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外繚繞着層層青煙,掃開了一層,又有一層。李狂藥身體火熱,青煙撲來時,竟自動彈開了。青猺見放屁無效,一個個地張嘴咬人,眼看一隻只地被李狂藥幹掉了,還不怕死地衝上來。李狂藥一邊殺退青猺,一邊奇怪地望着洞裡,覺得很眼熟。好一會兒了,李狂藥纔想起來,這不就是他們剛纔待過的棺材洞嘛,被抹去灰塵的那塊石頭上還刻着篆文“西天寶洞”呢。
王歐陽跟出來時,一眼認出這裡是同一個棺材洞,可他們又沒走進岔道,直直地只有一條路,怎麼會走回來了。這裡有這麼多棺材,又有一個剛死不久的老女人,沒準兒遇到鬼打牆了。王歐陽走出裂口洞時,心裡那麼想,走出來了卻覺得不對勁。因爲洞口沒有濃郁的酒氣,當時逃走時,他在洞口吐了一道酒霧,即使散去了也會留下強烈的氣味。這麼說來,他們沒走彎路,至少沒有走回原來的裂口洞。
李狂藥一陣廝殺,滿身是血,那狠樣逐漸鎮住了青猺羣,它們紛紛圍在遠處,肆機再動。王歐陽見狀,拍了拍李狂藥肩膀,對他說:“行了,別再殺了。我們找別的路子吧。”
“我們是不是又回來了?”李狂藥說話時沒回頭,依舊盯着隱在青煙裡的青猺。
“你說得對,剛纔的路白走了。”王歐陽打了哈欠,“我都困死了,肚子也餓了,看來今晚是不能睡,也不能吃了。”
“青猺的肉有毒嗎?沒有的話,我們烤幾隻來吃吧?”李狂藥也是飢腸轆轆,他說,“我們都帶了起火的東西,不是嗎?”
“你拎幾隻帶身上,我們到別處再起火吃他們。”王歐陽舔嘴脣地說,“順便把掉在地上的棺材板也撿了,免得再去找生火的東西。”
“我們去哪兒?”李狂藥怕又像剛纔那樣,繞了一圈又回到原地,浪費體力。
實際上,王歐陽已經弄明白他們爲什麼又回到原地了,因爲裂口洞是個U型洞。人走進一個洞口裡,會從另一個洞口走回棺材洞,再怎麼走都是白費腳力。這裡有十幾個裂口洞,恐怕很多都是同樣的情況。苗女善於用假像迷惑人,真正能邁入西天寶洞的絕非是四周的那些裂口洞,一定還掩蓋在看不見的地方。剛纔他們受青煙逼迫,不得已才退進洞裡,幸虧洞內沒有害人的東西,否則空間那麼窄,遇到危險都不好對付。
黃牧笛沒有把酒賣掉,不可能很富有,因此也沒財力將踏白古城下的洞府大範圍地改造。最多,黃牧笛用了障眼法,在去藏酒地的必經之路動了手腳。之前,聽李狂藥懷疑有洞口壓在棺材下,王歐陽當時不大信,現在一想,也許新徒弟真的說中了。這裡是青藏高原和黃土高原的過渡地帶,地震頻發,地貌會變,地下空間也能變。
王歐陽望着青煙裡的棺材,心想是不是哪個棺材下壓着一道新出現的裂口,通向黃牧笛的藏酒處呢?
果然,不等他們做反應,那羣青猺懾於李狂藥的殺氣,找不機會反撲了,就朝一口放在邊上的棺材跳去。那口棺材和其他棺材一樣,並不算太大,可幾百只青猺從腐朽的窟窿眼鑽進去時,竟沒有將棺材擠爆。王歐陽大步走進青煙裡,跟到那口棺材前一看,卻沒見到秘密入口,只有許多小窟窿,青猺就是從窟窿裡鑽走了。
“它們有幾百只,不可能都在窟窿裡,我們腳底下肯定還有空間。”王歐陽說,“地震發生過那麼多次,難保不震出更多的洞來。酒藏得越深越好,黃牧笛這苗女肯定也是那麼想的。”
李狂藥眉頭一皺,站在旁邊答道:“歐陽公,你是不是說錯了?我們不是在廣東看過那張照片嗎,那些酒和酒器都擺在一個土窯裡,不在這種地方吧?會不會找錯了?”
“傻小子!你不準李狐把東西擺在土窯裡照相好了,再放到別處嗎?”王歐陽講道,“他肯定要放在隱蔽的地方,否則還不如丟到大街上安全。”
“那入口不在棺材下,又不在那些裂口洞裡,該不會我們選錯路了吧?”李狂藥一邊說,一邊吹開濃臭的青煙。
王歐陽也納悶,總之西天寶洞四個字刻在石頭上,那麼洞口不會離得太遠,否則黃牧笛不會把在灰塵上搞了一個詭計。爲了確定所有的裂口洞都沒有問題,王歐陽就叫上李狂藥一起把四周的洞走完,看是不是都屬於U型洞。一連走了幾次,他們都繞回棺材洞裡了,這不禁地讓他們感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在來回走時,李狂藥覺得體內的那股火越燒越旺,眼淚都要流了。王歐陽也有點吃不消,站在洞裡時還坐下來休息了一會兒,嘴裡吐的氣都能把人薰醉。趁着間隙,李狂藥就問酒丹怎麼製作,爲什麼不多制幾粒。而且,酒丹浸在百酒裡過了一百年,居然沒有溶在渣滓,這實在讓李狂藥感到不可思議。
王歐陽坐在地上,大口喘氣,聽到新徒弟這麼問,便說酒丹豈是想制就制的?殊不知,酒丹的原料極難找尋,因爲它只存在於數百年酒窖裡。那類酒窖的泥柔軟細膩,混有五彩之色,在它的深處有時會凝結出石頭一樣堅硬的金色粒子。這種金粒就是酒丹的原料,可因爲只存在於珍貴的酒窖深處,所以很難找尋。你隨便去挖人家的百年酒窖,誰不會跟你拼命?王家的祖先是趁亂世之時,尋到一座主人死絕的三百年酒窖,挖了幾天才找到的兩顆金粒,因此異常珍貴。這種東西在溼潤柔軟的窖泥裡凝結而成,酒液的浸泡不會將它溶解,反而會繼續凝聚酒裡的精華。
王歐陽把話講完,一口熱浪就衝出咽喉,嗆得嗓子好辣,一下子說不出話來。李狂藥一樣好不到哪去,多虧他酒力很好,要不然早就醉死在洞裡了。原先,李狂藥以爲王歐陽誇大其辭,當吃下去了,效果久久不消,他才驚訝這酒丹的神奇。因爲吃了酒丹,而拜一位前輩作師傅,這真是幸運了。
在洞裡坐了好一會兒,在火熱的感覺褪去後,他們的飢餓感越來越明顯,於是就想先生火把殺死的青猺拔毛乾淨,再好好地烤一烤。李狂藥先把裂口洞都走了一圈,實在找不到西天寶洞的入口,然後纔在棺材洞裡生火,順便把青煙燒退。王歐陽嚷着肚子餓了,燒了火後,馬上架起拔掉毛的青猺翻烤。
李狂藥坐在棺材上,來回張望,就怕青猺聞到肉香,又會竄出來。爲防萬一,王歐陽就叫李狂藥塞幾塊石頭,把棺材裡的窟窿眼堵住,省得他們老去盯着。就在這時候,李狂藥想起來,之前看見棺材洞附近有鬼火,也許是前面的人用火燒退青猺。現在市井裡有一種噴火槍,不算是武器,只用來清潔豬蹄等物的毛髮,到處有賣。
王歐陽在烤青猺,肉香味讓他口水都流了,根本沒在聽李狂藥講話。李狂藥也很餓了,便不再去糾結那些問題,只肯定西天寶洞的入口在棺材洞裡,走在前面的人已經進去了。不過,李狂藥很想也買把噴火槍,到時候再遇到青猺這種兇猛的野獸,他就能痛快地噴死它們了。
過了近半小時,棺材洞裡靜悄悄的,沒有再發生狀況。王歐陽烤好了兩隻青猺,分了一隻給李狂藥,倆人就像餓死鬼一樣地開吃起來。雖然沒用調料,但青猺的肉嫩香可口,沒有半點腥味,讓他們吃了還想再吃。同時,酒丹的猛勁也慢慢褪去,兩人變得精神抖擻,哪怕再來一千隻青猺也不畏懼。
王歐陽吃完了,又拔光了兩隻青猺的毛,放在火堆上烤,想再解解讒。李狂藥坐着發慌,便站起來想再到附近看一看,這時候就到有爪子撓石壁的聲音。那聲音跟指甲刮玻璃的聲音差不多,聽得人寒毛直豎,身體都哆嗦了。王歐陽一聽到情況,馬上把烤了一半的青猺的放下,警惕地望着四周。
本來,李狂藥以爲那聲音是從棺材裡的窟窿傳出的,因爲他塞了幾塊石頭堵住了窟窿眼。現在香味飄散,躲在窟窿裡的青猺聞到了,自然貪婪地想分食。可是,李狂藥走去那邊,卻發現聲音不是從那邊傳來的。抓石頭的聲音一開始只有一兩下,接着就越變越多,像一羣人在抓石頭一樣。
“媽的,搞什麼鬼!”王歐陽煩了,便罵道,“有本事明着來,抓什麼牆,難聽死了。”
洞內有迴音,難以確定聲音的方位,李狂藥就伏在地上聽了一會兒,但沒聽到什麼蹊蹺。接着,李狂藥站起來,望着棺材洞的四壁,心想難道抓牆聲是從石壁裡發出來的?可石壁看起來沒有鑿打的痕跡,全然天成,怎麼可能有人在石壁後面挖出秘密空間!黃牧笛一個苗家酒娘肯定沒有那本事,難不成真是她用了苗女的妖法,招了些鬼怪嚇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