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航海圖上映出的熒光地圖結構實在太複雜,我試着記了幾次,都記不下來。
天上有云,飄過遮住月亮,眼前瞬間就黑了下去,地圖上的筆跡沒有月光的照耀,隨即就消失了。
我皺了皺眉,傷口擠在一起,疼得我直咧嘴。我知道不能再等到早上了。
老賽騙了我們,也騙了他們。這件事估計只有我發現了,也不知道還剩下多少時間,但是絕對不能再拖了。
低頭再次確認人魚已經走遠。我鼓起勇氣,慢慢爬了下去。
地上的水位只不過到我的腳背,而且還在下降。我趕緊按照原來的路返回到古船所在的裂縫處。
這樣是會耽誤很多時間,但是我不認路,只能把古船當作唯一的標示。
我心裡暗示自己必須加快速度。可能是因爲以前經常包夜打遊戲的緣故,我對夜晚的時間估計得相當準,外面在幾更天能黑成哪個程度,我心裡大致都有數兒。
我擡頭看了一眼,心想現在應該還不到午夜。
這點時間在島上跑上四分之一的路程,還要負重。我一下心就沉了。
咬着牙,我找到了剛纔倒下了那棵樹的位置。轉對方向,默數了一二三,立刻開跑。
跑跑停停大概半個小時,我就累得腰都直不起來了。這時,我已經到了囉嗦他們之前被破壞的營地。
營地顯然已經廢棄了,囉嗦他們也扔下了很多無用的裝備。
去古船方向的路,一去一回,也熟悉了。我很快找出了方向。不敢停留一刻,朝前進發。
趕路的途中。我理了理思路。
首先,老賽沒對我們說實話。什麼到了這個島上會喪失所有的記憶力,絕對都是放屁。我外婆這人,疼我老媽疼得不要不要的,她如果知道有危險,就算老賽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她都不會讓我老媽涉險一步。
而且我老媽從來沒有提到過什麼島的經歷。
爲什麼呢?如果一個人沒有危險的記憶,他肯定會有意無意在閒聊中談起。
我老媽的性格我最懂,能炫耀的她絕對不會藏着掖着。
她之所以沒有說過的唯一原因,就是她刻意隱藏。想到這裡,我忽然有種莫名其妙的生氣,爲什麼,樑家人的事情,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我?
我暗歎了一口氣,真是想對峙也沒辦法了!
接下來就是第二點了,那個布魯克公司,百分之百就是特媽的老賽的公司!
在海上走貿易,還對這件事如此瞭解,除了老賽就沒有別人。而且他就快死了。不會把成敗全都壓在年輕的六門身上。
老外都有planB的。
囉嗦他們這隊人,就是老賽的後備計劃。
然而老賽也沒跟他們說實話。那個死了的麥克,他沒有等囉嗦他們的支援,孤身進入古船,也是違反陸戰隊員的規定。除非,他有老賽的特別指示。
孃的,我之前怎麼就沒注意到呢?
還有那個“樑先生”,到底是誰?
我想着想着,很快就來到了古船所在的裂縫處。
裂縫底下傳來奇怪的聲音,彷彿有一羣人在底下開酒席,不停碰杯。
這人魚是在過年嗎?我搖搖頭,看都不想去看。立刻找到了月光最明亮的地方,攤開航海圖。修正方向,我刷地擡起頭,看向我的左手四十五度的方向。深吸一口氣,衝了出去。
長跑過的人都知道,只有起跑之後最開始的那半個小時,人是清醒的。之後的階段,所有的氧氣都供養到了肌肉裡。腦袋裡面除了呼哧呼哧的呼吸聲,完全沒辦法思考另外的事情了。
而且也不能停!
我跟自己說,不能停!不要停!
接下來的一秒,又覺得這樣說很尷尬,有點污。
跑了不知道有沒有一個小時,事後想來,肯定沒有那麼久,頂多也就十五分鐘。但是當時缺氧的情況下,時間簡直就是飛速地快。
突然之間,我感到森林一下就稀疏了。
前面有什麼,我也看不清楚。
我想停下來,但是腳已經停不下來了。我簌簌一聲,整個身體就躍了出去。
身前一下就空了。又是一塊空地。
我立刻停了下來,霎時聽見了心碎成渣的聲音。
整個空地上,全是人魚。起碼有一百條。
它們也愣了,雙方大眼瞪小眼,互瞪了一秒鐘。
緊接着,我嚥了口唾沫,啥都不管,扭頭就跑,心說這真他孃的冤家路窄。
身後立刻傳來一陣巨大的樹枝被壓斷的聲音。
我眼淚橫流,老子到底是犯了什麼太歲哦,總是會變成這樣的狀況?這人魚能被封嗎?
我只有這點能耐,孃的。總要試一下!
我擦掉眼淚,邊跑邊摸畫筒。
我一把將酒的畫像拽了出來,用力太大,結果被撕爛了一半。
我閉着眼嘖了一下,大罵自己沒用。
然後我抓着自己臉上的傷口,抹了一大把血,往畫上一按。
然而卻什麼也沒發生。連那條傻x蛇都沒有出現。
我哀嚎了一下,感到肺都要炸了,整個人只有出氣沒有進氣。
我完全不敢回頭,但是聽聲音,它們都已經到我的後腳跟兒了!
我只得跟着光亮狂奔。
慢着…哪兒來的光亮?
我猛地就意識到了,前面有人!有營地!
是囉嗦嗎?是居魂和矮子嗎?誰都好!快來救我!
我幾乎狂吼起來,把這些人的名字全都喊了一遍!
沒有人回答,只有身後人魚尖刻得嚎叫。
我用肺裡僅剩的一點兒的氣,大罵:“江之一!居魂!你們兩個孫子!快出來幫老子,老子快死了,還是不是兄弟!”
還是沒有人類的回答,我心底徹底涼了。體力的下降和恐懼的絕望把我逼到絕境,我近乎瘋狂地穿過樹林,手啊腳啊都像上了發條,停不下來。
幾乎就是幾秒鐘的時間,我看到眼前樹木之間的空隙越來越大,視線越來越清晰!
最後那一刻,我身前一下寬闊了起來。
然而我卻懵了,發出亮光的,並不是他們其中任何人的營地。
這裡…居然有一座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