎着塞了進來,正好卡住了洞,我探了探,幸好這條石不到十米的距離。”
我看了看矮子手裡的細絲,道:“你準備怎麼搞?”
矮子拉了拉細絲,讓它們繃緊,說:“我把針橫豎在條石中,鑽出許多路線,我一拉,這些東西一切割,整個條石就碎成了許多小塊,我們把小石頭清出來,就能過去了。”
我忽然記起矮子跟我說過,他的針後面連接的,都是他的神經纖維。我一把按住他的肩膀,“臥槽,你這,不得疼死?”
矮子蹲了個馬步,雙手舉了起來,笑道:“你們就記得,這是咱勞動人民,用血肉,給你們鑄成的長城!”
說罷,矮子雙臂迅速一交叉,同時大喝一聲,緊接着,只聽見那個洞裡,無數的石頭碰撞聲,轟隆不絕。
洞口隨之噴出一陣石灰粉塵,我都來不及捂嘴,硬吸了幾口,被嗆得直咳嗽,眼淚橫流。
再一睜眼,矮子滿臂血,吳醫生拿來了止血藥,拼命往上抹。邊抹邊道:“好漢,您使的,這是什麼招啊?”
矮子得意地笑:“告訴你你也不懂,祖宗留的絕學,不外傳。”
我拍了拍矮子的背,“牛!真牛!”
矮子得了恭維,喜形於色。
就在這時,灰燼散去,突然間就聽見囉嗦輕哼了一聲,道:“這…哪兒來的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