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黑風谷

156 黑風谷

四周飛來的箭雨,讓整支車隊變成了籠中困獸。郭子達和底下的軍官大聲對士兵喊着:躲避,閃避!

光禿禿的樹木,並不能成爲抵擋箭雨最好的屏障,人們尋找更好的庇護場所,躲在馬車下,或是拼命地往外跑。馬兒失控,不是中箭身亡,就是扯開繮繩自己跑掉了。

最大的問題在於在這個風雪瀰漫的地帶,看都看不清楚這些箭從哪裡射來的。

廖姑姑跪在馬車上發抖,全身哆嗦個不停。再看見一支箭像是直衝自己射來時,她兩眼一翻,直接栽在了車上。

朱璃伸手,從馬車壁上取下那支敵方射出來的箭,只見那箭製造的並不規整,略顯粗糙,沒有軍隊裡用的統一標識,按這個邏輯推斷,來的人是黑風谷那批下山來狩獵的人沒有錯了。

“三爺?你再不坐鎮指揮,我看外面這個車隊要全完了。”李敏的聲音,像是好心好意地規勸他說。

尾隨她這話,朱璃從車窗口望出去,果然是外面一片全軍潰敗的場面。主帥不在,沒有有力的指揮,軍心渙散,全軍覆沒在所難免。爲今之計,肯定是要自己出面去維持局面。可是——

心頭哪兒就是揪住不放。回頭,再看她那雙眸子猶如風平浪靜的湖泊,無驚無險,一臉從容,貌似心裡早有算計。他伸出手突然在她的左手上一握,懷裡掏出太后給的那隻凌波煙雲,遲疑了一下之後,把玉鐲子戴到她左手上。

她沒有反抗,只安靜地看着他這一串動作。

給她戴上了鐲子,朱璃心口哪兒一鬆,說:“馬維會護送你,你不用擔心。”

“三爺,本妃從就未曾擔心過。”

朱璃轉頭,在她臉上瞪了下,深深的眸光瞅着她的秀顏:“不要懷有不軌的心思,這對你沒有任何用處。”

難得見三爺有這種表情,帶着恫嚇威脅,那隻手在她剛好不久的手腕上緊握着,像是要再次輕易折斷。

李敏爲之淡然地脣角微勾,似笑非笑。

三爺素稱玉面王,是不該有這樣擔驚受怕惶然不安的神情,可是,朱璃很清楚,自己的那一腔鎮定自以爲是,每每到了她面前,變成了笑話。

如今,卻也不能顧着她一個,而罔顧全軍的性命。朱璃躍下馬車,對守在旁邊的馬維說:“你帶二姑娘先走。”

馬維點頭:“主子小心。”

朱璃翻身上馬,揚起玉鞭急策,雪土飛揚之間,不會兒不見了他身影。

很快,馬車隊發出了改變陣型的命令。一共分成三批,一批在最前面用馬車上現有的貨物鑄造起臨時抵擋箭雨攻擊的牆壁,第二批,是往四周尋找突圍的最佳地點。第三批,在第二批找到突圍地點以後,迅速突圍。

一切井然有序的軍事命令發出以後,車隊的戰況發生了明顯的改變。主帥在,軍心在。剛纔還惶恐不安的隊伍,立馬重振精神。各人進入自己的指定位置。

馬維跳上了車伕的駕駛座,一腳是踹醒在馬車上昏倒的廖姑姑,道:“三爺有令,侍候好姑娘。”

廖姑姑才灰頭灰臉地爬起來,有些狼狽,對李敏一福身,說:“老奴失態了。”

李敏淡淡地輕笑一聲:“姑姑繼續睡也沒有關係。”

廖姑姑就此眸子裡像是掠過一道驚異,看她一眼又馬上垂下頭。

前面有消息傳來,說是找到突圍的地點了。馬維揚起馬鞭,一甩,馬車緊隨前面的尖兵,向突圍的方向急速前進。

那一刻,風雪交加,林子裡四處瀰漫着濃濃的雪霧,無日的陽光根本無法穿透濃霧,一片天昏地暗。

馬車只能是聽着前面的喊殺聲,宛如摸着石頭過河的瞎子一樣,一步步向前行駛着。

李敏握住馬車上的橫樑,避免自己的身體由於馬車的劇烈搖晃被甩出去。

廖姑姑坐在她對面,背部緊貼馬車的牆壁,驚恐的眼珠子一直觀望這時刻像是在變化的局面。

在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猶如驚慌的兔子一樣時,李敏閉上眼,只仔細聽馬車外面的風聲。

像天羅地網一樣密集的風,忽然間破開了一條縫。

嚓!

從空而降的刀子忽然斬落了馬繩,馬兒受驚,尖叫一聲,放開四蹄向前奔跑。

馬維站在馬車上,拔出腰間的刀,瞪足了一雙濃眉大眼,想在風雪裡面看清襲擊者的面孔。

可是,什麼都沒有。

看起來更像是有人之前佈設在這裡的陷阱,插在地上的大刀的到尾上掛着繩索,是剛纔馬車行走時觸動了地上的某個機關所致。這下可麻煩了。眼瞧那脫繮的馬兒是越跑越遠,很快消失在茫茫的雪海之中,不見蹤影。

馬維把刀收了起來,嘆口氣。沒想到厄運接連而至,如今,只能在這裡稍微等等,看能不能等到後面車隊上來。

廖姑姑在動亂過後,小心翼翼掀開車簾一看,見到眼前馬車被孤立的場景,不由愁了眉。回頭,看李敏閉目養神從容不迫,不禁溢出一聲:“姑娘不怕嗎?”

“生死有命,再怕,難道可以讓你活命?”

廖姑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風聲越來越大,他們受困在這裡,大概等了有半個時辰了,李敏掏出自己那隻沒有丟的懷錶,看了一眼,現在是西洋時間約下午一點左右。

肚子餓。

早上吃了碗粥,到現在,哪怕沒有走路,天寒地凍的天氣人體消耗本來就大。

廖姑姑摸到自己咕咕叫的肚子,把馬車上的包袱打開,取出裡面的乾糧。

李敏掃過她包袱裡包着的東西,除了乾糧,還有水。

馬維不敢離開馬車,更不敢離開人犯,但是守着馬車這樣乾等不是法子。最怕是沒有消息,不知道自己主子帶着軍隊打贏了還是打輸了。

當一串馬蹄聲突然從林子裡出現時,馬維沒有掉以輕心,掀開車簾對李敏和廖姑姑說:“請二姑娘下車。”

李敏聽話的,讓廖姑姑扶着自己走下馬車。地上的雪很厚,人踩進去,厚度直達到小腿的一半,根本是寸步難行。

馬維持刀在她們兩人身後跟着,直到護着她們兩個躲藏在一塊比較大的巖壁後面。前面,馬蹄聲越來越近,見到是一輛馬車。

那馬車,在看到他們沒了馬匹被迫困在路上的馬車時,立馬停了下來。

緊隨之,傳出了十爺的聲音:“哎,這不是三哥的馬車嗎?”

三爺把自己的馬車給了人犯坐。

馬維聽是自己人,已經馬上走了出來,喊:“十爺,奴才奉命押送人犯。如今車子受困,請十爺讓人犯上車。”

十爺一聽這話,哪有不答應的道理。自己底下的人,急急忙忙前去接應。

可說時遲那時快,在所有人的注意力忙着把李敏接上十爺的馬車時,忽然從左側再次傳出喊殺的聲音,緊接,一排密集的箭雨直射到十爺的馬車上。

十爺車上的人,驚慌失控,全部從馬車上滾了下來。眼瞧那支箭一箭射中了十爺馬車上拉車的那匹馬的馬腿,馬兒當場折了腿。

一羣人下了馬車沒命地跑,十爺按着頭上戴的瓜皮帽,徑直衝李敏躲着的巖壁後面跑來。在十爺後面,綠柳扶着李瑩,一路那小腳跑的飛快。

這羣人氣喘吁吁地跑到岩石後面擠成一團,在這個節骨眼上,儼然都顧不上人質之類的了。

十爺把帽子摘下來,第一句罵的馬維:“你明知道這裡有套,還讓我們停下,是要我們和你一起被抓嗎?”

馬維氣的夠嗆,想這個十爺愚蠢至極,到了這個關頭上不先想着如何破局卻只想着趕緊追究責任人,一個不順氣,不管三七二十一,和十爺扛上了,說:“十爺本該先保住馬車,帶衆人一起離開。而不是在敵人進攻時,馬上先棄車逃跑。如今導致這個困局的不是奴才。十爺不要忘了,我們此次來執行的任務,是要把皇上要的人帶回去,爲了完成皇上的差事,十爺該有覺悟。”

覺悟?鬼屁的覺悟。他十爺是來撈點功勞的,衝鋒陷陣的活兒本就不是他的強項,坐享漁翁之利纔是正道。可是那個狡猾的老三,自己中了敵人圈套不說,現在把最致命的人犯都丟到了他手裡。他十爺怎麼可能不顧自己的性命,只顧人犯?

在男人們吵嘴的時候,李瑩那雙眼睛,卻是一下子盯在了李敏左手袖管裡露出的那隻凌波煙雲上。

凌波煙雲是曠世無雙的寶貝,只要看過一眼,都知道是與衆不同,假不了的。

李敏原先的那隻凌波煙雲已經當着她面摔得粉身碎貴,一樣是假不了的事情。現在,她眼前的這隻凌波煙雲,不用說,是世上另存的那一隻,在太后娘娘手裡。倘若不在了太后娘娘手裡,也只可能是在皇家人手裡。不太可能是太后娘娘給了護國公,因爲護國公自己已經有帝王綠了。

誰從太后娘娘手裡得到,再給了李敏?

這個問題其實不難答。因爲,誰都知道,原先凌波煙雲是三爺送給自己未婚妻的定情禮物。太后哪怕要把另一隻凌波煙雲送給人,只能送給三爺。

李瑩的眼睛成了一條直線,在望到李敏微勾的嘴角與臉上那抹神情時,無疑都在力證她的推測是正確的。

是他,把本該送給她的定情禮物,送給了另一個女子。

李瑩的腦袋裡瘋狂地閃現出一個念頭,她要拿把刀,斬了李敏的手!

“三小姐——”綠柳一樣看見了李敏手腕上的凌波煙雲,咬緊了嘴脣給主子示意。

如今,正是動手的最好時機了。首先,必須把李敏帶到馬維看不見的地方。否則,這條走狗肯定會攔着她。

李瑩眸子裡迅速閃過一道亮光,走近到李敏身邊,輕聲說:“二姐,妹妹我實在不忍心看着二姐回京師之後唯恐會遭受到折磨。”

李敏嘴角彎一彎:“三妹這是,想幫姐姐我逃路?難道三妹不怕因此被皇上和三爺怪罪?”

“姐姐此言差矣。姐姐只要從這邊走了,妹妹我又沒有看見,怎麼算得上是幫姐姐逃路。”

說罷,李瑩和綠柳,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十爺和馬維可能望到這裡的視線,趁着廖姑姑的注意力也不在這裡,李敏瞄準了廖姑姑帶的那個裝有乾糧和水的包袱,拎起來,朝雪地裡走去。

混亂在繼續。箭雨衝巖壁不斷地攻擊。馬維和十爺等人,根本自顧不暇,再有李瑩綠柳擋着視線。等馬維一個回頭,突然看不見李敏的身影,大聲叫一聲“不好”,接着,連十爺都顧不上了,趕緊四處去找李敏的蹤影。

雪下的很大,李敏走過的痕跡,很快被雪覆蓋住。要不是知道李敏往哪邊逃,按照這個漫天昏暗的氣候,根本猶如無頭蒼蠅無從找起。

馬維不知往哪個方向飛了出去,剛好,是與李敏逃跑的方向南轅北轍。馬維想着李敏該往他們來路時的相反方向逃。李敏不像他所想的那樣,是往回走,再找逃路的出口。

看着馬維逃路的方向錯了,李瑩和綠柳兩人會心一笑,緊接,趁十爺一樣不注意的時候,追着李敏逃跑的方向,準備下手。

如果不能親手除去李敏,這心裡的刺,一輩子都不能除掉。李瑩心裡發狠地想,今兒絕對是除掉李敏最好的時機。

主僕兩人,追着李敏跑路的方向,追了有一段路以後,突然發現,李敏在那裡站着不動,像是在等着她們兩個來似的。

“三妹妹,剛纔,三妹不是說要裝作看不見嗎?”李敏看着她們倆,嘴角微微上揚。

李瑩冷哼一聲:“你是朝廷的欽犯,我倘若把你放跑了,會對不起列祖列宗的,李家是皇上的忠臣,怎可以做出背叛朝廷的事兒。所以,你只有一死,才能對得起李家,對得起父親對皇上的忠心耿耿。父親是你害死的,如果你真有一點悔過之心,此刻,你就該爲了父親自刎。”

“對!二姑娘,你心思歹毒,害人害己。三小姐這是給二姑娘一個保住名聲和清譽的機會,望二姑娘珍惜!”綠柳跟在後面大聲說。

“哎——”李敏輕嘆一聲,“父親是爲了誰忠心耿耿,那還真不好說。至少,父親那會兒,對敏兒說的話可不是這樣說的。父親說,要敏兒無論如何先走,有什麼事發生都好,都有父親一個人承擔。父親對敏兒的愛,敏兒每一刻都記在心裡。此刻,三妹妹竟然要做姐姐的我,違背父親的遺願,回去效忠對你我有殺父之仇的敵人,不知道三妹妹這是因爲利益薰心的緣故,被矇蔽了眼睛,乃至是非不分,連九泉之下的父親如果見到三妹妹此舉,怕也是不能瞑目了。”

“你!”李瑩大吼,“胡說八道!胡言亂語!父親纔不可能爲了你!”

“怎麼不能?”李敏字字珠璣,“三妹妹,你是到了此刻都不願意承認,父親與我是父女情深,而父親,早因爲上次母親鑄成的錯,對三妹妹不再抱有希望,是懷有了疑心。疑心,或許三妹妹不是自己親生,所以和敏兒幾次三番商量過,要把弟弟們接回府裡——”

原來李大同早把這些事和李敏商量過了,卻罔顧王氏和她們兩姐妹的訴求。

李瑩胸口上狠狠地被一撞,是知道李大同之前是在懷疑她不是他親生的女兒。

“不對,不對!全都不對!你不用妖言惑衆。父親是精明的人,不會輕易上了你的當!天下是皇上的,父親怎麼可能爲了你,去違抗天下的帝王?”

“父愛如山,哪怕父親爲了我,做出這種事,也是情有可原。三妹妹懷疑父親,只不過是因爲妒忌,因爲沒有能得到父親同等的愛,猶如,三妹妹一直以爲得到了三爺的愛,但是其實——”

李瑩的眼睛一紅,舉起雙手,露出十隻爪子朝李敏直線衝過去。

對方來勢洶洶,李敏卻是突然身形一閃。李瑩雙手撲個空,沒料到有詐,雙腳底下忽然一空,才知道李敏站的地方是懸崖。

啊的一聲尖叫,李瑩正要往懸崖下面栽去。

綠柳飛奔過來,拉住李瑩的一條腿,卻沒有能拉住,力氣不夠,被李瑩的身體重力反而拉了下去。

主僕兩人一路從懸崖壁上滾了下去。

李敏隨之,脫下左手腕上那隻凌波煙雲,輕輕一扔,讓其跟着李瑩落下懸崖。

這算是,她給這個三妹的餞行禮吧。

說起來那個男人真夠愚蠢的,以爲給她戴了這個東西能拴住她的心?也不想想,物是死的,人是活的,人心,更是叵測。她戴着帝王綠的時候,一開始,可是連那是老公送給媳婦的東西都不知道。而凌波煙雲,即便一開始她已經知道是定情物,不是照樣摔得粉身碎骨。

但是,這樣一樣東西,正好是最能刺激她三妹妹最終下定決心放她跑路的東西。

拎起包袱,李敏一路迎着雪,繼續往前走。她相信,自己和老公的那段緣分,既然是天註定的,那肯定是誰都擋不住的。

她老公,現在會在哪裡呢?知道她和他派來護送她的人分開了嗎?

如果知道她現在孤身一人,會怎麼想?

夜幕慢慢降臨了。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但是,是離那些喊殺聲越來越遠了。老天眷顧她,讓她找到了一個山洞。不能升火,她脫掉靴子,趕緊先按摩走了一個下午快被凍僵了的腳。

有腳步聲逐漸靠近山洞口,李敏微微地皺了皺眉,接着,在看見山洞口出現的是廖姑姑的身影時,像是一點都不驚奇。

廖姑姑像是一個人來的,一路跟着她來。

如果這是三爺的命令,說要照顧好她,本該在她開始跑路的時候,廖姑姑可以馬上對馬維發出信號,讓馬維察覺。可是,廖姑姑沒有,裝作沒有看見。看着她怎麼設計讓李瑩摔落懸崖,都一句聲音沒發出來。

“隸王妃。”廖姑姑忽然對着她,改變了稱呼。

李敏聽到這聲,意識到自己在馬車上突然察覺到的痕跡是對的,看着廖姑姑的眼神裡,露出一絲鋒利:“讓本妃猜猜,你不太可能是皇后娘娘的人,莫非是,大皇子的人?”

“爲何隸王妃不猜奴婢是皇上,或是太后娘娘的人?”廖姑姑左右言其它,像是在分散她的注意力。

李敏對此冷笑:“太后如今自身難保,哪有這個餘力差人出宮?皇上嘛,都派了三爺來了,你是三爺的人,做的事,卻和三爺的命令截然相反,所以,你不可能是三爺的人。可是,你能出現在三爺府裡,由此可見,你是皇宮裡哪位,通過靜妃娘娘,安設在三爺府裡的眼線。”

廖姑姑聽到她這番銳利的分析,不得不嚥了口口水:“隸王妃果然是神人,沒有任何可以瞞得住隸王妃的。”

李敏像是沒有聽見她這句話,繼續說着:“三爺和太子是一個勢力的,你和三爺唱反調,不可能是皇后娘娘的。還有,皇后娘娘,似乎並不打算對本妃下手。你這樣出現,違背三爺和皇上,肯定是要致本妃於非命。本妃承認,本妃迫不得已救的那些王公貴族,大都是不懂得知恩圖報的,只想着怎麼到頭來把本妃置於死地的。好在本妃早有這個覺悟。大皇子讓你把本妃送給何人?”

廖姑姑乾笑兩聲:“隸王妃,老奴那主子,其實並沒有將隸王妃恩將仇報的意思。只是想,隸王妃倘若真的被皇上抓回了京師,怕是在劫難逃,不如給人賣個人情。”

“大皇子這個人情真好賣,把救命恩人都賣出去了。”李敏悠悠聲說。

廖姑姑的老臉一下子通紅,很難替自己的主子辯解,可是,有幾句話還是必須說的,嘆着氣道:“隸王妃千萬別對這事兒記上恨了。老奴的主子是迫不得已。雖然說是熬了那麼多年,苦盡甘來,回到了京師,可是,並沒有受到皇上的重任。如果不尋找他路,只怕到時候太子一旦登基——”

做兄長的,可不像做弟弟的。本來可以自己登上皇位,卻因爲母親陷入宮鬥,自己被廢了太子之位,把未來的皇位拱手讓給了弟弟。弟弟登基以後,對比自己的兄弟,或許可以以兄長身份,委於重任,畢竟長幼有序,長子登基,幼子輔佐,是自古今來的規矩。因此,只剩下那個做兄長的,該情何以堪?

想必太子也不知道如何安置他這個兄長,直接一杯毒酒把他賜死了更好。

大皇子內心的焦慮和危機,早不在爲母親報仇的念頭上了。這並不奇怪。那畢竟是過去的事了。大皇子想揪出自己母親的事,不過是想借母親的事爲自己打翻身仗。結果,發現,母親的事壓根兒和現在的皇后孫氏無關。根本沒有辦法藉此讓自己重新登上太子之位。

怎麼辦?總得給自己留條後路。皇帝都不管他以後死活了,想想老八在皇宮裡抗爭多少年,都不能把現在那個懦弱的太子揪下來,自己離開了皇宮這麼多年,與皇帝本身有些父子之間的罅隙,更不可能想着皇帝會顧得上他。

大皇子想來想去,如果能借一下老三的力。是,在這個皇宮裡,是人都可以看出來,萬曆爺最信任的皇子其實是老三。因爲老三的耿直是出了名的,最不可能出問題。所以,大皇子在老三的人裡面安設了人。

三爺與她李敏之間的那段情可以追述久遠。大皇子料定了,哪天哪怕她出事了,八成,也會栽在老三手裡。

還真被大皇子料中了,她和三爺之間那段扯不清的孽緣。不過,現在這段緣分應該是盡了。

李敏對廖姑姑道:“如果你主子,要你把本妃送到護國公那裡去,不是更好?”

“我家主子不是不想賣給護國公人情。可是,誰不知道,護國公和皇上早已是勢不兩立。皇上哪怕是——”

“哪怕是東胡人,皇上都可以與其做交易,但是,護國公是絕不可能。你家主子是個聰明人,顯而易見這點,哪怕把本妃賣給東胡人做人情,拿到大把錢爲自己鋪後路,真是哪天東窗事發了,也絕對比把本妃送還給護國公這事兒東窗事發了要好。”

廖姑姑聽到她這樣說,哀嘆一聲:“隸王妃料事如神,什麼事都清清楚楚,老奴也沒有話好說了。”

“本妃不是什麼事都清清楚楚,只是想着你給你主子做的打算,貌似不把本妃直接交給東胡人,莫非,你本人與黑風谷有什麼私底下瞞着自己主子的買賣嗎?”

李敏這句話一開口,廖姑姑臉色煞然而變。

“那是,把本妃當成販賣的人口,轉手的話,中間那個費用可就高了不少。你知道黑風谷的人盯着三爺這塊肥肉許久,一不告訴三爺,二不告訴你自己主子,廖姑姑,你真是膽大包天!不得不讓本妃另眼相看,你究竟是什麼來路?”

廖姑姑的牙齒好像被冷風颳的打了下抖,牙齒裡都吞了兩粒疾飛的雪粒,說:“隸王妃還是多多珍重自己吧。老奴這就給隸王妃送行。隸王妃不要怨老奴,老奴這是想着隸王妃在這山洞裡天寒地凍的,只怕熬不過這個夜晚,到時候出了事,對哪個主子都不好。哪個主子都是惦記隸王妃的安危。隸王妃該慶幸。”

“本妃是從來不覺得自己會在這裡斃命,除非本妃自己有這個念頭。”李敏邊說,邊穿上靴子,“你的人呢?或許本妃可以和黑風谷的人談談,談談如果他們把你的身份說出來的話,本妃可以考慮爲他們做些什麼事情——”

廖姑姑臉上青紅交白,只差沒拿手直掐住李敏的脖子。

哈哈!兩聲爽朗的大笑,猶如谷裡飛出來的陰煞煞的北風,從廖姑姑身後傳了出來。

“隸王妃果然是百聞不如一見的奇人!”

伴隨這句粗礦的嗓音,一排整齊的漢子聲音像叫號子叫着:“二當家。”

山洞裡再閃進一個人影,身形魁梧,猶如一座小山,身披虎皮的大氅,一雙擦的亮晶晶的鹿皮靴,周身發出一股瘮人的氣味兒。

此人是黑風谷的二當家龍勝天。那時候,李敏在軍營裡,聽着那些路過帳篷門口的士兵小聲交談時說的。說是,黑風谷的人這個冬天飢寒難忍,由龍勝天領着下山來狩獵了。當然,搶奪四周普通百姓的家產,肯定沒有盯着三爺這塊肥肉的生意好。

早在三爺的隊伍在草原邊上徘徊的時候,已經被龍勝天的人盯哨上了。只是在等待最合適的時機下手。

搶劫朝廷的軍隊,哪怕是對皇帝的兒子皇子下手,對於這羣亡命之徒而言,都不算是什麼需要忌諱的事。因爲他們很清楚,萬曆爺在利用他們抵禦護國公和東胡人,萬曆爺對他們的所做作爲,都是向來能忍則忍。

龍勝天反正不殺皇子,最多搶劫皇子的財物,丟幾個錢,對皇家來說不算什麼。至於這個隸王妃,丟了的話,皇帝最多痛惜一下。反正,本來對於皇帝來說,這個隸王妃就是逃出了京師的。

買賣要學會做。龍勝天不覺得這樁廖姑姑建議的買賣有任何不划算的地方。抓了隸王妃,看是哪方出價高,賣給誰就是了。他萬曆爺,其實,也不用太過擔心,只要出的起價錢,比東胡人和護國公都高就行了。

不過,很快他們黑風谷要名震天下了,因爲眼前的這個女子,據說是誰都想要的人。

那雙灰溜溜的好像老鼠的眼珠子從對面射過來,在她李敏的臉上打轉像是想抓住些什麼。恐怕在龍勝天眼裡,她李敏長得又不是傾國傾城,是哪裡來的魅力讓那麼多人追着她李敏。真讓人困惑。

龍勝天打了聲哈欠,這段日子守了那麼多天,當然早就累了。讓人上來押送李敏時,轉頭對廖姑姑說:“廖三姑,貨款,需要等到我們拿到對方支付的銀子,才能給你。”

“老奴自然信得過二當家。”廖姑姑彎着腰說。

“不過,剛纔她說的話是真的嗎?你另有主子?”

聽見龍勝天這聲質疑,廖姑姑連忙搖頭否認:“沒有的事。老奴只是爲自己主子精打細算,憑老奴一人之力,實在難以與東胡人談判拿個高價,所以,才委託二當家出手。”

“好吧,反正隸王妃的話,看起來是說你廖三姑是個貪得無厭的人,這點,我們黑風谷喜歡。會和你繼續做生意的。”

“谷主看得起老奴,是老奴之幸。”廖姑姑答。

龍勝天眯眯眼。

李敏站了起來,在兩個手持尖矛的匪徒押送之下,走出山洞口。只見洞口停放了一輛馬車,看起來,並不比貴族的馬車差多少。這些土匪,這麼多年燒殺搶奪得到的東西,豈是會少。難怪龍勝天說自己喜歡貪得無厭的。

上了車,土匪的馬車向前行走。這裡是黑風谷常年涉獵的範圍之一,爲黑風谷的人所熟悉,肯定是不會像朱璃那樣會迷路。

馬車是急速駛回黑風谷。

見暫時又是逃不掉,李敏乾脆在馬車上睡了個懶覺。不管怎樣,落入黑風谷手裡,肯定是比落在皇帝的人手裡好多了。

只怕那男人,知道她現在落到黑風谷手裡的話,而且是被自己未婚妻放跑了的話,會變成怎麼樣?

朱璃在原地,和郭子達一塊,爲先突圍出去的車隊護駕。本想,有自己的得力侍衛馬維看着,肯定不會出任何意外。哪裡知道半路出了個程咬金。自己未婚妻把人犯給弄跑了。

話要說到,眼看敵人的攻勢突然間減弱了。敵方毫無理由的撤退,不僅沒有讓朱璃心裡慶幸,反而是讓他心頭裡直打起了鼓。

沒有理由的?爲什麼撤了?因爲敵方佔據的優勢沒有減弱。唯一的可能是,敵方已經得到了他們最想要的東西,沒有必要繼續打這場仗了。

朱璃習讀過兵書,郭子達又是帶兵打仗的,都深知這一點,打仗,可不是說爲了殺死對方,往往都是爲了一個目的進行一場軍事行動。像這次,你我交戰的目的,如果黑風谷的人知道他們車隊裡有皇帝想要的重要人犯,那無疑,誰得到人犯,誰就是這場交戰的勝利者。

冷風呼呼地颳着。那些藏匿在風雪裡的匪徒撤退的一乾二淨,一點戀戰的意思都沒有。可想而知,黑風谷得到了他們想要的戰利品。

朱璃派出的人馬,四處搜尋,先是找到了馬維。

馬維跪在自己主子前,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恨不得拿把刀抹了自己脖子謝罪。主子一再交代,除了看住人犯,不會有其它。

他唯獨把人犯給弄丟了。

十爺披着那個從士兵那裡借來的擋雪的雨篷,哆哆嗦嗦地走了過來,一身的狼狽不堪,衣服破了,被箭射穿了兩個洞,差點兒命都沒了。走到朱璃面前,十爺先是唾了一口說:“三哥,這事兒真怨馬維,我看着情況不對,叫他不要把馬車停在那兒,結果倒好,我們和他,都幾乎全軍覆沒了。”

“你意思是,都是我的人搞砸的?”朱璃冷幽幽的目光瞅着十爺的臉。

十爺一口咬定:“是——”

“人犯跑的時候,你在哪?”

“我,我不就在,在——”

“馬維丟了人犯,你在場,你身爲皇上抓拿逃犯的欽差,你沒有出力阻止,莫非是幫着人犯跑了?”

“三哥!”十爺的臉頓然一黑,“這事兒怎麼是我的錯了!你不要惡人先告狀!這次行動,是三哥你在指揮!再說了,沒錯,那時候,我和馬維是在商量下一步怎麼辦。哪裡想到背後出了個小人,不僅沒有幫我們看着人犯,把人都給放跑了。”

“誰?”朱璃聲音裡發出殺人的寒氣。

十爺都不禁打了個抖,更是不得不把這個人交出來說:“不就是尚書府的三小姐?她有心包庇她姐姐逃跑——三哥,是弟弟我親眼看見的,本來是三小姐看着人犯的,結果,人犯從三小姐眼皮底下跑了。三小姐現在都無影無蹤,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逃了。”

馬維聽的一驚一乍的,回想起昨晚上李敏和李瑩說過話見過面。莫非,李瑩倒戈?

不,李瑩怎麼可能倒戈三爺?只有一個可能,李敏利用了李瑩。

朱璃冷冷地發出一聲冷笑,道:“本王知道他們肯定是往黑風谷走。劉校尉。”

“屬下在。”劉校尉上前。

“你另一支兵,不是部署在去黑風谷的路上嗎?”

“是的。如果他們往黑風谷走,肯定會被我們的人攔截。那是從這裡到黑風谷的必經之路,一道索橋。”

朱璃聽完這話,重新上馬。馬維立馬緊隨其後。郭子達集結餘下的部衆,挑出騎兵,組織精良的部隊尾隨朱璃去追黑風谷的人。

只餘下在寒風裡獨自站着的十爺,對眼前的一切表示出目瞪口呆:“三哥,三哥,我怎麼辦——”

涼拌!

夜色全黑了。天空裡一顆星星都沒有。這就是黑風谷的象徵。黑風谷,常年都是颳着陰森森的,宛如從地獄裡吹出來的寒風,不會有春暖花開的日子。

這樣一個終年陰冷的地方,宛如地獄的地方,卻儼然變成了一羣匪徒的極樂世界。他們在這裡,不需要受到任何人的管束,只知道搶奪他人的財富用來享樂。

如此快樂貪婪的日子是很好過。可李敏知道,往往,這個世界並不是那樣如人意。人定勝天,這句話,既不會適合皇帝,也不會適合這樣一羣自以爲是的匪徒。

這些人,大概還不知道,自己的命數快盡了。

皇帝以前是睜隻眼閉隻眼,可是,如果這羣人真犯了某些人的命根子上,像魯爺一樣,早晚的事兒。

廖姑姑坐在她後面的那輛馬車上,是要跟她進黑風谷裡,準備拿貨款。

未到黑風谷時,李敏從被風颳起來的車簾子望出去一眼,能看到在夜裡出現一隊奇裝異服的人馬。

55 二姑娘轉運誰都要了15 陌生人83 她李敏跟的是不得了的男人110 各顯神通266 陪產51 趕出府邸朱潛軼事二三事肆伍91 謎底揭曉81 一定要她死245 回來了142 往哪裡逃226 王妃死了68 太后有請131 皇后娘娘的人42 不拿白不拿朱潛軼事二三事柒伍169 臣服148 變動25 神醫的把戲朱潛軼事二三事肆柒朱潛軼事二三事肆叄134 爲徐氏正名98 徐氏遺言94 賭約10 看夠了30 十日朱潛軼事二三事拾柒35 非娶不可朱潛軼事二三事陸205 任何時候癡心妄想都是妄想63 病癆鬼變寶貝243 生孩子的法子127 如此父親朱潛軼事二三事貳伍201 攻守交錯59 二次進宮238 與可汗的對決80 對薄公堂102 出籠的羊202 爺來了117 麻煩不麻煩肯定不麻煩朱潛軼事二三事玖275 處理餘孽朱潛軼事二三事拾柒226 王妃死了65 迎親5 李家人245 回來了132 新療法朱潛軼事二三事叄陸110 各顯神通朱潛軼事二三事玖朱潛軼事二三事肆伍87 套中套185 浩浩蕩蕩地進山了朱潛軼事二三事叄玖181 太白寺280 死得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234 平安符138 讓妾身和王爺回北燕吧164 沒有解藥的毒27 宮裡說讓進宮朱潛軼事二三事肆柒朱潛軼事二三事柒肆185 浩浩蕩蕩地進山了朱潛軼事二三事肆捌朱潛軼事二三事肆拾56 怪病要靠怪方治24 貴婦84 夫婦一塊入宮172 都督府朱潛軼事二三事肆伍180 誰誣陷誰122 秘密255朱潛軼事二三事伍肆57 自取其辱233 回去不回去6 還是那個病癆鬼100 不讓走了51 趕出府邸160 沒死266 陪產2 惡毒的繼母烏梅259 三方匯合209 秘密來信260 一家5 李家人朱潛軼事二三事貳伍朱潛軼事二三事肆捌271 聲東擊西85 人生最重要的事傳宗接代112 誰是贏家91 謎底揭曉朱潛軼事二三事柒拾92 最毒女人心216 說認就認137 一個接一個21 貴人朱潛軼事二三事陸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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