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付狼的死突如其來,讓李狂藥震驚不已,還以爲風雨太大,聽走耳了。丁細細也很驚愕,先前李狂藥還打小報告,怎麼轉眼就死了,劉付狼不是兇手嗎?兇手都死了,那還有什麼搞頭?
萬長青把人擡出來,一時吃力,索性就放手,讓另一頭的王歐陽一個人拖着。李狂藥不相信這件事,大步上前,看了一眼劉付狼的屍體,想確認是不是乍死。然而,現實不是小說,要在衆目睽睽之下乍死,那是何等的不易。劉付狼的脖子被人抹了一刀,血流遍地,這可不是化妝能辦到的。
“你不是說江連海被蜈蚣咬傷了嗎?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丁忘憂怒中帶傷地責問李狂藥。
“是不是他走之後發生了別的事?”王歐陽把屍體放下,站在走道里說,“喂,阿藥,你離開的時候,這裡沒有其他人嗎?”
阿藥這個稱呼,一直都是李狂藥父母叫的,連他太爺爺都沒這麼叫過。一時間,李狂藥有些感動,但仍沉住氣回答:“我走的時候沒有別人!除非這裡還有暗門,或者秘道。江連海他……他也不可能動手,那條蜈蚣就夠他受的了!我比你們還想知道爲什麼!”
丁細細知道現在把劉付狼的事說出來無濟於事,興許大家還認爲是李狂藥故意栽贓,於是就把話說開:“救人要緊!屍體先放進駱佬的房間,其他的事以後再說。”
萬長青回頭一看,江連海早就昏迷不醒了,幸好那條蜈蚣被逼進心臟附近後,陷在血肉中就捂死了。不過,要將蜈蚣挖出來,同樣很難。蜈蚣雖然死了,但充塞在皮層下,只能破開皮膚取出來,而且時間非常緊。丁忘憂看了看房間,這裡遠不算無菌環境,可現在不能送人去醫院,隨即就決定當場救人。
“細細,你和李狂藥下樓拿酒,要最老的燒酒,用來消毒的。”丁忘憂鎮定道,說完就把一串鑰匙拋給女兒。李狂藥緊跟下樓,寸步不離,天知道誰落單後,又會重蹈劉付狼的慘劇。話說回來,西樓沒有秘道暗門,以劉付狼的身手,怎麼還會遇害?難道就因爲燈線不足,沒看清楚有人藏在附近?
下樓時,李狂藥全身戒備,生怕有人殺出來。丁細細選了一間酒庫,打開後就想選一罈酒精度高的燒酒,可手一摸竟覺得有點粘、有點溼。酒庫裡的酒都封得很嚴實,絕不會漏泄酒氣,更不會有水冒出來。這裡不是陰溼之地,所以不會有酒苔產生,向來都是很乾爽的。丁細細摸了一會兒,正感蹊蹺,李狂藥就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擡頭往上看。
“奇怪……這怎麼可能?”丁細細一邊看,一邊算了算。
“這間酒庫對應的……應該是我房間吧。”李狂藥說完就想,靠近樓梯的是駱佬的房間,再過來一間就是他的,這裡不是迷宮,不會算錯。
“怎麼會有血滴下來?”丁細細望着天花板,看到血滲下來,滴到酒罈上,不禁地起疑。
“我房間沒門關,大家剛纔都看到了,那裡沒有……”李狂藥想要解釋,可王歐陽卻走到屋外,問他們酒拿好了沒有,要快點把蜈蚣挖出來,否則江連海小命不保。
“救他做什麼?他殺的人多了去了,弄不好野狼就是他殺的。”丁細細不樂地說。
“江連海不是裝的,蜈蚣早就在他身體裡了,他已經變成那個樣子了,別說拿刀殺人,就是張嘴說話都辦不到……怎麼會有血?”王歐陽說到半,仰頭一望。
大家對滴血的事百思不解,若西樓偷工減料,使得血液滲漏,那李狂藥房裡又沒血源,如何能滴出血來?莫不是真見鬼了?大家拿起酒罈,跑上樓一看,當真沒有屍體躺在李狂藥房間,屍體全堆在隔壁。救人的時間寶貴,這三個人沒有聲張,給了酒罈後就問丁忘憂接下來該怎麼辦。
丁忘憂年少時跟過一個赤腳醫生學醫,再加上《醉龍神篇?上卷》講過一些醫學,所以懂得點門道。其實,丁忘憂年少時看《醉龍神篇?上卷》也覺得驚訝,明明是酒學奇書,怎麼講到醫學了。後來丁忘憂才知道,最先的酒其實是藥酒,在古時候酒是分爲兩派的,一派是飲用,另一派就是治療傷病。諸如唐宋時期的古籍《備急千金要方》、《外臺秘要》、《聖濟總錄》都有記載。
酒罈開啓後,一股醉人的味道就掀出壇口,讓人忍不住地暈眩。萬長青心說,好你個丁老妖,居然收藏了這麼多好酒,這壇酒年月不下百年,肯定不是丁家所有,怕也是從哪裡偷挖來的吧。萬長青縱有懷疑,可仍焦急地點起五根白蠟燭,並將刀具燒過,再浸泡到倒出來的酒液裡。
當燒紅的刀尖碰到棕色的酒液時,一股明火就燒了起來,像是放煙火一樣,燒出五彩奇色。同時,煙火消散,騰出一股糧食的香味。李狂藥頭一次見識到這種場面,王歐陽也是一樣沒見過,在王家的龜靈酒學中,根本沒有如此奇幻的酒學醫道。大家屏住氣,就怕刀一下去,血就流個不停。
“出去!別這麼看着我!”丁忘憂不舒服了,便下令趕人。
“那你要盡全力救人,到時候別找藉口啊!”萬長青囑咐。
“你和江家有什麼關係,怎麼這麼關心這小子?”王歐陽很是懷疑,但話一說完馬上就退出去了。
李狂藥和丁細細走出來,關上門後,他們就到房間裡看了看,地板上乾乾淨淨,一滴水都沒有。萬長青不明就理,以爲他們在玩遊戲,懶得理會,一個人在走道里來回踱步。實在搞不懂了,李狂藥就站起來,想去隔壁看一眼劉付狼的屍體。對方的死太突然了,李狂藥聽到劉付狼的那番說辭,還以爲真兇就要露面了,哪知道竟會發生這種驚變。
屍體就在隔壁,萬長青懶得去看,只在等丁忘憂從房裡出來。李狂藥料想沒那麼快,蜈蚣挖出來了,還要縫針,又不是殺豬,一時半會搞不定的。來到了駱佬的房間,那裡的血積出小泊,還沒有凝結,風吹時有些許漣漪,還沒有凝結。屍體上沒有任何奇怪的地方,只有脖子上的狠狠一刀,留下了深深的傷痕。唯一奇怪的地方時,房間的刀不見了,剛纔王歐陽找過一圈,沒有任何發現。至於丁忘憂挖蜈蚣用的刀,那是後來帶進來的,與兇器扯不上關係。
看了一會兒,王歐陽就問:“阿藥,你要想清楚,剛纔你去東樓叫人,當真沒有發現異常嗎?”
李狂藥暗歎,果真師傅勝似親人,一眼瞧出他沒把話說完。頓了頓,李狂藥就小聲地把劉付狼的話複述一遍,王歐陽聽後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李狂藥倒不擔心師傅認爲他說謊,只是住在西樓的人非死即傷,惟獨他還好好的,明眼人都看得出誰的嫌疑大——除非還有別人藏在暗處。
“先是駱佬,然後是駱娘,再到黑老三,現在又是野狼……”丁細細低聲道,“這四個人爲什麼要死?”
“嗯,這點是很奇怪。”王歐陽認同,“按說應該先殺我們幾個老人家,不會殺這四個沒有瓜葛的人。到底是誰在搞名堂?真煩人!”
“我那時在房間外聽見了,以爲劉付狼是兇手,可是……”李狂藥一邊說,一邊摸了摸劉付狼的身上,期望找到蛛絲馬跡。
這時候,萬長青走了進來,大聲地問:“你們三個在做什麼?”
“找兇手啊!怎麼,你怕了?”王歐陽反問道。
萬長青不屑一顧地哼了一聲,想要轉身走出去,此時就看見李狂藥從劉付狼身上摸了一本藍菱面的冊子。那是什麼?大家好奇地聚過來,萬長青更是激動地想去搶,但李狂藥閃了幾步,避開了對方的爪子。大家在昏暗中,拿起手電一照,只見上面寫着——《醉龍神篇?上卷》。
“這不就是你們一直說起的那本書?”丁細細奇道,“怎麼會在……”
“一定是劉付狼從劉付天官那裡得來的,他祖上認識黃牧笛,黃牧笛又師從酒境,有這本書不稀奇啊,只不過沒想到會這麼被找到。”萬長青樂呵呵地,想要把書拿到手。
王歐陽一擺手,擋住了:“別急!你自己也說了,這是人家祖上的東西,那就應該還回去。你現在又起貪念,不怕別人來殺你了?”
“你們在幹什麼?”
忽然,一個人站在門外,大家轉頭看去,原來是丁忘憂。既然人出來了,那麼蜈蚣肯定挖出來了。大家本想聽救人的結果,可丁忘憂瞥見那本冊子後,臉上一震,他們還以爲江連海沒活下來。實際上,丁忘憂比誰都詫異,還以爲熊中仙化做厲鬼來討書,哪想到會在劉付狼身上。難道,人心真的叵測,好心收留的人會偷走他的至寶?
在這樣的情況下,丁忘憂是啞巴吃黃連,不能承認書是他的。大家商量了一會兒,想要看一眼這本奇書的上卷全文,可意見不統一,有的想看,又的不想看,商量到最後都沒把書打開。王歐陽覺得不妥,這既然是劉付家的東西,那就該焚燒祭拜,還到陰間去。萬長青執意要看,看完再燒也不遲,劉付一家在九泉之下等了多年,再等幾小時又如何?
在電光閃動的夜裡,大家爭執了好久,李狂藥覺得手裡握着的是燙手山芋,他剛想交給其中一個人拿着,這時書中就掉下幾張紙來。大家見狀,心說冊子怎麼散了,這也太不經拿了吧?帶着疑問,他們撿起掉落的紙張,各自只看了一眼,爭吵聲就嘎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