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張警官的表情來看,我在他心裡,徹底淪爲了一個變態。
這事兒完全沒法兒解釋,張警官能接受世界上有妖鬼,就已經超乎我的意料。再讓他知道,蛇能變人,人能變蛇,他的三觀,絕對要毀。
我對張警官道:“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關係,只是這人智商不高,不這麼說,他就沒有安全感。”
我轉背,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眼神挑了挑,意思是這人有毛病。
張警官好像是領會了,疑惑地看着我,“你怎麼老是收留奇怪的人?”
我心裡罵道:老子自己沒得選!
就在這時,張警官的電話響了,接過之後,從簡短的對話裡得知,警察已經到了門口。
我看了一眼阿九,有些犯難,他作爲在場的人,必定要被詢問,我用腳底板的皮屑想,都知道,他要麼不開口,要麼就是全部說實話。
他的智商,和青嵐沒得比,他的字典裡沒有說謊這兩個字。
不料,張警官掛了電話,馬上對我道:“你帶你寵…你朋友快離開吧。”
我心領神會,拍了拍他肩膀,和阿九快步跑了出去,跨過旁邊的綠化帶。
阿九批頭散發,估計自己也覺得不方便,突然就從手裡變出一條極小的蛇,把蛇當作橡皮圈,將頭髮束了起來。
他對我道:“江之一和居魂…”
話還沒說完,我馬上要他打住,道:“別再在我面前提起這兩個人。”
阿九立刻閉嘴,“那裡的人,有問題。”
他帶着我走的方向,是馬戲團,我一下明白,他說的就是那幾個團員。
我點點頭,想了想,還是問阿九:“靈獸變成人形態,需要怎樣的條件?”
阿九沉默了半晌,才說,“我也不知道,畫裡的力量沒有了,一般的靈獸,也許會回到原來的世界,也許會自己回靈獸山,進入輪迴。但是變成人形,可能是靠自己的意志。”
我很驚訝,一方面他是自己選擇來幫助我,另一方面,他居然會用“意志”這種高端詞彙。
“你爲什麼會問我看不看得見你?”這句話有些繞口,我刻意一字一句地說。
“你不知道?”阿九突然停了下來,甩頭看向我,他的瞳孔,還保持着蛇的樣子,看起來,有些嚇人。
瞪我幹嘛?我知道還來問你?
但是他現在是個人,是不能隨便上去就是一丁鉤兒,我嘆氣,“我現在就是普通人,剛纔那小鬼,我只能看得見一團黑影子。”
他道:“你看不見我們,但是我們看得見你,你知道,我們用靈體站在你面前,你直接穿過去,我們是什麼感覺?”
我心裡一緊,這種被無視的小透明狀態,自己也經歷過,有深切體會。
不自主地伸手摸了摸阿九的頭髮,發覺非常的硬,根本不像人的頭髮那般柔軟,更像是鱗片。
“等等…你說你們?”我忽然像觸電一般,反映了過來,“還有誰?難道是…我的小鬼?”
阿九直愣愣地看着我,“對,他一直都在你身邊,但是他的力量非常弱,沒辦法像我這樣人體化,那天你被拉進水池裡,也是他從後面拉了你一把…”
我瞬間就呆住了,站在馬戲團門口,說不出話來。
半晌,我才道:“他現在也在?”
阿九點頭的這一瞬間,我背上的冷汗就流了下來。一股極大的恐懼感,蔓延到我心裡。
他一直都在我身邊,那我看見的那團黑影子!是誰的小鬼?我它娘以爲是我的原因,才讓那些人死了,原來全是我自作多情。
看着面前馬戲團的表演場,我想起空中飛人被割頭的那個慘狀,一下收斂心神,徑直走了進去,對阿九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進去後,阿九摸索着打開臺上的燈,我跟着他上去,臺子旁拉起了警戒線,我鑽了過去。
“你這麼大動靜,不怕馬戲團的人出來?”我看着臺子上的斑斑血跡,問道。
“這就是,我要跟你說的,他們晚上都不在,江之一的飲食,都是他助手送的,裡面下了一些藥,他晚上在幾個小時之內,醒不過來。但是對我沒有用。”阿九往臺子走去。
臺子後面異常黑,這種舞臺的設計,後面有一個隱形的地方,那裡有一個很寬的梯形實木臺,觀衆在臺前看不出來,這是特別爲魔術表演準備的,當時警方搜索過那裡,並沒有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大部分都是魔術師的用品。
“對了,你是怎麼混進馬戲團的?”我輕聲問,探頭向後看,阿九已經繞過實木臺,我看不見他了。
聲音一出,卻石沉大海。阿九沒有回答我。
“阿九?”我又喊了一聲。
還是沒人回答。我最不喜歡這種狀況,總覺得會發生什麼。
心跳加速,我忐忑地走向實木臺子的後方。
前臺的燈光那麼強烈,竟然照不到這裡,我連自己的腳都看不清。
“他們在招有特殊技能的人,我會舞蛇。”
我猛地一驚,背上的汗唰地流了下來。
這聲音,居然是從我背後傳來的!
我慢慢回頭,看見阿九,手裡盤着一條蛇,他的瞳孔散出暗暗黃光。皮膚上開始出現一些蛇鱗片的花紋。
“其實,前幾天,我們就見過面了。”
“什麼時候?”我淡淡問道。
“那天晚上,我在給那個小鬼,送氣球,本來是想抓住他的。”阿九低下頭說。
我恍然大悟,原來那個人是你!
我死死地盯着他,心說當時你跑個毛啊,你不跑,把真相告訴我,這後面的事,就不會這麼複雜了!
阿九沒意識到這個問題,又道:“我知道,那個飛人,是怎麼死的了!”
我倒抽了一口,這小子要麼就是說終極廢話,要麼就是說爆炸消息!
阿九擡起頭,看向舞臺頂部,那裡搭着縱橫交錯的鋼鐵衡量,還有很多巨大的照明燈,空中飛人死的時候,那個奪命鋼圈,就是從那上面掛下來的。
阿九的喉嚨裡,發出嘶嘶的聲音,他跟我在一起,就不必僞裝了,估計會慢慢恢復到蛇的樣子。
他接着道:“這件事,我們靈獸,妖鬼,都做不出來。”
我手心裡開始發汗,果然,做出這種殘忍事情的,只能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