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瞄了掌櫃一眼,他戴着一副金絲夾鼻眼鏡,正盯着第一張畫卷。
“起拍!”他揚了一嗓子,旁邊的胖子立刻舉手。
“五萬一次。”他淡淡地道。
應該沒人會把鬼眼漂放在第一幅,看那胖子,智商不高的樣子,他真的知道這個賭畫局,是爲了出手鬼眼漂嗎?
環視四周,這裡除了我和胖子,幾個人年齡各異,兩女六男,都在觀察着掌櫃的動作。
這幾個人,絕對都是掌眼,他們每個人都帶着一個小包裹,我一看就知道,裡面是掌眼需要用到的工具。
其中一個男人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這個人大概六十多歲,頭髮往後梳,髮根發白,穿着盤扣絲褂子,很像那種晨練太極拳的。
他從進到這個屋子裡開始,從頭到尾都舉着一個懷錶,一雙眼睛緊緊盯着掌櫃。
目光又投向掌櫃,他不慌不忙地主持着拍賣賭局。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猛地一震,我驚得一激靈,發現是花七回了我一條微信。
“你在哪兒?”
剛纔那掌櫃一報價,我就懵了,直接要花七打十萬塊錢來。
據說越有錢的人越摳,看來剛纔他只是跟我客氣,錢數量一大,是個人都會反悔。
我也沒抱什麼希望,回道:梨園兒。
“你在幹什麼?”看花七的速度,他應該是盯着手機在看。
“賭。”我就回了一個字。心說算了算了,我剛纔太沖動,衝動是魔鬼,一藉藉那麼多,真不是我的作風,主要是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還上。
賭畫的事,果然還是有錢人玩兒的,乾脆就一路裝死,到時候問我爲什麼不出價,我就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算了。
這樣想,自己這關就過去了。我又給花七發了一條微信:我剛纔開玩笑的。
沒想到的是,花七發起了視頻,我趕緊逃出耳機插上,接了,一看花七的樣子,我就愣了。
他正在參加綜藝節目錄制,那個節目還挺火,但是沒什麼節操,以整人爲主。
後面有一個工作人員,正在往道具杯子裡倒紅色的液體。
而花七,穿着一件兔子連體衣,表情十分尷尬。
他小聲道:“你沒被人綁架?”
其他人都有凳子坐,我就乾脆縮在牆根兒,“我特媽在梨園呢。”說着我舉起狗,在手機面前晃了晃。
花七皺了皺眉,猶豫了一會兒,才道:“你…在賭畫?”
我一驚,心說這小子居然知道賭畫的事兒,點了點頭,“起拍價5萬,30萬封頂,我我就是來試試。”
心念一轉,覺得還是說實話,“我發現這裡有一幅鬼畫。”
這句話剛說完,忽然就聽見花七那邊有人在喊,他立刻關掉了視頻。
不到十秒,我的銀行賬戶,多了40萬。
我數着零,差點就老淚縱橫,一是感動,花七這麼信任我,二是悲劇,我它孃的要是拍錯了,只能去賣腎。
嘆了口氣,我回了花七一句:別喝三號杯。
就在我玩手機的這檔子,第一輪已經結束了。
我看見那胖子拍下了畫卷。不過賭畫的規矩,要到結束的時候,才能打開卷軸。
我看到他一臉笑意,轉頭對我輕蔑地道:“狗尿哥,咋的啦?嚇懵了?沒見過這陣仗吧?回去好好養你的狗子,別來這裡摻和。”
他說話的聲音很大,一下引來了身邊人的不滿。
接下來的三幅畫,我都試着出了個底價,然後被人壓了過去。
我卻發現,只有那個拿懷錶的老爺子,一直沒動聲色。我只看到他掐了幾次表。
算計什麼呢?我的直覺告訴我,他也是來賭鬼眼漂的。
順着他的目光,我疑惑地望向掌櫃,幾秒鐘後,我猛地意識到,他是在幹什麼。
他在計算掌櫃的呼吸頻率。現在很明顯地可以看出掌櫃的頭上開始微微冒汗,呼吸有所加快。
所有做掌眼的,對人細微的表情變化,都必須瞭若指掌,這比會不會看畫更重要。畫可以作假,人不能作假。
老狐狸,跟我鬥?
我一瞬間就燃起了鬥志,你看他,老子就看你。
這老爺子比掌櫃更緊張,看來他今天勢在必得。
其他的人,有兩個已經拍了,到了第六幅畫的時候,我看到那掌櫃,吞嚥了兩口唾沫。
“起拍!”他道。
“十萬!”我一轉頭,就看到那胖子舉起手,一下站了起來。
他真的是每一幅都要插一腳。這時,那老爺子也轉過頭來,狠狠地瞪着他。
“看什麼看!老不死的,沒錢?憋着!”胖子指着他道。
老爺子橫了他一眼,第一次開口,舉起手,“十五萬。”
我草天草地草空氣,你們都是神豪,隨便一加五萬,老子賣血賣成人幹都還不上!
我一股無名業火冒了出來,蹭地站了起來:“尼瑪!二十萬!”
胖子愣了,轉頭看着我,輕輕捅了捅我:“狗尿哥,這裡花的可是真金白銀,不是你的小蝌蚪!”
我一下毛了,大聲道:“別跟老子叨叨,老子的蝌蚪,幾個億!”
就在這個時候,只聽見老爺子嘶啞着嗓子:“三十萬,這畫歸我了。”
我反應就慢了一步,就被這老爺子搶先了?就怪這胖子!
只見那老爺子走了過去,伸手準備拿畫,但是掌櫃卻沒有遞給他。
我大喜,老爺子雖內行,還是缺了點兒火候。
我走過去,一把抓起鼎裡的銅錢,一共八枚,擺在了掌櫃面前。
老爺子驚訝地看着我,我淡淡一笑,對掌櫃道:“三十萬,歸我了。”
掌櫃好像鬆了一口大氣,沒想到的是,他對我鞠了個躬,伸手坐了個請的動作,“樑先生,裡屋,掌吃有請。”
其他人都看呆了,老爺子一下抓着我的手腕,感覺就要氣炸了,“爲什麼給他?”
我剛想說什麼,掌櫃一把攔住,微笑着說:“這位樑先生,纔是真正的行家。放心,其他人拿到的,都是真跡,絕對比30萬要值當。”
老爺子可能萬萬沒想到,自己算了那麼久,還是被人算了。
我抱着狗,回頭對胖子做了個拜拜的動作,一手抓着畫卷,在他們驚歎的目光注視下,昂着頭,走進了裡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