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狂藥皺着眉頭,探出腦袋望向迴廊盡頭,心說這些人老喜歡裝神弄鬼,好好地出來見人又怎麼樣?八成躲起來的女人醜得天怒人怨,所以才老躲在暗處,不敢正相見。這柱子洞的中部石廊裡明顯是藏東西的地方,而且以前被人匆忙地帶走了許多東西,如果有機關的話,早就傷到那羣人了。李狂藥吃定沒有機關,也知道裝不了機關,隨即就拿過魚油燈,大步跨向暗處的女人。
丁細細見那女人一動不動,怕她來者不善,手裡可能有武器,因此着急地追出去,想叫李狂藥別走太快了。可當魚油燈的黃紅色光芒照射過去時,他們才發現那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尊天若天仙的彩色石雕。女人石雕身披淡藍輕紗,手握一隻金笛,平靜地望着遠方,似乎能看透這黑暗的海蝕洞一樣。
丁細細本身長得很水靈漂亮,可一見石雕女人,頓時就覺得自己黯然失色了。李狂藥也看愣了,以前經常在市井裡見到小姐,以爲那算美女了,卻沒想到世間還有這樣的仙容神貌。可惜的是,這只是一尊石雕,不是活人。李狂藥心想,石雕應該是按照人雕成的,如果見到真人,那不是讓嫦娥這些仙女都無地自容了?
“你看傻了?”丁細細沒見到李狂藥有反應,然後就撞了他一下。
“沒有!”李狂藥慌張解釋。
“撒謊!其實我也覺得她挺美的!”丁細細傾心道,“不過好奇怪啊,爲什麼石雕會被擺在這裡?”
“是因爲太重了,沒辦法帶走嗎?”李狂藥問。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在東西被帶走前,它爲什麼被擺在這裡?莫非以前住在這裡的人是個男人?他太想某個女人了,所以雕了她的模樣出來?”丁細細邊說邊打量石雕。
李狂藥同樣覺得奇怪,想要也打量這美女石雕,卻又很不好意思。接着,魚油燈閃動火焰,李狂藥被美女石雕手上的金笛反光,這才靜下心來,細細地觀望那支金笛。自從他們上島後,一直神秘的笛子聲飄出來,時斷時續。現在找到一尊石雕,上面有一支雕琢精美的笛子,李狂藥實在沒辦法不覺得笛子有古怪。
石雕的色彩是很多年前繪上去的,到現在也未褪色,丁細細不停地讚歎,還想刮點顏料帶回去研究。按理說,這種通氣的地方,再厲害的色彩也要褪色,不可能維持得那麼久。當看到丁細細要刮點顏料下來,李狂藥想說萬萬不可,但話還沒出口,對方就已經用匕首去輕輕地颳了幾下。
可是,丁細細竟刮不下任何東西,仔細湊近觀查,這才發現石雕身上裹了一層琥珀一樣的東西。這層透明的物質很薄,可又堅固無比,也保證了裡面的顏色不會褪掉。丁細細心說,這應該是什麼奇特的樹漿裹上去的,現在起碼過了千百年,估計已經跟石頭一樣硬了。
李狂藥怕附近有人,於是把燈放到地上,自己走到附近去。這裡光線不能普照,誰要是想躲在附近,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李狂藥沒走多遠,柱子洞上頭就掉了幾塊石頭下來,砸到底下的地上。那聲音很響亮,一下子就引得李狂藥緊張起來,以爲有什麼人爬在上面。可是這柱子洞都是直上直下的,只有一條不高不矮的海柳棧道能順勢走到柱子洞壁的中端。如果不是猴子的話,很難徒手爬在巖壁上躲藏。
石頭掉了幾塊後,接着就沒其他動靜了,偏偏李狂藥手裡沒有別的照明工具,只能拼命地把頭探出石欄,往上張望。光線照不到的地方,李狂藥什麼都看不到,只有黑洞一樣的環境。這時候,丁細細還在忘我的解說,音樂和酒相輔相成,自古就是如此。比如,宋朝的古人有觀測過,如果彈奏慢節奏的音樂,人會加快飲酒速度,一杯一杯地喝下去;而如果彈奏快音樂,人反而會慢啜細飲。這也是爲什麼,有的酒館、酒吧會經常播放緩慢的、悲傷的音樂,普通人還以爲那是一種情調。
這時候,李狂藥越來越緊張了,便回頭喊了一句:“喂,你別弄了,快來看看,先進來的人肯定在這附近!”
“急什麼!你過來吧,別走太遠。”丁細細冷靜道,“他們既然躲着不見人,肯定是有他們的顧慮,沒準他們還怕我們呢。要是想耍陰招,不一定玩得過我們。”
“你別那麼說,萬一真出事就不好了。”李狂藥轉身說,“既然前面是死路,我們還是快點回去找劉付狼,再找別的出路。”
“等等!”丁細細這時叫住李狂藥,低聲道,“我把那層膜剝開了,你快來看,這些顏料後面居然還有東西!這石雕果真問題很大!”
李狂藥愈來愈覺得危險很近了,可聽到丁細細那麼說,又好奇地走回去。花了幾分鐘,丁細細已經小心地剝掉一片堅硬的薄膜,還將顏料颳了一點下來。因爲石雕非常精美,所以丁細細也沒有大刀闊斧地破壞,就怕褻瀆了這位美人。李狂藥繞到美女石雕的後身,提起魚油燈瞅了瞅,心裡就說不會吧,這怎麼可能?
而這時候,劉付狼已經在龜墟洞等得不耐煩了,洪連海也漸漸恢復了。可惜的是,洪喜鵲還是沒撐下來,李狂藥他們一走,她就死了。劉付狼沉默地坐在火堆邊,一邊自己做兩個火把,一邊想剛纔的發現。先前,劉付狼想去找龜殼舀酒喝,翻了龜墟深處的碎片後,竟找到許多佔卜有的龜殼,上面大多是商朝時代用的古符。
無疑地,那些古符就是甲骨文,因爲商朝晚期的諸王用龜殼占卜,那種古文是刻在龜殼上的,所以就叫甲骨文,也叫殷墟文字。劉付狼無法解讀甲骨文,但他卻認得這做古文的風格。一見到龜墟下有這麼多佔卜用的龜殼,劉付狼就納悶地想,商朝時代的國力縱使再強大,也不可能來到遠海處的大海石上面。可這裡明明有很多佔卜龜殼,很多都已經石化,或者化爲塵土,不像是近代產物。如果是後人把龜殼帶來,又是有什麼目的,難道他們認爲古人的占卜很靈驗,想拿來窺視未來?劉付狼認爲這不太可能,商朝離當代太遠了,古人占卜的未來,也成了當代人的歷史,何況這些占卜多半不靈驗。
坐在龜墟洞口,劉付狼想不出答案,於是就耐心地等丁細細回來。她那般聰明,肯定能想出原因。可是,劉付狼等了老半天,誰也沒有回來,倒是洪連海開口咳嗽了幾聲。本來劉付狼又想拿洪連海練練手腳,但想到洪喜鵲已經死了,他才忍住這念頭。當知道洪喜鵲死了,洪連海只難過了一會兒,然後就站起來說:“我要去前面看看,你想留在這裡就隨你便。”
“那你妹妹怎麼辦?你不背了?”劉付狼坐在地上,頭也沒擡地問。
“算了,她就在這裡吧,反正船老大也需要人陪。”洪連海脫口而出。
“我怎麼聽你的口氣,好像確定船老大已經死了?他不是失蹤了嗎?”劉付狼立刻手握起一把刀子,擡眼瞪上來。
“啊——!”突然,一聲叫喊傳進龜墟洞,驚得劉付狼馬上站直身子,因爲那是丁細細的喊叫聲。果然還是出事了嗎?劉付狼不再做停留,隨手拎起做好的火把,然後就馬上往前跑。洪連海沒有背上妹妹,也跟着跑,就怕被一個人留下來。可他們不知道,丁細細根本不願意有人跑來,她那聲驚叫也不是在向人求救,只不過是被嚇了一跳。
先說丁細細在石雕身上刮下一層東西后,發現石雕內身繪有奇怪的字符,她馬上就叫李狂藥過去看。那些字符讓李狂藥好生眼熟,想了想,他想回憶起曾在太奶奶的地洞見到過。可惜,他那時沒認出什麼是字符,也沒有一下子全部記下來。丁細細一開始也認不出,在昏暗的光線裡搜腸刮肚,好不容易纔想起來,以前她老爹有本古書,上面記載這是一種元朝時期的笛譜符號。
“笛譜?這些東西有什麼用?應該已經不流傳於世了吧?現在都用簡譜了。”李狂藥不明白地說。
“古人既然把東西刻在這麼隱蔽的地方,肯定有他們的用意。你想,這女人手握一支金笛,我們又聽過幾段笛聲……肯定還有什麼秘密是我們不能理解的。”丁細細興趣漸濃地說。
怎知道,這時候有兩個人終於現身了,他們一前一後,從一間空洞石室裡奔出來,很快就往海柳棧道跑下去。李狂藥忙叫丁細細別管石雕了,趕快去逮住那兩個人,免得他們又躲起來。那兩個人沒有點燈,也沒有任何照明工具,兩個人就跟有夜視能力一般,在黑暗中奔逃居然如履平地。
丁細細又颳了一層薄膜,發現內層裡有一張藍色綢緞,她已經摸到了一角。那藍綢摸起來跟新的一樣,也許是受了薄膜的隔絕保護,所以才依然如新。丁細細着急地薄膜統統刮掉,小心地取出了夾在內層裡的藍綢,心說這一定很重要,必須帶出去。那藍綢不算大,只有半張報紙那麼大,可上面用金漆畫滿了奇怪的笛譜,不知爲何被古人這麼神秘地收藏着。
李狂藥看到丁細細一點兒也不急,他就說:“你倒是快點啊,不然我把燈拿走了!”
“這裡只有回去的路,他們要是逃了,肯定遇到野狼,你不用着急。”丁細細鎮定道,而她說得也有道理,同時把藍綢交給李狂藥,“你好好收着,將來也許能派上用場。好了,我們走吧!”
李狂藥心神不寧,總覺得那兩個人耍了什麼把戲,只是他和丁細細還沒有看出來。要不然,那兩個人爲什麼不點燈,就是怕撞見他們嗎?那兩個人明明懂得九虺怕光,進來後卻沒有點燈,這太不符合常理了。李狂藥越想越不對勁,當他和丁細細慢慢走下海柳棧道時,柱子洞裡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把沒有準備的他們嚇了一跳,丁細細甚至驚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